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夜蕴心神不宁地坐在后台等人。

刷刷手机打发时间，网上一排刷下来都是对他的溢美之词。

【钻团怎么不早点解散啊，阿夜这solo也太牛逼了！】

【现场这发挥，太强了，对比下来几个录音室战神现原形咯】

【终于拿出应有的实力了，老粉哭泣】

【我是路人，这真是爱豆能有的唱功？】

只要是听了现场的，就没有对他不服气的。

前队友的粉丝似乎很在意这位大Top单飞后的事业表现，在兰塘音乐节相关的repo下时不时留下阴阳怪气评论。

这个是何煜的粉丝：

【水军都刷方夜蕴干嘛，搞得好像大家去音乐节是为了听他一样啊】

其他队友的毒唯这时候又跟她共同战线，一唱一和：

【搞得好像谁还没听过方夜蕴唱歌一样，他有几斤几两我们最清楚】

然后马上就被去了音乐节的真·现充路人打假：

【不清楚他以前怎么样，今晚的发挥确实绝了】

【跟在灰噪后面出场的那个小歌手吗？唱的不错呀】

反驳的评论很快就被赞到比黑子的评论高得多。

“看来目标是达成了。”

方夜蕴的嘴角扬起来一瞬，又矜持地压了下去。

团体的解散对于那些实力不济的混子来说是噩梦，但对真正有实力的人来说，单飞只会天更高海更阔。

同台演出，他的表现已经秒了藏王旗下好几个看好的艺人。藏王不可能不分出资源来全力培养他。

事业上的坦途就在眼前。

至此，钻团对他而言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你就这么想见到我吗？”

谢以灵还是那么自恋、自来熟以及自以为是，理直气壮地一掀帘子就进来了，甚至都不敲门。

方夜蕴回过头来看他。

钻团给自己留下的最麻烦的遗产，或许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东西了。

方夜蕴淡淡开口：“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他又不像谢以灵那么自恋，不会看到他出现，就默认他是来找自己的。

谢以灵垂下眼睛，古怪地沉默了一阵，忽然道：“如果我是来见你的呢？”

方夜蕴大感意外，望了他一眼。

深夜，寂静的休息室里，灯光轻轻晃动一瞬，两个人脸上均有光影明灭。

方夜蕴看不出谢以灵是不是在开玩笑。可能在很久以前，谢以灵是会用这样的态度跟他开玩笑的。然而现在不是从前，他们已经冷淡了很久，工作上的关系更是破裂了，他不明白谢以灵现在的意思。

“我们刚解散没多久，就算在圈内人的眼里我们也几乎还是队友。你这样擅自跑到我的工作场合来，万一闹出骚动就是给我添麻烦。”方夜蕴淡漠地叙述道。

谢以灵的眉毛跳了一下：“你把我喊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不，他不想和谢以灵吵架，只是刚刚那个问题让他心烦意乱。方夜蕴犹豫一下，软化了语气：“你今晚订好酒店了吗？兰塘唯一的五星级酒店被藏王包场了，我看这里的酒店条件都不怎么样，你受得了吗？”

谢以灵脸色一变，他平素娇生惯养，生活奢侈，对居住条件更是苛刻。从前钻团团综去了一次乡下民宿，只不过蚊子多了一点，空调烂了一点，他就鬼哭狼嚎了一晚上。

“没有……”他惶恐地说，“你会帮我找房间吗？”

藏王那边听说谢家二少居然来现场了，赶忙献殷勤。后勤团队负责人本来都睡下了，一接到电话，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帮谢二少找房间。

谢以灵说：“就住我队友旁边吧，我不挑。”

他偷偷瞄了一下方夜蕴的侧脸，想起方夜蕴另一间隔壁房住的是那些该死的乐队混混。他很有必要去坐镇一下，帮方夜蕴驱驱邪。

方夜蕴不会想到他的心思这么连绵起伏。他只对谢以灵说了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们不是队友了，这些事都要你自己搞定。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帮你做这些。”

兰塘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在谢以灵的眼中也属于相当艰苦的环境。他深吸一口气，步伐坚毅地走向自己房间，忽然又停下身折了回来。

他一只手挡住方夜蕴即将关上的门，小声对他说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你今天晚上唱得很好听。”

第一次作为粉丝而不是队友，在台下看着方夜蕴唱歌。

他终究是没有办法地承认，分开或许对方夜蕴很好。他很适合，魅力可以无阻挡地放光。

方夜蕴默默地看着他。房里没有插卡开灯，幽暗一片，少年的眼神衬得晶亮亮的。

“那你觉得，以后作为一个solo歌手的我，会成功吗？”方夜蕴小声问。

谢以灵看着他，有几分伤感地笑了：“早在你出道之前我就是你的粉丝了，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答案？”

“谢谢，晚安。”方夜蕴说。

尽管是相当艰苦的环境，谢以灵还是睡得相当好，一夜无梦。

这份好心情持续到他推门而出，看见邹屿站在方夜蕴门外为止。

心中警铃大作，谢以灵冷脸走过去，对邹屿说：“让让。”

邹屿吊儿郎当的，双手都没从兜里拿出来，只是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

他痞惯了，压根没想到还能钻出个陌生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地说话。

这陌生人有一张生来惊艳的好脸，显然也是娱乐圈的人。邹屿觉得他很眼熟，可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你也是来找小方的？”他说，“我先来的……”

今日无事，他来约方夜蕴一起玩儿。昨晚方夜蕴的表现让他们乐队相当震动，回去之后研究了一下，意外发现方夜蕴和他们还有点缘分，都是雁城那些酒吧里出头的。

以为是半个同道中人，于是想来套套近乎。

谢以灵自信满满地打断了他：“他肯定想见我，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邹屿：“？”

这场面忒离奇了，他有点好笑“哎，我说小兄弟，你和他是有约吗？怎么就那么笃定啊？”

谢以灵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

邹屿怔住了：“……什么关系？”

谢以灵轻快地说道：“不知道你就多上网。”

看看“日以继夜”的伟大情谊。

在邹屿看神经病的眼神中，方夜蕴的房门打开了。他一见到谢以灵就皱了皱眉：“有事？”

谢以灵顺水推舟地挤进了门：“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摆脱了一次骚扰。快关门。”

邹屿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

可令他震惊的是，方夜蕴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打了个呵欠，容许了谢以灵的闯入，自然而然地关上了门。

今天外面下着雨，谢以灵往方夜蕴的床上一坐，就不太想出去了。雨天待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真是令人安心的气氛。

“点个外卖？”方夜蕴习以为常地问。

谢以灵点了点头：“你看着点吧。”

在点外卖这件事上，他对方夜蕴一直特别信赖。那个人总是很了解他的口味。

雨声滴滴答答回响在天地之间，听上去仿佛不会停歇。

可雨总是会停的，就像时间总是不会停留。

“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请你帮帮忙，”谢以灵开了口，“帮我做一件特别的事。”

“什么事？”

方夜蕴有不好的预感。谢以灵的身边从来不缺各式各样的人才，如果他非要指名道姓让自己帮忙，那么只能说明——他又产生了新的天才想法。

“帮我顺顺剧本。”谢以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