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星娱乐捧谢以灵一贯捧得谨慎，娱乐圈的风光鲜亮是一定要分一杯羹的，娱乐圈的麻烦事是一点不沾的。男团难免涉及到组CP营业一类的炒作，但早些时候，极星娱乐不大愿意让谢以灵走这种路子。

直到舆论上翻了大车，他们的心思才多多少少活络起来。

混娱乐圈的不怕被黑，就怕被黑的时候没有足够多的死忠撑着。谢以灵这个名字在饭圈遭受百家围攻，结果“日以继夜”一发糖，社交媒体的目光立刻就被CP吸引了。说明了什么？他黑任他黑，我红自我红。派得上用场的粉丝就是好粉丝。

“扶持一下团里人气最高的大势CP吧。”

这个提案终于被摆到了团队的眼前。

炒CP的决定很快下达给两位正主。

方夜蕴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算太惊讶。他隐隐有预感，公司迟早会松口。毕竟卖CP的收益很大，作为业内，看了不可能不心动。就连他自己，拉上谢以灵拍视频的时候不也对粉丝的反应相当期待吗？

无论是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别人的小心思，他都看得清明。

但脸上还是有点发烧。

公司是单独通知的他。他坐在小小的茶水间中，面前除了两位经纪人就只有一位营销策划，谢以灵不在这里。也幸亏他不在，否则方夜蕴真要尴尬发作了。

经纪人脸上写满职业化的干练，句句字正腔圆，拍张照就能放进商战电视剧做高大上的海报。但她说出来的话诡异地像个媒婆：

“我们给你们的组合设计了n套推广方案，志在打造官配、绝配、天仙配，无论是日常还是舞台，都会营造出满满的心跳感、悸动感。当然，这需要你们两个人共同的配合。”

平板电脑上放映出精致规整的PPT，背景模板是粉色调，贴满花卉和鸽子图案，看起来似乎是婚庆主题。PPT正中央写着“关键词——青涩初恋、豪门诱惑、酷哥小猫”。

……原来文字和画面可以具有如此的杀伤力。方夜蕴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的是物理伤害。

“炒CP的关键在于表现你们人设上的反差感，挖掘更深、更巧的吸粉点。比方说像Ennis这样以毒舌任性和我行我素闻名的小少爷，我们就需要展现他对你特殊的温柔、耐心和爱护，以此营造苏感。”

经纪人讲解起方案来口若悬河，越讲越来劲。

“也就是说让他一边保持粉丝们喜闻乐见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边有意无意展现出他其实是个好人，并且充满男友力的一面。”

果然，营业的时候也是要以突出谢二少为主要任务，一切都要围着他转。

方夜蕴心里暗暗不爽，不咸不淡地说：“那你们的工作可太难了，毕竟他对我的态度就不怎么温柔、耐心和爱护。”

那个被宠坏了的家伙根本就跟这些褒义词没有任何关系。

经纪人眨巴眨巴眼：“不要悲观，你们之间天然存在着强烈的化学反应，这是一种珍稀的特质。粉丝们只要看到你们的表演就会相信的。”

“好了，现在说回你。我们希望你能够在这个CP中表现得弱气一点，但又是事实上的主导者，因为两个人的距离需要你来掌控。要暧昧，但是不可以太简单粗暴，把卖CP写到脸上；要亲密，但是不可以表现得太抱团，和其他队友产生隔阂。”

方夜蕴：“……”

怎么感觉一个CP里两个人全部的活儿都丢给他了？

“你要做豪门少爷面前不为金钱所动的清纯又倔强的小白花，也要做把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海归优等生勾引得五迷三道的妖艳祸水。要主动真诚，也要若即若离；要完美，也要接地气；要乖，也要野。”

方夜蕴：“……”

经纪人一口气说完，赶紧拿起杯子润喉。她把自己都给说激动了，感觉自己设计的CP比网络上粉丝舞的模式好嗑了一千倍。

她像一个刚讲完课的老师那样向方夜蕴提问：“小方，你现在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精神分裂？”方夜蕴迟疑地问。

雷死人不偿命的方案虽不靠谱，营业任务本身还是可取的。方夜蕴应下了，但谢以灵那边却迟迟还在“考虑中”。

一定是因为拉不下脸吧，方夜蕴想。谢以灵的团队自然看不上这种手段，也看不上他。这不奇怪。

但经纪人向他诉苦时，他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紧了紧，好生努力才重新在脸上挤出营业微笑：“无所谓，炒不炒作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都是小事。”

不幸的是，这件事好像传到了何煜的耳朵里。

作为前室友，他们艰难地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方夜蕴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亲眼撞见潜规则现场的尴尬，而何煜明白这一点，所以尤其地痛恨他。

