胡人惯爱冬雪时节南下抢掠。
一来冬雪时节胡人牛马归场,无所事事,得闲了便能将各个部落的人马组织起来。
二来冬雪时节大江大河封冻,胡人可骑马渡河跨过江河天险。
胡人多年来奉行抢完便跑的准则,盖因胡人骑兵快速,待各地守军收悉胡人来时,便是马上追击,也只能见那一地焦土,连胡人马毛都抓不到一根。
奈何胡人来去如风,徒留将领们勃然大怒而不得解。
风雪接连下了三日,这日终于放晴。
天高日远,城外白雪皑皑,因着胡人欲南下,必先渡辽河,辽河边上第一城便是辽城。
所以胡人南下第一城便是辽城。
辽城内行人二三,寒风萧瑟,便是偶有孩童经过,也无欢声笑颜。
人人心里皆惴惴不安,战事欲起,人命如草芥。
李禅领着众将领至守军衙门升帐。
将军升帐,除却城墙守值之军外,官至郎将者皆需拜见。
李禅高坐主位,两班将领都是盔甲佩刀分立两旁。
“末将见过将军。”
李禅环顾下面两班将领,皆是熟面孔。
下首的将军们单膝跪在李禅面前,面上皆是慎重。
无人因为李禅的年岁便轻看于她。
他们皆知李禅乃是□□帝手上一把悍不畏死的刀刃。
不仅熟读兵法,更是在战场上搏杀了六年。
不说李禅乃皇室嫡出血脉,此女年方九岁便在□□帝手上拜了将军,假以时日,未尝不可统帅三军。
军人之人也有人情世故,可更看重个人能力。
职位高低,能者居之。
“各位将军请坐。”
李禅深知雪落三日,辽河怕是已冻结实。
今日风雪已停,胡人左右不过这两日便会渡江而来。
“今日本将军升帐,乃议胡人渡江而来之事。辽城乃是辽河之南第一城,据报胡人十万大军来袭,诸位可有何良计御敌?”
胡人之患由来已久,前朝大景深受其害。
可胡人逐水草而居,又有良种高马而行,行踪飘忽不定。
放马牧羊之时分散为各个部落,往往是东一簇西一簇,即便开拔大军扑去,也似拳头打棉花,至多能抓住一两百人,这一两百人多为老弱妇孺。
□□帝北伐胡人便是为了永决胡人之患,奈何□□帝刚打了几场胜仗,便山陵崩了。
每每思及此处,大兴将领皆忍不住一叹,真真是拿那胡人无奈。
“禀将军,辽城城郭坚固,城内粮草充足,又有将军的八万军士助阵,我等守住辽城,待到开春胡人需回草原牧马即可。”
下首回话的是辽城守将郭怀勇。
郭怀勇任辽城守将已三年有余,虽未击溃过胡人主力,但每每也是兢兢业业守住这胡人南下第一城的防线。
李禅多年来跟着□□帝东征西讨,却跟胡人对决甚少。
上次北伐乃是李禅第一与胡人交手,未对决几次便又扶灵回京。
李禅深感对胡人知之甚少。
众人议定,坚守城郭,待到春来胡人退兵。
李禅着副将张守城清点军备,分发箭矢刀剑,午后李禅要亲上城墙巡视。
午后李禅带着众将巡视城墙。
城墙北望皆尽白雪,辽河也覆盖上了厚厚的雪花,变得平坦。
众人皆知,胡人定会从辽河冰面上来,个个都屏气凝神静待胡人。
城墙上的守卫军士全部着重甲,执盾牌长矛。
重甲为防弓箭,长矛盾牌乃对付用云梯登上城楼的胡人。
城墙下孔洞内是弓箭手,个个箭矢簇新,张张角弓静卧,皆是蓄势待发。
城墙角楼的瞭望塔已备好狼烟,若遇敌袭,顷刻便可放出信号。
李禅等人巡完城墙上,便下来墙后的城门绞盘处。
巨大的绞盘油光发亮,这绞盘不拨动这辽城的铁铸城门便无法打开。
铁铸城门,只这辽城独一份儿,皆是为了防御胡人攻城。
前朝大景时,辽城城门乃是木城门,被胡人用火油烧毁一角后强攻入城。
此后胡人攻破辽城直扑燕云十六州,吓得大景末帝南迁都城,仓惶逃到长江以南。
那胡人统领笑话大景末帝为丧家之犬,说要攻破大景帝都,用大景太庙祖宗的牌位烤羊。
大兴立朝后□□帝亲下圣旨,为这辽城铸造了铁城门,为的就是据地于辽城之外。
辽城依两山而建,两边高山绕城郭,只面临辽河修筑了一面石头城墙。
城墙外是一片平坦之地连接辽河。
胡人大军渡江后的马蹄声如同奔雷,令辽城大地震颤。
辽城内家家紧门闭户,街上除了军士空无一人。
胡人的先锋骑兵已至辽城下五里地,但见辽城上狼烟滚滚,那胡人先锋官啐了一口:“这帮两脚羊倒是警醒。”
胡人先锋官叫阿支列,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这人李禅倒是知道一二,北伐时跟此人交过手。
此人勇猛非常,且非常听可汗的话。
若可汗叮嘱此人追击三十里地,这人绝不多追一里。
不曾想此次又是这人打头阵。
阿支列在辽城外五里安营扎寨,静待胡人大军渡江。
辽城上军士已刀剑出鞘,也已蓄势待发。
当夜两军皆是埋锅造饭,都彼此心知,明日便是一场攻城硬战。
胡人为了攻克辽城,备了无数云梯,又兼有攻城车,护于中军之中。
太阳出来的时候,胡人吹响了攻城的号角。
牛角声又沉又厚,如潮水般蔓延开来,胡人摆好阵势,自阵中出来一名着狐裘的将领。
那将领骑着一匹枣红马,朝辽城城下走来。
城墙上将领提刀直指来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我史文龙手上没有无名亡魂。”
那胡人哈哈大笑说着一口蹩脚的汉话:“辽城守将,速速打开城门,我那鲁日保你辽城之人得个全尸。如若不然,我大军定将尔等踏成肉泥。”
“我呸,小小蛮子也敢口出狂言,尔等若再靠近辽城一步,我军定将尔等剥皮拆骨,挂在城墙上晒成风干牛肉,供我等下酒。”
两军交战,阵前叫骂,彼此皆心知肚明,不过是过过嘴瘾。
胜败不取决于嘴皮子,乃是刀枪。
那鲁日打马回转后,却见胡人变换阵型,盾牌兵行至阵前,这便是攻城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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