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里迢迢见

身体沉重,骨头像是凭空增长了几十斤。林砧和大浪搏斗,觉得水花更冷了,每个打在脸上的浪花都像是凌迟的刀片。身体却不发热,也是冰冷,无中生有的淤青蔓延,浑身疼痛,骨头散架了,七零八落,拼凑不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事实上从他醒来之后这种情况已经反复了很多次了,但是这些日子里,这种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举起滋兰,动作变得笨拙无力;灵明还在眼睛中,却萎靡了,他想闭眼睡觉,真困——但是绝不可以!只要他还喘气,这些事就是他的,他的任务,他的命。

不知道击退了几个舫人,林砧的动作逐渐变缓慢,跟不上他的脑子;没一会儿,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舫人的进攻似乎是他幻想出来的,世界逐渐远离,中间隔着一层白纱。沉没吧。

江匪浅一把将林砧拽到怀中,接过就要沉入水中的滋兰,抵挡开一个舫人。或许是水漂浮的作用,江匪浅并不觉得林砧沉重,反而两个人都飘飘悠悠的,像是两个仙人。

舫人逐渐减少,被灵明击退的人虽然不会因为灵明而有性命之忧,但是沉入水中之后没有了蚕蛹的保护,大约会淹死。

蚕蛹是神师用来保护这些舫人的,他们既不想让舫人在神道中肆虐,但却又不忍心让他们淹死在神道中,于是用了这个折中的办法,将舫人保护起来,随着船沉入水底,等到江匪浅他们来到之后,再将人解救出去。

江匪浅对付完了所有的舫人,长出一口气——神师是要保护舫人的,但是他们却杀了人。灵明不是用来杀人的,但是林砧用灵明的方法却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自己不会任何灵明,根本谈不上救人,自保中没奈何只好杀人。

神师知道了,会怎么想?派他们来救人,他们却杀了人,神师会怎么惩罚他们?

这一瞬间,江匪浅担心极了,他从没有这么担心过,这时候,他忘了他的身份,忘了和神师的缘分,他只知道,他们做的事情,绝不是神师想让他们做的。

林砧知道这点吗?江匪浅不由得看怀中的林砧,犯病时候的林砧显得脆弱,脸色惨白,嘴唇上也没有血色,紧闭的眼睛在眼皮下面滚动,显示出不安和痛苦。

他不知道。江匪浅这么想,他希望林砧不知道,希望林砧相比其他自己也有盲区,这样他就可以将林砧看成一个不那么坚强的人。这么久,江匪浅觉得林砧一直在有意无意照顾着他,许是因为年龄,但这并不让江匪浅觉得庆幸,反而感到难受。

但是为什么林砧最近发病越来越频繁?为什么自从进入神道之后林砧的症状就不断增多?听骁骑营的人讲,林砧在此之前的上一次犯病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么久安稳无事,为什么在最近身体忽然变差?是因为任务临近吗?

江匪浅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他向来将神师的任务想成光荣的使命,但如果附加上“丧命”这个条件,他可就没那么兴奋了。现在林砧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江匪浅开始重新考量神师的“任务”,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悲壮来。

他没有在水中耽搁太久,很快将林砧弄上他们的船。神师到底有良心,在他们在水中闹得翻天覆地的时候,船竟然没有随着水流而去,而是乖乖呆在原地,等着他们上船。江匪浅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林砧扶上去,出水的人真是太重了,更何况林砧在被他搬弄的时候间断地发出呻吟,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弄得江匪浅手足无措,只好等着林砧呻吟停止了再搬动。

这样费了一番功夫,三人终于**地重新坐在了船上。江匪浅精疲力竭,看着昏迷不醒的玉泄心,忽然觉得这个人福气很厚:每次出问题他都会晕倒,省了冲在前线的责任。

倒是林砧,上船之后逐渐平静下来,呼吸逐渐均匀,脸色也慢慢恢复,可算让江匪浅松了口气。这样过了一刻,玉泄心清醒过来,白着脸看看四周,懦懦不言语。

两刻之后,林砧也醒来,这人一醒,就问:“死光了?”