他们太久没有说过话了。除了在镜头前照着团队给的文案脚本念台词演团爱，下来扫对方一眼都算他们工伤。团队上下都看得出他们不睦，但鉴于他们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公司想批评教育也无从下手。

当何煜在更衣室里拦住他时，方夜蕴颇感诧异。

“怎么，听说你想拉着谢二少炒作，被他拒绝了？这可真稀奇，他不是你的后台吗？怎么连这种小事都不愿为你做？”

何煜笑容可掬，斜挑着眼尾居高临下地睥睨方夜蕴。他出道后变得益发妖娆了，为了吸引眼球挖空心思争奇斗艳，画得长长的眼线简直尖得像两柄飞刀，瞪人的时候要飞出来扎死人。

方夜蕴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善意提醒你，没事不要脑补过度，容易脑残。”少年冷冰冰地回击道。

何煜冷笑起来：“又装相，还真拿自个儿当个人物了。别躲，脑袋转过来看着我。你以为还像从前一样由得你装逼？”

方夜蕴懒得理他，埋头做自己的事，就是收拾瓶瓶罐罐时下手重了点。何煜又想嚷嚷，方夜蕴抢先开口截断了他：“大家都是队友，我不想闹团内矛盾。平时被公司按头叫你一声哥，已经够尊重你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呵，”何煜反而来气了，“谁想和你当这个队友了？你又没能耐又没人脉，给不了钻团任何资源，有什么都是蹭队友的。团里要是没你，还能少一个从别人锅里抢饭的。”

方夜蕴把毛巾砸到椅背上，冷冷回头看他：“说够了？”

少年刚刚卸完妆的脸蛋还很水润，但那清冷的眼神几乎是不动不化的寒冰。里头天生冻着一股凶性。

何煜有点发怵。他的身体自觉帮他回忆起了当初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拳给他相好开瓢的惨烈景象。他知道，这个看似乖巧的男孩子真正揍起人来是可以见血的。

但他嘴上不肯示弱：“你都从谢二少那里失宠了，还以为我会怕你？”

方夜蕴这时才想起，他在何煜面前用谢以灵挡过枪，故意误导何煜，让他以为自己是二少的爱宠，不敢出手对付。看来经历了这大半年的相处，何煜那令人发笑的脑子终于派上了一点点用场。

何煜应该是明白过来了。方夜蕴跟谢以灵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熟悉，那个出身贫寒的小子身上并无庇护。

居然是因为那家伙不想跟他营业才发现的……方夜蕴想，整件事都透露出一种娱乐圈特有的滑稽。

“谢二少不想炒CP，也没给过你多少资源，他根本就不想被你攀上。”何煜恶意地瞪着他，“狐假虎威的日子该结束了，你明白了没有？”

那张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脸生动地扭曲着，恰如般若恶鬼，为嫉妒所驱驰。

方夜蕴望着他，觉得他虽然从前瞧着也没多好看，但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面目可憎。

少年慢条斯理地绞紧手指，决定在何煜头上也开一个早就该开开的瓢。

风雨欲来的更衣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插入进来：“你在说什么东西？”

谢以灵从更衣室的门口走了进来，他英俊的脸孔上凝结着成形的怒意。拜他猝不及防的打断所赐，方夜蕴分了心神，那一拳没挥出去，何煜侥幸逃过一劫。

何煜本人可不觉得这是幸运。他的嘴唇哆嗦起来，脸色一瞬就变为灰白。“Ennis，你怎么来了？我没说什么，就、就是随便……”

“我平时一直好好的拿你当队友，当朋友，你就这样在背后议论我？”谢以灵眉头紧锁，看何煜的目光锋利带刺，“我的事轮得到你妄加揣测？”

他扫视何煜的样子是真真正正的居高临下，就像是俯瞰即将被清扫出去的一摊垃圾。

瞪完何煜，他才扭过头来看向方夜蕴，一瞬间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脸色更是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可怜巴巴，像是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缩水成了讨好卖乖的家养猫。

“阿夜，你别信他。他就是看不得我们关系好在这里挑拨，我对你当然是很好很好的，真心天地可鉴。”谢以灵沉痛地说，“居然诋毁我对你不好，真是太坏了。”

方夜蕴：“……”

谢以灵一定听到了不少，只是理解上好像出了点点偏差。

何煜口中唯恐被他黏上的贵公子向他走了过来，亲昵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恳切道：“平时其他人都急着巴结我，但你只会躲得远远的，我以为你很讨厌工作上的这些事，讨厌麻烦……所以平时我都不会贸然来打扰你。”

谢以灵的脸都涨得绯红。如此真情坦白对他来说羞耻至极，简直要了命了，但此刻情急之下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其实，我还蛮希望你能主动来打扰我的。如果你真的过来攀附我讨好我的话，那感觉应该还不错……”

谢以灵意识到自己又差点说错话，赶紧纠正：“所以你别听他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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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