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墙沁着终年不散的湿冷,每一滴水珠从岩缝滴落的声音,都像敲在沈惊寒的心上。
他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右手藏在袖里,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匕首而泛白,刀刃上还沾着方才混战留下的血,黏腻地蹭着布料,带来一阵恶心的战栗。
不远处的江淮靠在另一堵墙边,黑色衣袍上溅满了斑驳的血渍,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却蹭开更多暗红的血,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竟盛着疯狂的笑意,像淬了火的刀尖,亮得刺眼。
“沈惊寒,你赢了。”江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轻松,他抬手指了指沈惊寒藏在袖中的手,“来,拿着你手上的匕首杀了我,你就能出去了。”
沈惊寒猛地转过身,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收缩。
地牢里只有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只能勉强照亮几尺见方的地方,江淮的脸一半浸在阴影里,一半被微弱的光勾勒出苍白的轮廓,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抹笑意里藏着的绝望。
顾砚从来没有说过,这场“筛选”里活下来的人只能是一个。
可地牢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从他们被关进来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互相残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才能踩着其他人的尸骨出去。
他们不敢赌,手上的筹码太少了,少到只有一条命,赌不起“或许能一起活”的可能。
沈惊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起三天前,江淮把怀里最后一块干硬的麦饼掰成两半,递到他嘴边。那时江淮的声音还带着惯有的轻佻:“你是猪吗?这么快就把食物吃完了?”
这些天来江淮照顾了自己许多,江淮总说沈惊寒很像自己死去的哥哥,连看他的眼神都有所不同。
那些细微的记忆,此刻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无法举起手中的刀。
他看着江淮嘴角不断渗出的血,看着对方明明痛得额头冒汗,却还在笑的样子,琥珀色的瞳孔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
“不,我不会杀你的。”沈惊寒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他慢慢松开攥着匕首的手,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有些发麻,“我们一起活下去。”
江淮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混着嘴角的血,显得格外狼狈。
“沈惊寒,你怕不是疯了?”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只能活一个!顾砚布下这个局,就是要我们自相残杀,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沈惊寒没有反驳,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刃,匕首落在地上,刀尖划过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
他朝着江淮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仿佛早已下定了决心。
走到江淮面前时,他微微俯身,侧耳凑到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江淮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眼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
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惊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收敛了震惊的神色,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这一次的笑意里,没有了绝望,多了几分释然和默契。
“真是个疯子……”江淮低声喃喃的说道,仰头盯着沈惊寒的脸。
沈惊寒没有说话,眼中的执着格外认真。
昏暗的灯光里两人一起走到地牢的门后,沈惊寒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重新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江淮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从折枝身上捡过来的,他并没有用完。
厅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火苗小得仿佛风一吹就能灭,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冷的墙上。他们屏住呼吸,紧紧贴在门后,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还有门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每一步脚步声,都像踩在他们的心尖上,让他们的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
沈惊寒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江淮则紧紧攥着手里的毒粉,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门缓缓被推开,一道月光从门外投射进来,照亮了地上的血迹,也映出了一个苍老的背影。
是嬷嬷,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来送干粮,有时还会带来一些水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它不仅仅是,更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嬷嬷眯着眼睛,扫视着大厅里的情况。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还保持着死前的姿态,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墙角处,还有一个之前被吓疯的少年,正蜷缩在那里念念有词,除此之外,整个大厅安静得可怕。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心里顿生一股不安的感觉。现在才第四天,这个时候地牢里应该还有人在互相争斗,可今天却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探出的脚,转身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江淮猛地从门后冲了出来,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毒粉朝着她的眼睛洒了过去。
黑色的毒粉瞬间迷住了嬷嬷的眼睛,她痛得尖叫一声,立刻用手捂住眼睛,身体不断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沈惊寒紧随其后,握着匕首朝着嬷嬷的后背狠狠捅了上去。
刀刃瞬间没入嬷嬷的身体,鲜血顺着刀刃流了出来,染红了嬷嬷的衣服。嬷嬷的身体一僵,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最后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沈惊寒拔出匕首,看着地上嬷嬷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虽然之前也杀过人,可每次杀人后,心里还是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和恶心。
江淮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愣着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顾砚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沈惊寒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跟着江淮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人,速战速决,走为上计。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预示着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
可刚走出院门他们便愣住了,顾砚像往常一样撑着一把鲜红的伞,眼里含着笑“哦?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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