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夜空晴朗,漫天繁星与大片闪烁的萤火虫群相连,蝉鸣声不绝于耳。一名六岁小童在林中捉了许多萤火虫,把他们装进一个去了灯芯的小灯笼里,再用一张纸将上下的洞盖住,随手在地上的泥坑里抠了些稀泥把纸牢牢糊在灯笼上封了口,最后在顶部扣出两个小小的洞透气用。如此一来,一个简易的萤火中灯便做好了。
然后小童开心的提着手里的萤火虫灯一蹦一跳,穿过密密的林子,来到小河边,把萤火虫灯随手摆在河边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上,借着月光,卷了裤腿便要下河去捉藏在水草下面熟睡的鱼儿。
趁鱼儿们不备,他迅速出手,溅起一片水花,哗啦啦一下,扑了个空,鱼儿们受惊顷刻间全部逃走。紧接着他也自己脚下一滑,一趔趄跌入水中,幸好水浅,这么一屁股坐在里面,也不过没到胸口下面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童不馁反笑,水珠挂在脸上,发梢上,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正在这时,他见远处的河中亮起白白的光,顺流而下,像是月亮流淌进了河水之中,然后渐渐地漫延至他身边。
小童瞪大了双眼,站起身来,往前趟了两步,仔细一瞧,那哪是月光,分明是一条白龙。
“白龙?”他惊呼一声,忍不住伸手入水去抚摸白龙身上闪闪发光的鳞片。
就在他抚过白龙脊背的瞬间,龙鳞碎裂开来,如同碎裂的星屑散落在河水之中。与此同时,白龙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长身而立,怔怔的看着他,双目似含秋水碧波。
“哥哥?你是白龙变的吗?”小童双眼里闪烁着星光,仰头看着白龙少年,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妈妈说,龙是天上的神仙。你是神仙对吗?”
白龙少年脸上的惊讶久久才有缓和,久久才开口喊了一声:“……殿下?”
“嗯?殿下?”小童一脸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随后摇摇头道,“我叫夏侯故渊,不是殿下。”
闻言,白龙少年气息一颤,喜极而泣,慢慢蹲下来,与小童同高,伸出双手道:“故渊……这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起的?”
“我娘。”小童骄傲的说着,想都没想便去牵了白龙少年的手,“快来,我带你去见我娘。她要是见到了神仙,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白龙少年摸了摸眼泪,欣慰的笑着,便跟他走,边走边柔声问着:“为何?”
小故渊一蹦一跳的道:“她日日都跪在在神仙面前祈祷,定是十分想见见真正的神仙。快走,她现在应该还没睡。”
白龙少年笑着点点头,他便拽着白龙少年往回走,连萤火虫灯都忘了拿。哪只走了几步,便怎么使劲也拽不动了。于是他使劲拽了一下,忽然手中一空,扑通一下摔倒了。
“哥哥?!”小故渊没顾得上疼,慌忙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剩那盏萤火虫灯独自闪烁,“哥哥?哥哥!哥哥!!!你去哪了?!哥哥?!小白龙?小白龙?!你去哪了?别走!别走!!!别走!!!苏沐!!!别走——!!!”
伴随着惊呼,太子倏然睁开双眼,惊坐而起。
“殿下!殿下醒了?”绣儿见太子忽然坐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扶。
靠坐在榻尾打盹的太子妃也闻声而起:“顾郎。”
这榻,这墙,这桌,这椅,这灯,这门……太子一睁眼便被拉回了现实之中,身子一软,靠在墙边。他太痛了,太倦了,以至于就这么望着天花两眼发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顾郎……”太子妃看着面如死灰的太子,愁眉不展。
“他……究竟要我……如何?”太子耷拉着脑袋,苍白干裂的嘴唇无力的扯动,双眼虽像是看着盖在腿上的被子,实际上却没有聚焦的,眼前模糊一片,“他要一个听话的太子……我便给了他一个听话的太子……如今……又将我置于何地……”
一番话,听得赵晚凝眼泪打转。她从前动过坏心思,也希望苏易安死。死了,太子的心也许就会到她这来。
