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枝婳出来,柯师傅这才将锅里的麻酱酸汤面端出来,有一点点坨,但不怎么影响口感。
乐秉舒将碗里的汤汁嗦干净,瞧着桌上的大包说:“柯叔,我们就是去爬个山放松一下,你给准备这么多东西,背上去得多重。”
“这不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不背包整什么用的。”柯师傅丝毫不心疼自己这两个儿子。
柯诀看向一边吃饱打嗝的柯述,没个正形地说:“你看,爸把我们当驴使。”
柯述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你年轻体力好,当驴使也是应该的。”
云枝婳趁着他们贫嘴的空档,溜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衣服什么的都还不是问题,就这个鞋子,属实把她给难住了。
什么跟的鞋子她都有,但就是找不出能爬山的休闲运动鞋。
乐秉舒见门没关便直接进来了,看见坐在床尾的云枝婳望着自己的鞋架发呆,循着她的目光过去,发现架子上都是鞋跟和鞋头不一的高跟鞋。
“怎么啦,为鞋子发愁吗?”
云枝婳听见声后回过神,“是的,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就没参与过爬山项目了。”
“没事,我刚买了双新的鞋子,还没穿过,正好给你试试。”说完乐秉舒转身就跑上楼去拿。
云枝婳试了下,码数虽不是说特别合脚,但总比穿高跟鞋上山强。
*
到达山脚,他们四个沿着留有马蹄印的小路蜿蜒向上,云雾缭绕其间,远处的风景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还没走一半,云枝婳就发觉身上热的慌,她边走边把披散的头发扯了个稳扎稳打的麻花辫,还不消热,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臂弯处。
柯诀跟在她身后,善意提醒道:“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吹一会不热了再穿上。”云枝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也要管?
山林中的空气格外清新,云枝婳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了,她心里暗暗想,看来这次爬山是来对了。
大概走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开始出现望不到头的台阶。同样是女生,乐秉舒还活蹦乱跳地欣赏和讨论风景,云枝婳已经气息不稳迈不开腿了。
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喘着大气道:“不行,我走不动了。”
这脸打的又快又响。
乐秉舒弯腰拍了拍她的背抚慰道:“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好。”云枝婳拧开从包里拿出来的瓶装矿泉水,火速喝了几口,由于灌的太急,漏了几滴在衣服上。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柯诀看着有些好笑地给她递了张纸。
云枝婳太久没运动,此时脸部有些微微泛白,声音发颤道:“累死我了。”
爬山五分钟,休息半小时。
迫于无奈,最后她是拉着柯诀的书包借着他的力勉勉强强登顶的。
印入眼帘的是写着“寿潭寺”的牌匾,可能是刚建好的缘故,红砖黄瓦都非常焕然一新,石墩条上面还刻着对联——
“诚心祈愿,顺遂如意。”
寺庙的屋檐四角挂有铃铛,山顶风大,吹得叮当作响清脆悦耳。里面不大,也无人看守,从正殿进去各路神仙一应俱全。
“我佛慈悲,保佑我们工作室今年大赚!”乐秉舒想起今年没剩多少天了,赶忙换口说:“明年!明年大赚!”
柯述见她安静虔诚的模样就想发笑,抬头一看佛像,立马没忍住噗嗤笑得好大声,“你这拜的是送子观音。”
说完后云枝婳和柯诀也被戳中了笑穴,在一旁乐呵。
三个人声震屋瓦,久久激荡不已。
乐秉舒愣了愣,无奈地嗔白了柯述一眼,扭捏地拉着云枝婳把每个佛像都拜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冷风灌进鼻腔,刺得生疼,衣角也猎猎作响,头顶偶尔会有像棉花糖一样的云流过。
柯诀的手肘撑在观景台的木质栏杆上,将整个山头尽收眼底。他想起刚刚云枝婳象征性跟着乐秉舒拜佛的场景,轻声问:“你信佛吗?”