又提起这件事情,江匪浅面无表情地点头。林砧嗤笑:“活该。”

江匪浅:“林砧,灵明不是用来杀人的。”

“我知道,灵明是用来自保的,我那就是在自保。”

“你还有别的办法让那些人活下来。”

林砧沉默了很久,水从发梢上滴滴答答落下来。他说:“有。”

“但是你没那样做。”

“…….”

“为什么?”

“为什么费那个功夫?结果是一样的。而且他们是入侵者,神道本来是神圣的地方,他们要探索,要亵渎,怎么可以?”

“你是在找借口,你是神师,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是借口吗?”林砧声音降低,逐渐冰冷,江匪浅听来心寒,但是他必须和林砧对峙,如果不这样,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知道你爱惜神迹,但是爱惜神迹不是以杀人为代价的。我也知道你只是半神师,但是即便是半神师,你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神师了,难道你要用这种杀人的手段辱没了神师的名分吗?”

他的领子被林砧抓住,这个常年骑马坐战车的人力量巨大。林砧:“江匪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关心神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你懂什么?”

“君父和师父都是神师,我知道神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不要说你的君父和师父!”林砧怒吼:“这么多年,我沉睡,谁教过我做什么?谁帮过我?我只一个师父,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师父——”他的声音忽然哑了,他颓然坐下。

江匪浅被林砧声嘶力竭的怒吼震惊了,他还从没见过林砧如此失态的样子。林砧揉一把脸,垂下脑袋:“我……”

“对不起。”江匪浅安安静静坐在林砧身边:“我不知道你的困扰在这里。”

“什么?”林砧闷声问。

“这么多年,没人陪,没人帮。如果你有师父,君父,就会好得多。”江匪浅的手抚摸着林砧颤抖的后背,这个人虽然年纪更大,但是却没有经过任何长辈的教导,心里的一个角落还有着孩子一般的情绪和思维。

玉泄心坐在林砧的另一边:“林砧,人家说你是个孤独,你是因为身负重任才这样的吧?但是你知道吗?如果你坚持当一个孤独,任务是没办法完成的。”

江匪浅:“没有说话的人,没有在家给你开门的人,你走到哪里都是漂流,没有扎根,这样你是走不远的。耕烟君为什么走得远?因为绝云山上有人等待,几十年,甚至可以几百年等待。”

“世界上有些人要走,有些人不走。走的人是漫游,久久漫游,流浪,这些人承受了孤独;另一些人不需要流浪,他们需要等待,长长久久等待,这些人也经受了孤独。但是为什么那么大的孤独,还有人走那么远,等那么久?就是因为走的人知道有人在等,等的人知道自己会等到。”

江匪浅的声音的沉稳和,像是烧开的水泡上了上好的茶叶,清香四溢,虽然是沸腾的水,却飘逸出清凉的味道。他的手在林砧的后背上留下一块温热的区域,从这里蔓延开的温度逐渐流入林砧的体内。

玉泄心在另一边搭住林砧的胳膊:“我之前不大喜欢你,觉得你这个人计较,心思深,嘴上不饶人。但是现在,我还蛮喜欢你,你的坚强比我们更甚。”

江匪浅问:“你想来之后,为什么到周去?”

“我本来是周的人,回去是为了给周做一些事情。”

“一般神师不管族中的事情,但是你却尽心竭力,甘于屈居人下,这真是不同寻常。”

林砧倦怠道:“你们说的都是来一代的神师了,现在早就没人管了,再说,我也不是神师,随便我怎么样。”

“在你心里,想要当一个神师还是一个平凡人。”

“都可以——”

“都可以,只要有人注意你,顾及你,和你为伴,是吗?”江匪浅盯着林砧的眼睛问。“我在周见到的时候,发现你和骁骑营的士兵们关系很好,在那个地方你有一些朋友,这就是你为什么对周的事情那么留心,因为在那里你有归属感。但是神师的世界就不一样了,你有力量,那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是总缺少一种人,朋友,所以你不愿意深入这个世界。但是同时,神师的责任就在你的肩上,所以你不得不有所作为。”江匪浅长出一口气:“林砧,我总算明白,你是在怎样的纠结中活着了。”