可真当苏易安死了,瞧着太子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忍不住抱怨:“逝者已逝,顾郎纵使悲伤,也该疼惜着自己的身子。毕竟已为人父,臣妾……腹中孩儿……”
孩子孩子……张口闭口都是孩子……
太子不等赵晚凝将话说完,双眼朝别的方向一翻,不想再言。
他意识到,自己原本就与赵晚凝不同心,讲再多也只能得到埋怨和不解。
赵晚凝也不是不识趣的,瞧太子一脸厌烦的表情,也不敢再讲话,酸着鼻子默默起身去桌旁坐去了。
绣儿瞧了瞧太子妃,又瞧了瞧太子,上前解围道:“太子妃娘娘,殿下他是郁结过度,忧思伤神,不是冲您置气,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别动了胎气。”
太子妃当然知道太子不是在气自己,准确来说,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值得太子如此动怒,她是因为深知自己在太子心里根本没有一席之地,所以伤心。
但此刻的太子已经没有余力在乎他人情绪了,整个人彻底崩塌了。苏沐不在了,这世上的一切似乎就与他无关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瘫在榻上,不吃不喝,不闻不问,从此大病不起。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瞧了,都无用,因为他压根就不喝药。任谁来劝都无用,他始终像一具丢了魂的空壳,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睁着双眼,空洞的望着不知何处,也不合眼。
他大难以入眠,因为脑海里一直不断重映着与苏沐相识相处相知的点点滴滴。同时夹杂着自己的万分懊悔,后悔着他的每一个决定。然后不停设想如果自己没有做那些事,苏沐也许就不会死。如此思虑往复循环,日夜不休不止。
就算是撑到了极限,睡着了片刻,梦里也全是苏沐。醒来后得而复失的那种落空感让他悲痛加剧,肝肠寸断。
这思念,懊恼,悔恨,无力,交缠在一起,将他在短短七日内折磨得不成人形,似乎只要一阵大风刮来,就会葬送了这条命。
吴帝得知此事,虽是解了东宫禁足令,却也是不愿见他,只道他是任性妄为不懂事,让他自省。为了让太子妃安心养胎不动胎气,还干脆吩咐二人分了房,无事不准去见太子,害怕太子影响到她的情绪。
“哎呀……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秀儿在太子屋里急的团团转,“就这几日,殿下整个人瘦的跟杆似的,再熬人都熬没了!”
太子睁眼望天花听着,面如死灰,毫无反应。
娟儿一边倒水一边看着太子道:“殿下,奴婢听说,因为您一病不起,那些个大臣们都在参您本子呢。说是太子活不长了,要废储重新立太子呢。您难道真的甘心就这么把太子拱手让予旁人了?”
太子也听着,但翻了身面向了墙面。
两个小宫女见状相视一眼。娟儿叹了一声,把原本想递给太子那杯水顺手放在了桌上。
绣儿眼珠子一转,给了娟儿一个颜色道:“别说了,咱们殿下从来也不巴着这个储君的位置,谁爱当谁当去。”说着,她又瞥了瞥太子的背影继续道,“再说了,皇上就这么两个儿子,晋王现在罪孽滔天,还不知所踪,任他也回不来,抢不了咱们殿下的储位。”
说罢,二人又相视一眼,再一齐看太子背影,仍然一动不动。
于是绣儿给娟儿使了个眼色,娟儿会意点点头道:“唉,绣儿姐,你听说了吗?”
绣儿:“听说什么?”
娟儿:“现在外面都在议论,苏大人为什么会被……”
绣儿故作紧张:“嘘……别提那几个字。”
娟儿挑眉看着太子背影:“是是是……不过绣儿姐,你难道不好奇苏大人所犯何罪吗?”
绣儿故作疑惑:“是啊,苏大人向来温良,何罪致此?”
闻言,太子的眉不自觉皱了一下。
娟儿:“我听说,是杀了人。”
绣儿:“呸!胡说!苏大人怎么会杀人,他连杀鱼下不去手。”
娟儿:“那可不一定,他体内不是有那什么……什么……”
太子忍无可忍,终于翻身坐了起来,哑着声音训斥道:“放肆!咳咳咳咳……谁允许你们私自议论他!咳咳咳咳……”
二人一看太子终于开口了,赶紧撒欢的凑上前去,扑通跪下,异口同声道:“殿下赎罪。”虽是求饶,脸上也难掩喜悦。
娟儿趁热打铁:“可是殿下……您难道不想弄清此事来龙去脉,替苏大人报仇雪恨吗?”
太子双手杵着膝盖,咳的厉害:“咳咳咳咳咳咳……你们那点小心思难道能骗过本宫?咳咳咳咳咳……别扰本宫,咳咳咳咳……出去……”
说罢,太子又一转身,面壁躺下了。
报仇……太子心痛的厉害,死死咬紧牙根,心想老天爷心情不好,降下一记惊雷劈死了人,任凭你如何提刀相向,也是索不了老天爷的命,何谈报仇?
