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着脑袋进门,怕看见我哥就在坐在沙发上专门等着我回来,那太糟糕了,场面躲都都躲不过去。
幸好,他不在。
我就自在多了。
“回来了,漫漫。”妈在厨房里忙活。
我换好鞋子应声:“嗯。”
我没弄出什么动静,就是仔细去听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要是我哥也在家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出房间。
我多问了一句:“妈,我哥呢?”
中间好几天我是不叫她妈的,叫不出口,也不想叫。一想到他们做的那些事,我就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我做不到那么冷静的对待这一切,那些恐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狰狞的样子,我都还记得。
看着她对我嘘寒问暖,帮我忙前忙后,我又于心不忍。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的,如果那些只是我的一场梦,我也不是梦境中的那个陆修漫,那他们也许不会是那对执拗的父母,也有可能我哥根本就不喜欢我。
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那么我这样做就不公平。
妈笑着跟我说:“你哥出去了,大概晚上不会回来吃晚饭。你爸也不回来,咱娘俩吃。”
“好。”现在我又一丁点都不觉得她面目可憎了,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也正是因为她什么也没做。
吃完饭洗了碗我就回房间,让我坐着陪她多说几句,同样我也做不到。我清楚我们现在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还正常,我和我哥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儿子。
仅此而已。
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像那次一样采取那么极端的措施,毫无保障的用他们亲生儿子的性命去试错。
我不想肯定的去揣测他们,但我更不愿意去相信他们。
恶,从来就不分大小。
恶,就是恶。
善,也能是恶。
晚上我听见哥进家门的声音,我竖着耳朵听的。我和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要我不看他,不跟他说话,不想着他。我承认,我做不到。
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扑到他怀里,朝他无时无刻撒娇,和他整夜整夜做i,跟他说黎明之前最动听的情话。要他的眼睛只能看我一个人,要他的舌头只能缠我的柱体,要他心里除了我再也留不出任何一丝可以爱上别人的空缺。
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拿我哥的生命开玩笑。我宁愿丢掉这些,也要让我哥好好活着。是活在我面前,而不是我心里,亦或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哥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该有善报。我可以做我哥的善报,前提是他必须活着。
“妈,修漫呢?”我听到我哥问我妈。
“在房间里,应该睡了。”
我根本没睡,还听到哥将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妈,你觉不觉得修漫最近有点不对劲?”
我抿紧嘴唇,将自己裹得更紧了。明明现在是夏季,明明房间里一点都不冷。
“嗯,”我妈也开始犹疑,脱出老长一个音,“好像是有点,不爱说话,也不吵不闹,这一阵子笑都没看见几个。”
我妈问我哥:“是不是最近升高二了,书有点难,不好念了。你有空去教教他,漫漫也聪明,你教他肯定就会。”
停顿了有一会儿,我哥才开口:“好,我知道了。”
“你去睡觉吧,这么晚了,妈。”
我妈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弟弟。”
我没听见我哥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我的房间。我这段时间冷着他,他要是生我的气,那也是应该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我妈上楼的声音。
我越纠结这个问题,我就越睡不着。我翻了个身,看外面的星星。夏天的星空总是美的,是一年四季中最美的。它有闪耀的星辰,有迸射的星光,还有皎皎的和我哥身上一样气质的清辉。
就在我以为我哥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来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这个脚步声我再熟悉不过,是我哥的。
我立马闭上眼睛,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我哥的动作很轻,可是我一个醒着的人再怎么轻也一定可以听见。他先是轻轻走过来给我掖了掖被子,又将空调往上调了几度。
我以为他做完这些就会走,谁知道床边陷了下去。
我哥就坐在我床边。
这个认知让我如临大敌,自我感觉呼吸系统都快要紊乱。
哥的手指摸我的眼角,顺着我侧边的脸往下,轻轻放在我的下巴上不动了。
我努力暗示自己不要动,可惜没什么用,我还是很紧张。我像是电视剧里中弹身亡的群演,却露出清浅的呼吸,拙劣的表演在我哥这里反复穿帮。
哥的手指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往下。这一刻,我才彻底慌了。开始真的像个用力扮演角色的群演,努力屏住呼吸,像是自己真的死了。
要命了,哥,你的手指……
指尖流走到哪里,我哪里就热。幸亏没开灯,要不然我此刻面红耳赤的模样只会暴露的更快。
哥摸到了我的喉结,用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去轻轻摩擦,带过中指,又走到食指,反反复复。
我要疯了!
哥终于离开我的喉结又继续辗转往下,我可是只穿了一件宽领无袖内衬马甲白衫。
我滴个亲哥耶!
你想干什么?!
“哥!”慌乱中我睁眼准确抓住他那只作乱的手。
“哥。”我好像只会说着一个字,我连最上乘的伪装,再反咬他一口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都忘记了要去做。哪怕这才是最明智,最能缓解尴尬的办法。
那又怎么样呢?
