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仙舆卷雪域,飞珠溅玉,天地共一色。
逐月进来伺候的时候,闻到一股甜腥的味道,脸颊登时生出一抹红,太子殿下坐在床尾,身上的金黄里衣敞开,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沉哑,“起来。”
徐阿茭趴在幔帐里,指尖都不想动,却忽而回忆起,殷颂刚当上皇帝那几年也这样,不知为何,有阵子天天去她的坤宁宫,还总没有节制,这个想法也只在脑子里转了两圈,就又飞走了,乏,且困。
指腹摩挲着枕边,难得在这件事上感到爽利,其实徐阿茭一直挺害怕幔帐之事,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取悦殷颂,看来就是不该背那么多包袱,压的她喘不上来气,看,把包袱都扔了,光顾着自己爽快就得,管别人干什么。
心胸顿时开阔不少,连带着身体上的愉悦也久久不散。
殷颂驱逐掉进来服侍的女婢,回头看向徐阿茭的眼神沉的不像话,太阳穴隐隐还在发热,他喜欢计算,万事都要算,今日的太子妃的确很不对劲,将不对劲的地方一一摆出来,猜测出来,估计她装不下去了,这应该就是她的本性吧。
“不起来洗漱吗?”
幔帐里隐约可见冰肌玉骨的颜色,若花枝的骨朵,惹人怜爱。
徐阿茭是真的乏累,“唔,不了。”
殷颂晃了晃铃铛,“取水来。”
徐阿茭昏昏沉沉将睡时,感觉手臂被人抬起,真够讨厌的,睡个觉都不安稳。
逐月则站在幔帐外,快要惊的跪下,太子妃娘娘今日到底怎么了?
以往都是太子妃娘娘亲自伺候太子殿下,怎的今调个儿了,那可是金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啊。
逐月伴随太子的时间很长,从小就伺候太子,太子光风霁月,矜贵优雅,却极重规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今日,居然亲自动手伺候别人?
这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不知该如何发怒呢。
战战兢兢道,“殿下,让奴婢来吧。”
殷颂低头俯看着徐阿茭潮红的脸蛋,嘴角微勾,低呵道,“出去。”
太子可以去后院,但是不能留宿,东宫的规矩很严,殷颂夜半披着大氅出来,临走之前吩咐逐月,“明日你去领出宫腰牌。”
后半句的话需要逐月自己补全。
“奴婢定不负太子之命。”
东宫中的仆人皆知太子重视太子妃,即便太子妃是将门女,在京中没有根基,她们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逐月肩负重担,后半夜睡不着,将太子妃在京中所经营的几家铺子挨个看一遍,明日需要去朝掌柜要什么,还有如何打理,默默在心里打好谱,忽的又想起太子殿下。
太子妃今日不对劲,太子殿下也不对劲。
今日,本不该宿在太子妃房中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还雾蒙蒙的黑呢,两位良娣上门请安。
逐月将人拦在外头,芳星昨晚值夜,此时换下去,由银茗顶上。
银茗来交班的时候就听说昨夜太子殿下宿在这儿,讶异的问,“不是应该在言良娣那里?”
徐阿茭坐上这个太子妃位,立刻知书达理的拟定侍寝顺序,初一十五,太子在她院里,其余日子平分,算的上大度,实则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那还招来殷颂的冷脸,整整三个月没进她房,徐阿茭那时急的嘴脸起泡,成日不是绣东西送去,要不就是亲自做些汤水糕点的送去,就为了让殷颂消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太子为何生气。
就是这样蠢啊。
徐阿茭之前立的贤惠人设太稳,以至于被银茗叫醒的时候还懵了下,听见银茗轻声说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还抽空转了转脑筋,自己不就是皇后,还要给哪个皇后请安?
莫不是殷颂把她降了位分?
眼前的光斑终于聚焦,看清床顶儿的穗子,伸手盖住眼睛,忘了,自己重生了。
“几时?”
银茗回答,“平卯时了。”
徐阿茭坐起来,让人伺候洗漱,穿衣服的时候命令,“穿我从边关带来的衣服。”
银茗立刻说,“娘娘,这恐怕不合规矩。”
徐阿茭扫眼她手里捧着的雪白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真够素的,她以前在边关从来没穿过白色的衣物,毕竟要出去疯跑,一动就脏,不实惠,经常是各种紧身劲装,轻快还不碍事。
用手抚了下垂摆的长袖子,徐阿茭皱眉,“没事,你尽管去拿来吧。”
银茗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嘴巴,主子要做什么,不该奴才插嘴。
立刻跪下请罪,“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徐阿茭前世挺重规矩的,做事都学殷颂,却学的不伦不类,对待奴婢严肃过度,每次罚她们,自己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可是,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牵绊着她,让她必须做足表面功夫,否则后面还怎么管别人,要做到一视同仁。
重生而来,她想把这些都扔了,既然是自己的奴婢就该自己护着,别人的奴婢又没伺候她,“请什么罪,快起来。”
银茗匍匐在地,宫中规矩能压死人,她怎么还不长记性,因为多嘴被罚的奴婢还不够多吗?
