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有一就有二，方夜蕴很快就习惯了作为谢以灵搭档的“特权”。从前那些眼高于顶看不起爱豆的品牌，一经谢以灵引荐，忙不迭向他投来橄榄枝，请柬似雪片纷纷飞来。

他的商务代言一下子就有了起色。

“那么下周的时尚之夜就这么定了，记得来给我们品牌站台哦！拜拜！”

“一定，这是我的荣幸。”

方夜蕴挂断电话，眼神微带嘲讽。从前在应酬时见了他一个眼神也懒得给的品牌总监，如今也会亲自打电话来邀请他，声调一句比一句殷勤。

手机上的日程表依旧堆满，只是活动的名气和档次都上了一层。

如果打开网络，还能看见这几个月来格外扬眉吐气的他家粉丝。人气被证明了，现在商务资源也升级了，圈里还有哪家敢说阿夜不是响当当的top偶像？

追星app上这几天最火的一个帖子就是【骄傲见证了我推的成长，现在他终于被世界看见了】，底下回复全是【蹭蹭喜气接自推资源升级】【阿夜顶级偶像实至名归】【呜呜呜同感动明年也要努力为宝宝氪金】。

娱乐圈是个圈，只要搭上了线，财富和名气都会自然而然流传过来的。

方夜蕴依稀看见自己的大好前程金光闪闪，触手可及。同时又抑制不住地想起，全世界只有他知道，这条金光大道是谁为他踏开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几个月来方夜蕴都不太好意思再像从前那样对谢以灵高冷以待了。当然——尽管他自己不会承认，他看向谢以灵的眼神本就在日胜一日地融化。

那家伙长得很好看，他一直都知道。可是在灯火通明的练习室里瞥见他那张微微沾了汗水的侧颜，方夜蕴才明白，原来男孩子的脸也能好看得让人见了心里就软化下来。

他眨眨漆黑的眼睛，害怕被谢以灵发现自己正偷偷注视着他，又隐隐期待他能发现。

“副歌是你改的？怎么给我这么多part？”谢以灵端着显示曲谱的iPad，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方夜蕴的头。

最近方夜蕴待他的态度亲切得简直不像话，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看见方夜蕴专门为自己改的新歌后，更是愈发受惊。

那只养不熟的小野猫怎么学乖了？

野猫躲过他作乱的手，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毛抬起头来瞪他。脸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生气了。

“感谢你，或者说奖励你？你最近太大方了，作为队友我也要礼尚往来。”从那嫣红的唇中吐出了更不像“方夜蕴”的话。

奖励吗？谢以灵的喉头忽然有些发干，胸腔中弥漫着一股与季节不符的燥热。他想说原来你这臭脸的小孩居然这么好哄，但心念一转，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就够了？我想要的奖励可不止这么一点。”

“不许瞧不起我的心血。”方夜蕴轻轻闭上了眼睛，“我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打造一首歌了，都是为了你。我那几天推掉所有商务躲在房间里改歌的时候，看了很多很多你的舞台，心里想的都是你的样子。”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部分。会比舞台上的所有人都更亮眼。”

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亮眼。这一次，作为竞争对手的方夜蕴是真心希望台上的谢以灵能比自己这个队友更出彩。想要他用自己的歌声，自己的舞步，自己的所思所想，去攀上偶像的巅峰。

谢以灵震了一下，胸膛中那股热气暖呼呼地化开了，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填满。

他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原来他才是最好哄的那个。

新专辑回归之前，公司给他们放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好让他们养精蓄锐。方夜蕴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在无人的角落堵住了谢以灵，问他：“这个假期，你有没有安排？”

谢以灵不假思索：“我跟家里人保证过回去陪他们……”

说到一半，将将住嘴，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要约我出去？”

谢以灵再回想起刚才的答案，立刻一阵莫名的后悔。虽然他们两个天天都待在一起，但私下出游的机会可不常有。唉，方夜蕴最近变乖了那么多，一定是想好好地邀请他，用尽浑身解数感谢他。

“那就算了，不麻烦你了。”方夜蕴居然立马就改了口，“本来还想着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谢以灵看见方夜蕴脸上的忧郁，心底立刻咯噔一下，难得见他这么不开心。一时间他连自己的矜持都忘了：“什么事？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真的很麻烦。”方夜蕴看着他，脸上甚至有一种他只在镜头前才会表露出的楚楚可怜。