我哥肯定知道我是装的。
在他面前,我好像无所逃遁。
“怎么不装了?”
我就说我是个预言家吧。我哥那聪明劲儿,他什么不知道。
我打开床头的灯,抽回自己的手,让自己稍微坐起来了一点。
我还是不敢看我哥,我甚至都不想开这盏根本没什么亮光的灯。我哥明明不是洪水猛兽,却让我如此清晰的畏惧。
我想我畏惧的是我对哥的感情,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情分。我是欠我哥一条命的,我哥不知道,我知道。我不能再任性下去,我得懂事。我不能做他的负担,他刚考上大学,他一定有很好的人生在等着他。
我不能毁了他,一定不能,我千百遍这样告诉过自己。
“晚上没吃饱吧。”我哥用的不是问句。
“冰箱里的红烧排骨还剩一大半,我不在,怎么不好好吃饭?”我哥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笑着问我。
“你要是不喜欢,哥下次不在外面吃了,每天都回来陪你吃饭。”
“没有。”我又否认了,否认得很快。
我看见我哥眼里乘着一丝亮晶晶的光,月色一照,就像是星星一样闪耀。我哥真是个宝贝,一双澄澈的眼睛里就藏着一整个缀满星辰的天幕。
也许那是心底里荡漾出的水,我伤的,我知道。
我哥拿起旁边样式精美的小蛋糕:“这是晚上我在北二环路给你带的,觉着你应该没睡就给你拿过来了。”
就你那手法,我睡着了也叫你弄醒了好吧?
不对,要是我真睡着了,我哥肯定不会再碰我。
我哥是君子,在我心里,不接受反驳。
北二环路这家蛋糕店的路口有一个蓝色路牌,上面写着:我愿意做你的火焰,为你燃烧。
曾经我和我哥一起去过这家店,我哥给我带的也是他们家我最喜欢的那款经典小蛋糕。那块路牌还是我发现的,当时我就觉得很好看。
蓝色火焰。
一定是很美的景象,有别于我们司空见惯的红色火苗,但却同样给我们带来了具有审美意味的视觉感受。
我不想让我哥为我燃烧,我只想让他做我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辰,在我永不泯灭的夜幕中熠熠生辉,而不是化作一团震彻我心扉的蓝色火焰陪我到不见天明的天明。
“谢谢哥。”我伸手接过来了,不想让哥多想,但我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显然不够。
“你……”我哥顿住了。
“什么?”我问。
我哥没继续说。
我喊他:“哥?”
“甜吗?”我哥盯着我,那目光大概是盯着我的嘴说的。
我想我脸肯定红了,低着头玩弄搅在蛋糕上的勺子,小声说了句:“甜。”
“我尝尝。”
“嗯?”我颤抖的手攥不住勺子了。这时候我突然想去怪勺子太小,害得我连拿都拿不稳。
“哥,你也想吃吗?”我很不知所措。
“嗯。”
我觉得我哥在逼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这样觉得。
他在等我主动喂他。
我中规中矩挖了一勺,摇晃的手将勺子中央的蛋糕摆弄得左右摇晃。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的手上,我没看哥,也根本不敢去看他。
哥一把握住我的手,我不敢动了,怕蛋糕掉在我床上。
我真虚伪,我或许根本不是怕这个。
“别抖。”哥握着我的手朝他自己嘴边送去。
“看着我。”
我的心怦怦跳。哥就在我跟前说这话,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喷洒在我脸上的微微热气。
煎熬又磨人。
我慢慢抬起眼,发现那是一双充满侵略的眼睛,里面的星辰是带着尖锐的长刺的。它逼着我向我哥不断靠近,逼着我将自己献祭给我哥。
然而我愿意。
我渴望极了。
哥的手指擦掉因为我晃动而溢出嘴角的奶油,下一秒沾着奶油的手指向我袭来,捏住我的唇角与下巴。
蛋糕洒了。
我没有任何意外的成分在里面,蛋糕的命运本该如此。
哥压着我,捏住我下巴的手一点没松,质问我:“为什么躲着我?”
“漫漫?”天知道我哥的低沉的声音有多性感。他这副流氓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清冷又斯文的气质。只有我知道每当他和我上—床的时候有多像个败类,疯狂的像八百年没见过一个活的男人一样。
“告诉哥哥,为什么躲着哥哥?”他哄我说,要我将心底的魔都放出来,放到他的身体里,吸干他的骨血。
我不能。
我推了推他抵住我的胸膛,倔强道:“我没有的,哥,你说错了。”
他压我更紧了,也离我更近了。咬耳朵一般,他说:“漫漫不乖,学会在哥哥面前撒谎了。”
“我、没有。”我极力否认。
“撒谎的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我哥简直才是最坏的那个,他想诱导我犯罪。
“我……”
“呱!”
窗外一声蛙鸣打断我,我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哥低低地笑起来,我哥是在笑我吧,应该不是笑那只青蛙。
我比青蛙还要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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