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男的…成何体统!

“……昀。”

“时方昀……”

“时方昀!”

朦胧的呼唤声似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时方昀眉头轻轻皱了皱,终于有了些意识,随即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一块温热柔软的物体上。虽隔着布料,但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了种莫名的安心。

耳边尽是水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剧烈晃动。

时方昀立马意识到,自己此刻就躺在小木船里,只是不知为何,周遭的现实仿佛都离他很远,就好似身在梦境中一般,沉沉浮浮,如梦似幻。

“药……”

恍惚间,凤黯如梦呓般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时方昀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皮,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发觉自己的额头正抵在一个人的胸膛上。费力地扭过脖子,就看到凤黯正颤颤巍巍四下乱摸。半晌后,一个反着白光的小药瓶咕噜噜滚了出来。

凤黯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调整了姿势,伸直胳膊将它勾在手里,小船却在这时猛地一晃,药瓶直接脱手落在船头,接着是恰到好处的一颠,药瓶飞起,划过一道弧线没了踪影。

时方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想去补救,但奈何四肢仿佛被灌了铅,无论多用力都挪动不了分毫。下一刻,他感觉腰间一沉,转动眼珠,那里正搭了一只手,再抬眼,却也只能看到凤黯的下巴。

“拿开……”时方昀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无力地轻咳两声之后,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

“你们快看!是铺满花的小木船,又来了!”

“哎呦还真是!唉……也不知又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可惜呐!可怜她的父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花葬美人落金流’,名字起的是好听,可实在是惨呐!”

“欸等会?人呢?怎么全是衣服?”

“嘶,仔细看看,衣服下面盖的有人,感觉……好像还是两个?”

“依我之见……我、我观这二人皆身形修长,右边那位更甚,且肩膀宽阔。再有就是船上分别有男女两套衣物,所以……所以我猜啊,这船上的定是一男一女!”

“我看也是,好生奇怪,今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啧,先别瞎猜了,快想办法把船勾过来吧!”

太阳初升,金流河两岸却已经围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甚至吵闹!

时方昀缓缓睁开眼,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缓了好一会儿,感官才慢慢地开始回笼。鼻尖是极淡的药香,伴随着清晨特有的清新气味,明亮的光线透过上方的布料,微潮,又带着暖意。

尝试着握拳,顿时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深深的无力感。这可与他平日里发病时的表现不一样,倒像是中了某种迷药。更遭的是,他现在的身体过于虚弱,已经没能力继续使用那等法子脱身。

——好在有衣服盖着,不然他在与澈王新婚的第一日,就与其他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搂搂抱抱的传闻,恐怕瞬间就要传遍金京城了。

“如何?此药的效果不错吧。”凤黯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里还是那几分让时方昀牙痒的轻佻。

“此药名为解忧散,无色无味,效果轻缓。陛下时常少眠多梦,就授意我亲手调制。撒入香炉中点燃,可让人安然入眠。我们所中的应是混入了软骨散,两者相辅,效用奇佳。有人把它提前撒在了船上,晃动扬起的药粉全被我们给吸进去了。”

时方昀无语地闭了闭眼,他总算知道之前半梦半醒的时候这个男人在干嘛了。应该察觉中了迷药,只可惜想找解药时已经迟了。

……还能被自己调的药迷倒,真像个废物。

他屈起腿,就感觉后背抵在了船沿,根本没有往后挪动的空间,顿时心头一阵烦躁,语气也带了些不耐烦:“你离得太近了,把手拿开,还有你的弯刀,抵到我了,赶快拿远点!”

凤黯闻言,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僵,忙缩回手往后挪去。

随着他的动作,时方昀感觉自己的“枕头”往前一抽,赶忙抬了下头,把压着的那只胳膊推开了,就听到头顶的声音仿佛带了些委屈:“好歹枕了一夜,现在不需要了就把人家推开,阿昀好无情呐!”

时方昀嘴角抽了抽,咬牙道:“谁让你这么叫我了?”

凤黯轻笑一声,压低了嗓音,语带暧昧:“你新婚之夜与我同床而眠,又怎么不算行了夫妻之实呢?所以……我称你一声阿昀,好像不过分吧。”

时方昀顿时被气笑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抬膝就顶。这一次凤黯早有防备,手一挡就把那略显无力的攻势化解了去。可下一瞬,他就听到“咚”的一声,剧烈的疼痛从下巴直冲天灵盖,疼的他眼泪瞬间就冒出来了。

两人的动作过大,就连小船都轻轻晃了晃,也终于引起了岸上人的注意。

有个眼尖的人立马高声道:“你们看,又动了!我就说船上的人还活着吧!”

