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到医馆的时候，街边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楚星稀果然等在医馆，因为来得早没事儿做，他甚至学着帮王氏包了药。

王氏刚送走一个病人，跟白照在医馆门口正面碰上，“明玉你来了，星稀等你很久了。”

白照见楚星稀在药柜边忙碌，问着：“他在做什么？”

“他帮我包药哩！”王氏说起这事还带着些自豪感，“星稀很聪明，一点儿就通。”

白照没有应声，他细细看着楚星稀，从早到晚几个时辰过去，他依旧神采奕奕。

白照走到药柜旁，屈起食指敲了敲柜子，柜子发出“叩叩”轻响，吸引了楚星稀的注意力。

来者站得笔直，眼里带着轻微的笑意盯着他瞧，楚星稀稳着手，突然有一种家人来看他的不和谐感。

“回家了？”白照问。

“好，等我包完这两包药。”楚星稀收起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按着刚刚王氏说的话包起药包。

临走时，王氏还给他俩塞了点水果，算是跟楚星稀的交换。

“明儿个要是还有剩下的糕点，记得给你王姨带点儿来。”王氏说。

“好。”楚星稀欣然答应。

坐上牛车，两人稳稳地出了城。

白照跟楚星稀聊着天，知道今日卖出糕点一共赚了三百文，跟他的十两黄金比起来，三百文简直不够看，但白照就是觉得高兴。

忽然，白照套在怜龄腿上的墨圈有了动静，怜龄安静了一天，这下要要出门寻找猎物。

“你先回去，我想着有东西落医馆了，回去拿下。”白照找了个借口，先叫楚星稀回家。

“我等你？”楚星稀说。

他俩刚出城，现在这个距离弯回去拿东西只需要两炷香的时间。

“没事你先走，我忘了东西放哪儿了还得找上一阵。”白照说。

“好吧。”楚星稀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白照让月宝紧紧跟着楚星稀，这样他带着飞奴也会安心一些。

两人在城门口分道扬镳，等楚星稀的身影看不见了以后，白照直接飞身快速赶往怜龄的位置。

怜龄从藏身之处出来，刚准备随机挑选一条村道寻找猎物，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黑暗之中那人逆着光，让怜龄看不清脸。

现在的怜龄不是话本中那吸食数百人气血的怜龄，还没强大到可以直接与别人硬刚，更何况这人直接找到他老巢来，一看就来者不善，赶快逃跑才是上上策。

怜龄转身就要遁入土中，但被白照用墨笔圈在了远处。

怜龄缩在墨球的最里端，离白照远远的。

“我就长话短说了。”白照上前几步，白色的面具显露出来。

这面具的花纹不算特殊，怜龄在脑海里搜索着，将带过这面具的人一一排除，最终得出它不认识面前这人的结论。

它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究竟是什么时候惹到了这尊大佛。

小小一招，怜龄就明白这人根本不是它能应付的人，它只能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别再害人。”白照冷言道：“被我知道你且等着。”

“好、好。”怜龄点头如捣蒜，它不一定需要吃人精血，动物精血或者植物汁液也能勉强当上食物。

“来年开春我有事找你。”白照说，“别想着逃跑。”

要不是因为话本中咬死周明玉的妖怪就是面前的怜龄，他早一笔把他除了。

“好、好的。”怜龄答，“您尽管说，我定尽力而为！”

白照懒得听怜龄的阿谀奉承，说完想说的话以后，他转身就离开了怜龄的老巢。

不过一眨眼，面前人消失得一干二净，束缚着它的墨圈也随之散开来，怜龄赶紧检查自己身上哪儿被做了标记，终于看见了腿上的墨圈，那墨圈如头发丝一样细，却怎么扯也扯不断，甚至还把它的手指给割伤了来。

怜龄这才死了心，他只能乖乖等到来年开春，完成那仙人交代的事情后没准还能有一丝活路可走。

为了维持普通人的身份，白照掐着点儿回家，到家时已经到了子时，厨房干干净净，楚星稀将今日用的器具全都清洗了干净。

白照走入厅房，楚星稀背靠着墙，脑袋一歪双眼紧闭，他大抵是在等白照，等得实在熬不住睡意了，才靠着墙睡着了。

“仙君你回来的好晚呐！”月宝一个蹦跳跨越几米直接落到白照的肩膀上，楚星稀睡着以后他才敢大着胆子开口说话，“仙娘子等了你好久。”