他半扬着头，像在祈求谢以灵一样：“我在争取一个机会，但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惹不起的人。”

世界知名的音乐大师贺雅章近日回国，受邀举办一场跨界演出，挑选演艺界的青年精英陪他奏乐合唱。这是个非常高大上的机会，方夜蕴渴望用它在自己的履历上镀一笔金。

但传统意义上，偶像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行当，哪怕在演艺圈也依然如此。贺大师那边的团队只给了一个名额。

对这个名额势在必得的，除了方夜蕴还有Loti——一位已经年满25，进入偶像生涯末期的艺人。无论是人气、歌喉还是相貌，他方方面面都不如方夜蕴，可他有个好金主。Loti是白山公司老总养的金丝雀，这桩微妙的绯闻在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夜蕴起先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将这个名额视为了他的囊中之物。直到一位相熟的公关向他转达了Loti的警告，他才知道自己还惹到了这么一位知名金丝雀。

“他男朋友好像挺厉害的，还能和你们家说得上话。”方夜蕴放低了声音，努力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我说不定惹上了很大的麻烦，可能要被迫放弃这次竞争了……”

当然，这话只是卖惨。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想要的机会？

那位前辈有男朋友，他也有……嗯，炒CP的假男朋友。

方夜蕴一边卖惨，一边拿水光隐现的眼睛去瞟谢以灵。他的眼底好像藏着小小的钩子，他自己也很清楚，谢以灵是注定被他勾住的。那家伙似乎经受不住这一套。

的确，谢以灵的脸上已经沉沉地燃起怒火。他看着方夜蕴的眼神有几分心疼，像是看到自家天天挠人也不舍得教训的小野猫跑出去给外人欺负了一样。

“你想去就尽管去。”他说，“要是有人敢拦你，呵呵……他拦一个试试？”

方夜蕴脸上小心翼翼的忧郁化为了灿烂微笑。他注视着眼前的人，刚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男人已经有了坚实的肩膀，令人望之便觉心安。

有一种温暖的错觉笼罩着他。有这个人在这里，他好像做什么都不用惧怕。无论前路是风是雨还是雪，总会有一柄伞罩住他。

放假后，谢以灵人是回了家，心里还牢牢惦记着方夜蕴向他倾诉过的麻烦。他得快刀斩乱麻地帮他解决，于是一回家就四处搜寻贺大师和白山老板身边的人脉，天天查探消息、洽谈交涉，想把这个机会给方夜蕴抢过来。

白山老板不太识相，轻视他这个不从商、不接管家业的二公子，竟然咬死了不松口。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算得上一位情圣。

谢以灵在家族里算是年轻、随和、不管事，但并非没有地位。他查了一下白山公司的事，揪出几个业务上的漏洞，派人给了点小小的下马威。再提出交涉请求时，白山老板的气焰果然一下子收敛了。

但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得有点大了。哥哥大早上的就在花园餐厅里堵住了他，面色不虞，简直跟小时候奉爸妈的命去酒店抓离家出走的他那时一样凶恶。

“那个演出对你来说是什么很稀罕的机会吗？就一定要和白山的人去争？用上这种手段，几乎要和他们撕破脸了。”

谢之睿烦躁地看着弟弟，又想抽他，又不忍心。见他面露不爽，还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火气耐心跟他解释：“小弟，我们家的信条是不怕事，但也不主动惹事。凡事都要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这一次的机会让他又如何？你想出风头，我们随时都可以替你安排。”

谢以灵梗着脖子同他犟：“我出不出风头都无所谓，可是想去这场演出的人——他仰慕贺大师，想去的就只是这一场演出，换了别的都不行。”

要说他有没有想出的风头，可能还是有一点的。

他见不得方夜蕴那种表情，迫切地想替他争一口气，然后还要大声在他面前邀功，告诉他这口气是自己为他挣回来的。

谢之睿一肚子的长篇大论还等着出口，忽然咂摸了一下，觉得他这话不对劲。

“想去这场演出的人不是你吗？别告诉我，你折腾了这么久，为的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