徐阿茭叹口气,宫里这些女婢子也挺难的,“别跪了,去拿衣服来。”
银茗叩头之后,躬身出去。
太子有两位良娣,一位姓言,名雯,是翰林院院士之女,素有才女之称,纤腰一握,百褶如意青色的裙裳,婀娜多姿,海棠标韵,清清冷冷的请安。
另外一位姓于,名妩娘,是户部侍郎次女,性情较为活泼,总带着笑意,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眸像葡萄,声儿清脆,“姐姐安好。”
于妩娘下一句话立刻跟上,“姐姐今日这身裙裳真漂亮。”
言雯也看过去,愣是也晃了下神。
言雯家世背景好,大选时家中便放了话,言说她是要进东宫的,那必然是妃位,没想到头来,被一个边关粗鄙之女抢了风头。
上京的人都有地域歧视,这无可厚非,更何况是近着紫禁城里侧环内,高傲骄气,边关地带,就算的上是蛮夷之地了。
所以,言雯的眼神下一秒就浮现鄙夷之色,上京的姑娘可不会穿这种有伤风化的衣裙。
于妩娘说完俏皮指指她的领口,“姐姐,你确定要穿这样出去?”
徐阿茭刚长出几根硬刺,瞧着正欢喜呢,嗓音软软的,浸着水般勾人好听,“当然,走吧。”
逐月扫眼银茗,银茗立刻心惊肉战的抖了抖肩膀,她也劝过啊,但是娘娘不听,非要穿这件。
紧赶慢赶的给自家太子妃披上一件斗篷,雪白的绒毛随风飞舞,露出一张极致艳色的脸。
这个时辰坤宁宫里已经热闹非凡,前朝官人们上朝,后宫里女人唱戏,没错,徐阿茭觉得,这宫中生活就像唱戏,有时候白脸,有时候黑脸,总之,没什么自我。
朱皇后是当今圣上的原配,原本家世不怎么样,且还是庶女,因着圣上登基,她家里大大的提携,加之育有两子,这后位坐的还算稳当。
太子殷颂就是她所出,在顶上还有一个大皇子,叫殷鲢,母妃是郑皇贵妃,郑皇贵妃呢,家世好,原本不是当今圣上的妻子,而是嫂子,也就是前一个皇帝的妾,唉,总之是一笔烂账,两宫始终争执不休。
郑皇贵妃今个儿是来炫耀自家媳妇有孕的,神采焕发的向朱皇后挑衅,“看来我们鲢儿又要先一步当父亲了。”
当年的事情,说起来挺龌龊的,嫂子勾引小叔子,若不是后边儿有郑丞相托底,宫闱淫.乱必定要赐白绫,哪能粉饰太平的还能封妃。
可在郑皇贵妃这里,却是能炫耀的资本,若不是她爹扶持,当今圣上还登不了基呢。
各方牵制的情形下,朱皇后对她多有忍让,却说这时,徐阿茭一行三人正巧进殿,乌乌泱泱的一大片五彩斑斓的嫔妃中,她却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京中这些人何曾见过这种衣裳,郑皇贵妃第一个冲着徐阿茭招手,“哟,太子妃今个儿穿的什么新式衣裳,快过来给本宫瞧瞧?”
朱皇后怀里搂着六皇子,小小的人圆滚滚的,脸颊像红苹果,蹭地也跳起来,嘴儿像涂了蜜糖,“嫂嫂,你真漂亮。”
坤宁宫里立刻喧闹起来,女子天生对新鲜的服饰珠宝有着敏锐的洞悉力,在经年累月的长袖摆紧腰封小领口的荼毒下,自然升起反叛之心,像到了青春期的少年,迫不及待的想尝试新鲜另类的刺激。
徐阿茭大场面见的多了,自信从容的展示自己的衣裙,边关那边冬夏都是大领口,因为要戴项圈,有个不知名的说道,说这样能把人的魂魄圈住,她脖子里上戴的是足金项圈,上面刻纹是龙凤呈祥,最中央坠着一把如意锁,底下是珐琅的流苏坠子,随着她走动发出窸窣的声音,衬着肤色更白皙,对襟羽纱的短款上衣,胸.脯束的很紧,腰肢那贴附下去,到了臀腿又束起来,比京城的只束腰看起来更显轮廓之美。
且徐阿茭这个时候还没瘦成皮包骨,五官玲珑精美,面似桃花,珠圆玉润,酥.胸俏臀,忒是个绝色的美人。
一下子就把所有妃嫔都比了下去,光彩大盛,身后被冷落的言雯咬着下唇,心想,不过就是一件衣裙,哼,丑人多作怪。
可下一秒,还是委屈的差点哭了,因为太子殿下径自从她面前经过,直接走到太子妃面前,连个眼尾都没给她。
徐阿茭:走红毯,做最靓的崽,剪刀手,拍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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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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