绣儿见状边伙着娟儿装模作样的出去,边压低声音道:“我都跟你说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人想要苏大人死,便是找不到罪名也要安一个罪名给他。”
娟儿边推门边瞟太子背影道:“就是!哪有人作案,偏掉这么大块腰牌在案发现场的?莫不是眼瞎了看不见?”
绣儿见太子背影抖了一下,赶紧煽风点火继续道:“嘘……你可小声点。不过是从少府听来的风言风语,没证据别乱讲。”
“什么?”太子诈尸一般忽的从榻上缓缓撑了起来。
两个小宫女被吓一跳,后相视一眼,眼珠子一转:“殿下赎恕罪,奴婢这就出去。”
“等等!咳咳咳咳咳咳咳……”太子嘶哑着道,“你们从哪听来的?咳咳咳……”
绣儿连忙颔首道:“回殿下,是前些日子,太子妃娘娘路过少府,顺便进去选给小皇孙的做衣裳的料子,无意间听见少府祁大人在与人讨论命案相关的东西,回来憋闷,便与我们说了说。”
太子闻言瞳孔一震。之前他一直认为,是他父皇随便找了个借口杀了苏沐而已。可如今少府的命案竟然是少府卿在与人论究,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杀人栽赃的事不是少府干的。
既然少府不是父皇的棋子,那么就一定另有其人。要么那人是听皇命办事,要么就是那人单属另一方势力,只是碰巧要利用苏沐的命来做垫脚石罢了。
而在太子看来,前者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他父皇若是想要灭口,就一定不会落人口实,也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谈论此事。皇帝要封人的口,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是很容易的。
这也难怪吴帝会将太子不吃不喝,一病不起,视作任性妄为了。
于是所有矛头就都指向了一件事:苏沐是被其他人害死的,只不过吴帝碰巧做了别人的刀。
既然吴帝不是凶手,那么报仇就是可行的!
想到这里,太子心中复仇的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他恨不得即刻亲手斩下那人的人头,以祭苏沐在天之灵。
索性掀开被子,对着绣儿招了招手,虚弱无比的喊了一声:“来……”
“是。”绣儿见自己的主意起效了,暗自窃喜,连忙上前去搀住摇摇欲坠的太子。
“咳咳咳咳咳咳……”太子猛咳一阵,翻起双目看着门外皑皑白雪道,“请……少府卿祁溪……来一趟……”
“是,殿下。”绣儿应着,看着太子的疲惫不堪的双目。
那双因忧思和病痛绝望了许久的眼中,此时此刻泛起的厉色,令她不寒而栗。她本意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而怂恿他复仇的,而现在,她开始担心太子会走向极端,得不偿失。
后悔已然是来不及了,绣儿暗自深吸一口气,叫娟儿端来了粥。可太子看着那碗粥,迟迟没有要吃的意思。
“殿下要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也得有命查不是?”绣儿搀扶着太子,语气像哄小孩一般。
太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碗粥,良久,终于张开了嘴。
翌日,苏沐三人才到江陵,也无人接应,不慎误入密林深处,马车走着走着便不动了。
“到了吗?”苏沐感觉到车停了,撑起疲惫的双眼,正打算掀开帘子去瞧。
只听帘外苏齐安冷冷的说了一声:“走错了。”
与此同时,苏沐掀开帘子,天色已黑,放眼望去,一片皑皑白雪的尽头,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废墟。断柱残垣之前,似乎是立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栅栏。但与普通栅栏不同,每根栅栏都是插在地面上单独立着,它们之间并没有横栏相连,每根直立的栅栏顶端,都有一个球型装饰,像是灯笼。栅栏很长,仔细看来,像是围着那片废墟绕了一圈,或是几圈,距离太远,苏沐有些分辨不清。
“那是什么地方?”苏沐眯着双眼问道。
苏齐安摇摇头:“我们好像迷路了。”
迷路……苏沐眉梢一抽,伸手推了推在他身边睡得像死猪的辛问之:“喂,醒醒,快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嗯……嗯?”辛问之一皱眉,撕开惺忪的睡眼,砸了砸干巴巴的嘴,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慢吞吞的起身猫腰凑到前面来张望。
才看一眼,嘴一撇道:“不知道,没来过,不晓得。”
苏沐无奈的叹一声:“得,出师不利,别说江陵城了,连个鬼都看不见。”
马车只好沿着唯一的一跳路继续前行,前方那片废墟也越发清晰起来。渐渐的,他们发现那也并不完全是废墟,杂乱的背景之中,隐隐约约有一座矮矮的小屋子。再近些,便能看见小屋子里似乎还亮着一点微弱的烛火。
“快看,有户人家。”辛问之指着那间小屋子大喊道。
“我不瞎。”苏沐说着,又眯起双眼来,“但我怎么觉得这荒郊野岭的废墟之中有座房子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嗨……有啥好诡异的,最坏不过一间鬼屋,你堂堂白龙真神,咒力护体,外加你弟这个绝顶高手,还怕鬼不成?”辛问之抱着双手调侃着,看了坐在前面驾车的苏齐安一眼,“是不是,弟弟?”