“还真是!快快快,都别愣着了,快把人捞上来啊!别再耽误一会儿人就给断气喽!”

“可这孤男寡女的,在一条小船上衣不蔽体地搂抱在一起,成何体统!简直有伤风化!”

时方昀:“……”

凤黯:“……”

时方昀忍着眩晕,摸了下额头,方才撞击的部位已经肿起来一块,不由心中感慨:“好硬的下巴!”

凤黯缓了片刻,待痛感减轻,便掀起衣角坐了起来,“阿昀也不希望被人看到了说闲话吧?我凤黯是言而有信之人,之前既已答应助你掩饰,自然不会食言,你就尽管放下心来,稍后定会把你安然送回澈王府。”

说罢,还不忘检查一下时方昀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盖严实。

他站起身,负手立于船头,虽只披了层单衣,但丝毫不影响那一身让人望而生畏的气质。

不稍片刻,有乌鸦扑着翅膀落上他的肩头。他仰着下巴,眼睛转动,视线在扫过前方的拱桥时顿住。

一个黑影穿过人群,手在栏杆上一撑,翻身跳下拱桥,落在小船的船尾站定。他双手交握于胸前,面向凤黯单膝跪下。

船身晃动,时方昀看不见外面是何情形,只知船上多了一人,有些不安地压紧衣角,就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暗主,属下来迟了。”

此话一出,岸上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他是暗主?就是那个暗棘的首领?”

“这、这‘花葬美人落金流’,不就是他搞得吗?现在还光明正大的祸害人家姑娘,简直太不要脸了!”

“嘘!小点声!他可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是什么好鸟!你当着他面说恁大声,不要命啦?!”

听着耳边毫不掩饰的议论,子规怒从心起,站起身指着岸上众人怒喝:“尔等鼠辈,休得胡言!”

“子规!”凤黯颇不赞成的唤了一声,蹙眉摇摇头,“莫与他人多言,先把解药给我。”

子规闻言先是一愣,赶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递上,又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蜷缩在衣服下的人影,道:“属下这里的百毒解只有一人份的量,不知……”

凤黯拿过药瓶拔掉瓶塞,将解药一饮而尽,长呼出一口气,冷声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他随手丢掉空瓶,回到船中,撩起衣摆蹲下,细致地整理了片刻,让时方昀完全包裹在衣物之中,随后连带着衣物一起,将时方昀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时方昀大惊失色,想要挣扎,却发现整个人都被层层叠叠的衣物裹住,四肢甚至都无法自由活动,费了半天力气也只能在里面扭动。

凤黯轻轻“啧”了一声,手臂稍稍收紧,语带警告:“我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你最好别乱动。还是说你其实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真容?”

话落,扭动的长条形布团果然安静下来,凤黯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几分柔和的弧度,一转身,就对上了子规面具后因呆滞而瞪大的双眼,顿时笑容一收,冷硬地低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查查那下面的东西!”

……

虽然有过短暂的清醒,但时方昀大多数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就连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都没有察觉。

突然身上一凉,时方昀不适地皱皱眉,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皮,可眼前的一切都如他的脑子般,朦胧混沌,只有一个黑影在晃来晃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虚弱地咳了两声,他顿觉嗓子里一片火辣疼痛,可现在这般口干舌燥的状态,想用唾液润润嗓子都做不到。

重新被柔软的暖意包裹,时方昀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干渴的感觉让他极为难受,想问床边的黑影要一杯水,可一张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努力了片刻后,他认命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唇上忽地传来一片湿意,撑起眼皮,半张反着冷光的面具映入眼帘。

他睁大眼,看清了面前之人,而他此时正浑身虚软的靠在这个男人怀里!

凤黯自是把时方昀的表情一点不落的看在眼里,看着对方一脸受辱却无力挣扎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把水杯往那两片苍白的唇瓣中间送了送,“阿昀不是渴了吗?还不喝水瞪着我作甚?莫不是……”他话间一顿,语气越发轻快:“要我用嘴喂你喝?”

“噗……咳咳咳!”时方昀被一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过了许久才把气喘匀,喉中的干燥倒是缓解了不少。

凤黯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无奈地摇摇头,道:“阿昀怎得这么不小心?连喝口水都能呛着,这让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那个傻子?”

时方昀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视线扫过床顶架上挂着的红绸,以及墙上还未拆下的大红喜字,就知道自己已经回了澈王府的婚房。

他抬起眼,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绝对算不上友善,“现在这里可不是五皇子之前的寝宫,宫里可是安了眼线的,暗主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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