她抬起眼帘,说出藏匿在心底的真实想法,“弟弟,我只信我自己。”
柯诀却忽然怔愣了一下。
“什么信自己?”乐秉舒话只听到一半。
“相信自己能从这里走回去。”云枝婳胡诌道。
乐秉舒叫柯述把背着的包给她,翻出里面的东西说:“饿不饿?柯叔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吃的。”
云枝婳倒不怎么饿,单纯伸手要了两块牛肉干意思一下,只吃了一块就干巴的厉害,嚼了几口就着水一并吞入腹中。
柯述搞起了自热米饭,还不忘吐槽:“本以为能赶在饭点吃上一碗斋饭,谁知道除了我们四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这就是对我佛的大不敬了。”乐秉舒拿话头呛他,报了一开始嘲笑自己拜错了佛像的仇。
她这个性,活脱脱不像近三十的人。
下午的阳光也不热,透过层层树叶洒在台阶上,地上斑驳的光影随着树影晃动,偶尔还能碰到松鼠在林子里跳跃。
“快看,有只灰褐色的松鼠。”云枝婳拍了下柯诀的肩膀,“好像在吃怀里的东西。”
柯诀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还真是一只松鼠,远远观望着就能看见它的耳朵很大。
云枝婳想走近看看它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不料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去。
柯诀下意识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虽然人没摔下去,但把脚给扭了。
云枝婳第一感觉就是还很懵,心突突的跳着,等恢复知觉,脚腕钻心的疼马上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柯诀听见后立马蹲下身想看看她的脚,可她下意识躲开他伸出的手,场面有些陷入尴尬。
他后知后觉不太好,便直起腰说:“要不试试走不走的动?”
云枝婳听他的,没想到慢慢动一下脚腕处,疼的脸扭曲成一团,“嘶…”
她顾不得台阶上是否干净,直接一屁股坐下,摸到已经有点肿起的脚背问:“乐乐和柯述说去找梅花鹿是不是还没回来?”
“还没。”山上信号不好,他发出去询问的信息还在转圈圈。
云枝婳提议,“我们在这坐着等他们吧,刚好休息一下。”
“好。”
等待期间柯诀一直和她聊工作上的事情,云枝婳很有灵感天赋和对创意的一些独到见解,不管好的坏的她都会去把自身的一些想法表达出来,这些东西都很好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柯诀低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很欣赏她的能力和才华。
将近半小时过去,终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云枝婳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伸长脖子问:“是不是他们来了?”
话刚落,就听见乐秉舒说:“我们刚刚看见梅花鹿了,我还拍了照片!”
云枝婳也不扫兴,看完照片后才说自己脚崴了。
乐秉舒拉着她问:“怎么崴到脚了?严不严重?是不是我的鞋子不合脚?”
“不是不是,是地面太滑了。”虽然也有鞋子的原因,但云枝婳不想辜负她的好意。
“还能走吗?”
“休息了一会好多了,应该可以。”她试着走了几步,确实没那么疼了。
“要不我背你下去吧?”柯诀见她行动不利索。
云枝婳觉得这点难题自己能扛,笑得风轻云淡道:“山顶的时候我还说相信自己能下来呢,不得说到做到。”
最后她搀扶着乐秉舒的手臂,慢慢借力成功走回去的。
冬天白昼时间短,四点以后太阳惨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云枝婳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受伤的脚下面放了个烤火箱,上面正敷着一个圆圆的蓝色冰袋。
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柯师傅絮絮叨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多在怪罪他们没有将她照顾好,受了伤。
这一刻,云枝婳不禁鼻子一酸,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
柯诀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抱枕,垫在她身后问:“会不会太高了?”
云枝婳摇头。
他将木箱子上的可调温控开关调高了一个度,又问:“会不会太热了?”
云枝婳又摇头,难得的看上去有些乖。
她忽然笑着说:“柯诀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温柔体贴,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有这个好福气。”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可柯诀的心跳倏然漏了半拍,心上那滩波澜不惊了这么多年的池水,仿佛突然被人搅起了涟漪。
云枝婳注意到他耳根处泛起一抹淡淡的红色,微微映衬着他流畅的脸部轮廓,要多纯情有多纯情。
“怎么?没被人这样夸过啊,整这么害羞。”
“我这纯属是热的。”他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实则在暗爽。
她嘁了一声,“小样儿。”
天空黑得像深渊那般,上面一颗亮起的星星都没有,院子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时光仿佛变得缓慢而宁静。
云枝婳突然抬头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天空,将裹挟在围巾里的脖颈暴露在外,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可风也在为她的言语绕道而行,柯诀听清了她说的那句:“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