月宝不知道怎么称呼楚星稀，便自己编了个“仙娘子”出来。

“等了多久？”白照轻脚靠近楚星稀，托着他的身体，轻柔地将他放倒在床上。

“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你，应该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月宝替楚星稀说着。

仙娘子这么好看，仙君怎么能让他等这么久呢！

“那是让他等久了。”白照压低声音说着，他拉起被子，盖在楚星稀的身上，而后，他才脱去外袍上了床。

楚星稀这一摆摊，便摆了半个多月，凭借着色香味俱全的糕点，他成功在城里打出了些许名声，每日都会有人在他还未抵达之时就等在摊位处。

“清关门的入派招考是不是结束了？”

“早结束了，清关门这次就选了五个人，我听说报名的人可有五千多哩。”

站在他摊子面前的两个姑娘正八卦着，楚星稀就跟着也听了听，没想到想要进入清关门这么困难，难怪他当时破例进了门派以后，有不少人背后说他坏话，还给他下绊子。

“要我说那清关门也没什么用，咱们这些离得远的老百姓求助他们，他们就跟没看着似的。”其中一个穿红裙的姑娘说着，“要不是善行散人在我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于妖邪之手。”

“善行散人？”与她交谈的绿裙姑娘奇道。

楚星稀也竖起了耳朵，上一世完全没听过有个叫“善行散人”的人。

“那人修为可高了！任何邪祟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红裙姑娘就是善行散人的粉丝，描绘起来绘声绘色的，“善行散人出现的时候会带一个白色面具，面具的额头处还有一颗绿宝石......”

红裙姑娘好像真的见过善行散人，说得及其细致。

白照忙着帮忙包装糕点，听她说的如此详细，便分了神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白照就认出了红裙姑娘是谁，这城里除妖除得久了，都有熟人了。

赵小姐就是红裙姑娘，她是城主的女儿，这些关于善行散人的描述，应该都是她从别人口里听到的，毕竟白照除了鬼魂以后马上就离开了城主府，赵小姐根本没有机会看见他的面具。

“听你这么说，他很厉害？”绿裙姑娘问。

“当然，他可是救了我！”赵小姐的语气重充满崇拜。

白照将糕点包好递到赵小姐手中，赵小姐道了声谢以后跟绿裙姑娘说说笑笑地走了。

白照倒是没想到，他只是在城里除除妖赚赚钱，就混了个善行散人的名声出来。如此他更要小心一些，可不能被楚星稀发现善行散人就是他。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稳定的摆摊之中，白照抽空将话本完成后卖给了百书馆的梁东日，话本一出，三日之内就销售一空，白照没有用周明玉的真名，而是将自己的名字去了个撇，取了个日照的名儿。

楚星稀见来买糕点的客人手中都有一本话本，就问了问她们，还被好心的客人分了一本话本。

“这本借你，看完了记得还我。”这客人是熟客，家中有钱，按理来说并不缺一本话本，慷慨送楚星稀都行，但捱不住这话本实在好看又供不应求，一本缺了后可能就收不到新本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交代楚星稀。

“多谢。”楚星稀看着话本封面，作者边上写了日照两个字。

楚星稀觉着奇怪，善行散人和日照这两个的名声都不小，可他在上一世怎么从未听过，难道真是他重生之后改变了什么？周明玉变了，凡间的名人也变了？

如此想着楚星稀有些心慌起来，现在他除了摆摊，每日还会挤出一些白照睡眠时的时间偷偷修炼，仙力是在往上涨，可是未来好像不会顺着他所期盼的那般发展，之前会在城里作妖的妖怪也没出现，那来年开春会怎么样？周明玉还会死在妖怪的口中吗？

楚星稀想着想着一时间有些出神，连客人的点单声都没有听见。

白照用余光看了楚星稀一眼，发生他在愣神以后，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怎么了？客人在点单呢。”

楚星稀回了神，他一眼看进白照的眼眸之中，白照的眼里带着一抹担忧，正是这抹担忧，让楚星稀的心加快几分。

两世加起来，白照算是第一个真正担心他的人，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他几乎可以认定现在的周明玉与上一世的周明玉不同，他们俩现在这样一人卖东西一人收钱，真真很像一家子。

楚星稀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摆摊之中，从今天起，他要加强修炼时长，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周明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