“你不是独行者,任何人天生都不是,你也不是那么坚强,任何人都不是。人需要人,你也是人。既然你不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却也不是世界上最懦弱的,那么那你做的一切就都可以被理解——至少我们可以理解。”

话说完了,三个人围坐,静静呼吸。林砧忽然仰天一笑:“真的,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一天。”话虽然说的不明白,但是另外两个人都模糊知道了林砧想要说什么。

江匪浅:“如果你以后需要,我们两个可以帮助你。”玉泄心立刻随着大点其头。林砧,似乎是此生第一次,开怀大笑。

话题很快回到了正事上面。

林砧看着平静的水面,说:“舫的大船已经深入神道的腹地,看来我们回去的时候不能再走神道了。”

玉泄心心细,问:“舫的大船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世界和神道的接口很狭窄,舫是怎么把这么大一艘船运送进来的?”

这个问题一抛出,江匪浅和林砧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江匪浅:“看来,舫已经将接洽口扩大,他们或许已经把自己的境地和神道连成一体了呢。”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都是弗图的错。”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没办法阻止舫人。”林砧的眉眼间带着罕见的阴郁,他对这件事情也无可奈何。“我们这一次去西方,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这期间,舫人不管对神道做什么,我们都无法挽回。”

玉泄心到底不甘心:“你是神师,可以随意进出神道,为什么不能随时监察?”

林砧苦笑:“你高看我了,神道如此之大,我怎么可能处处留心?”

看来是个死局,玉泄心悻悻闭嘴。江匪浅心中一动,道:“他们进入神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毕竟神道中什么也没有,他们有不可能愚蠢道把神道拆毁。”

林砧仍然不乐观:“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在千山急雨台听到,这些人想要的是神山中的东西,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行动了。”

江匪浅一拍手:“这就对了,我们只需要守住神山,不必要顾及神道,这样任务就少多了。”

“话虽如此,但是到底不能让这些人将神道和外面的世界打通。”林砧叹着气说。

玉泄心扳着手指头,像是在计算,他问:“你们所谓的神山就是天鉴山,天鉴山共有五座山峰,之前分别为五位神师的居所,神师隐化之后,神山封闭,天心石落下,神山没有被攻破之虞,我们为什么要担心他们会进入神山?”

林砧:“一具棺材埋进地下,人们为了防潮防盗,做了很多手段,修的很精致,但是为什么最后还是受了潮气,还是被人偷盗?这是因为再周密的设计也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出现破绽。木头的棺椁逐渐被虫子蛀掉,石头的墓道因为地下的变化而断裂。神山也是如此,长期封存的神山会因为‘年久失修’,没有生气而逐渐**,最开始开裂一条缝隙,再过上千年,万年,就会千疮百孔,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是进不去的呢?”

玉泄心若有所思:“所以神山被人入侵是因为里面太久没有人了?”

“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们都进去不就行了吗?”玉泄心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

林砧恨不得拎起他的耳朵:“神山是老神师命令封存的地方,他们希望通过神山的封存而让后土彻底忘掉这个地方,让神师彻底消失。”

玉泄心十分光火:“那你呢?你本来不该存在,不还是存在了?进入神山又能怎样?”

林砧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这是他解不开的心结:“是,我是被不应该存在。老神师知道巨变回到来,但是他们坚信,族人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师父不相信,他希望有一个人到时候可以为后土领航,这就是我出现的原因。”林砧抬起头,眼睛中闪着赤色的光芒:“我是被造出来的,并不是天生的,你和一个被创造的东西讨论选择的价值,你觉得有意义吗?啊?”

玉泄心也恼火了:“所以呢,如果你认定自己是个错误,而你又接受了自己,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在神山的问题上做同样的决定呢?”