被点名的苏齐安没有接他话茬,只扭头看了苏沐一眼:“哥,去是不去?”
苏沐望了这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林子一圈,决定去那房子里看看,说不定是真有人住,也好问个路,要些热水暖暖身子。
马车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了废墟附近,距离那些栅栏大概几十米处,才发现栅栏密密麻麻堵住了通往小屋的路。
“好端端的,在自家门前为那么密的栅栏做甚?”辛问之咂着嘴道,“明明有灯笼,为啥不点,黑漆嘛乌的想吓死谁吗?”
“大概是什么驱邪避鬼的法阵吧……”苏沐一边说着,一边谨慎的盯着前方,“依我看,住在这种鬼地方,是得小心防备着。”
可是天阴沉沉的,透不出一丝月光,就算是如此近的距离,眼前依旧是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正在这时,刮起了一阵横风,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但更奇怪的是,随着这阵风起,那些栅栏顶部的灯笼周围竟然轻飘飘的吹起些絮状物。
“那是什么?”苏沐聚精会神的仔细分辨,“灯笼难道还会长毛吗?”
“你说……长毛?”辛问之见状一脸大事不妙要死的表情,慢悠悠的扭过头来看他。
苏沐也察觉不对劲扭头看辛问之,看着他被风吹动乱飞的头发,忽然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那不是灯笼……”
与此同时,辛问之看着苏沐乱飞的头发,也意识到了可怕的真相,双手抱头双目圆瞪惊叫道:“那是……人头!!!!!”
苏齐安闻言面色铁青,立刻拉紧缰绳调转方向:“驭……驭……驾!”
马儿被忽然一勒慌乱的原地踏着步子嘶鸣,马车东倒西歪,三个人被甩来甩去。
“快,快走啊你这匹破马!!!”辛问之抱着苏沐冲着马儿怒吼。
“你不是不怕鬼吗?你冷静点,撒开,撒开!”苏沐一边挣脱辛问之,一边探头向后看,“现在掉头走还来得……及?”
不……来不及了……因为他们的退路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被密密的林子给挡的严严实实。
“怎么办,怎么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我们中了圈套!我还不想死啊!”辛问之抱头惊呼,欲哭无泪。
“你别嚷了行不行,我在想办法!!!”苏沐眉头紧锁,私下张望。
苏齐安稍稍皱眉,拼命拉稳受惊的马儿。
“能闯出去吗?”苏沐一手扶着车厢,一手拉着苏齐安生怕他被甩下车去。
苏齐安回头看了看,皱眉道:“不行,间隙太小,树太粗壮,撞不开。”
“啧……”这下完蛋了,要不带着他两飞出去?可是那狡猾的老狐狸只解了一半封印,有半数咒力都被封印无法使用,恐怕是飞不起来。
正在三人慌乱之时,那密密麻麻的栅栏上的人头忽然唰的一下全部亮了起来,晃得三人睁不开眼。
等他们缓过来定睛一瞧,那些人头竟真如灯笼一般从内部被点亮。靠内的几圈,头颅只剩白骨,从两个空洞的眼洞之中可以见头骨内绿油油的光,如同烟雾一般向外飘逸,仅存的几簇头发稀稀拉拉的飘动。而越靠外圈,头骨上的皮肉残留越多,最外面两层几乎是完好无损的整颗人头,毫无生气的睁着双眼,死气沉沉的盯着他们,只有嘴角眼角鼻孔渗出的干涸的血迹,和脖子上碗大的疤能够证明他们已经死了。此时此刻人被内部绿油油的光一照,眼窝深陷,脸色铁青,看上去跟鬼也没什么分别。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眼前“绝景”让三人头皮瞬间炸裂,就连好不容易安抚好的马也吓得惊叫不止,胡乱逃窜,下一秒连车带马摔了个底朝天。
抱歉,因为个人原因,总是有反复修改,建议最好养完结再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人仰马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