“我的命不是我的决定!我不想再替神山做什么决定了,我不想让山和我一样!你懂吗?”林砧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神十分可怕,像是随时要把人掐死。

江匪浅无奈地看着这两个面对面喘粗气的人,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能把一件正常的事情说出反目成仇的感觉。他明白玉泄心的考量,也体察林砧的心思,事情看上去简单,但是一涉及到两方面的众多考量,就十分复杂难办。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能来给他们一个明确的指示就好了,江匪浅在心中暗暗叹气,按照指令做事情可比自己做决定简单多了。

终于:“不入神山,继续西行。”八个字,掷地有声。

林砧和玉泄心都安静下来,两个人喘着气,像是跑了很远。江匪浅悠然看着他们:“你们能做的很多,但是人只能依次做事情,所以,现在不要考虑神山,先去西方。”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双全的办法,只看你肯不肯先放下一部分。

江匪浅说出最后的决定,林砧和玉泄心就仿佛失忆了一样,对刚才争吵的事情绝口不提,向来也是觉得有些羞愧。但是林砧却是真的放松下来,没事儿人一样,玉泄心的脸上却带着褪不去的别扭。

水流的声音清晰入耳,听着很是清爽。林砧嫌弃甲板上都是水,不肯再坐下,便靠在船边哼小调。这里水流强壮,根本不用划船,三个人都闲下来。

云彩仍然笼罩,这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在云彩中忽然出现的一缕别的色彩,却没人发现。色彩晃晃悠悠,逐渐在船的上方形成一层屏障,这颜色细看似乎是蓝色,但是又发紫,好像祥云似的。

玉泄心先开始打哈气,一边说道:“可不可以睡觉?”

“随你,睡死了别找我。”林砧照常没有好话,但是说完这句,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愣住了。

江匪浅意识到了什么,举目四望,见头顶霭色深沉像是日落,鼻子中忽然痒痒的,打了个喷嚏,流出眼泪来,也开始打哈欠。

“怎么回事?瞌睡虫?……”林砧胡说八道着,软绵绵倒在地上。

江匪浅支撑得最久,但是终究敌不过困倦,眼睛慢慢闭合。

风满袖,星斗满天。江匪浅傻呆呆站在半山腰,看着天边得星斗。

“小子。”江匪浅回头,一双手固定了他的肩膀,面前这个之前一直比他高大的人,现在居然和他视线齐平。

“君父。”江匪浅眼睛发酸。

旁边走来一人,全身皓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干净冰冷。“师父。”

玉孤台点点头,魏从容笑道:“神树那里没见着,现在却见着了。”

江匪浅心情激动,不得言语。魏从容:“你进入神道,我们早就料到,但是你卷入这件事情,我们始料未及。”

“后土的事情,后土族人解决,与神师无关,忘知私自培养神徒,哎!”很久没听师父讲话,玉孤台一开口,江匪浅觉得一阵清凉。

“小子,你觉得如何?”

江匪浅想不到君父会问自己,手足无措:“我觉得,不如何,事已至此。”

“想一想,好好说。”玉孤台教江匪浅的时候似乎没有教魏从容的时候那么多愁善感,完全是先生的模样。

江匪浅并非没有想法,既然君父问了,咬咬牙,道:“林砧成为半神师,为守后土,辛苦了。”

“一个人的辛苦与否值得说出来吗?”玉孤台眉眼淡薄。

“师父或许认为,一人得失不足以撼动后土,你们曾经的誓言更重要,但是我认为,恰恰相反。林砧既然已经是半神师,就让他为后土尽力,守后土族人。至于艰险几何,我会帮助他。”江匪浅的声音平静,和玉孤台很是相似,少年学会了师父的冷峻,现在几倍地使用出来。

魏从容在一边笑:“所以,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江匪浅忘了犹豫。

两个神师同时微笑:“看来,你早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江匪浅这才发现,师父和君父刚才的问题只是为了套出自己的心里话:“你们……”

魏从容摆手:“我们想让你知道自己的纠结有没有意义,现在看来,实在不是必要。”

江匪浅心中感动:“多谢师父,君父!”

好久不见,江匪浅贪恋和两个亲人在一起的时间,但是事情繁重,他无法放松。他问:“我们昏迷是你们做的?”

“梦里迢迢相见,谁面目全非,谁精神不改,我们也只是好奇,你的朋友们都是怎样的人物。”

“你们也可以看见他们?”江匪浅惊愕。

魏从容大笑:“神道中,这是我们的地方,我们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江匪浅下定决心,问:“你们是神师,却从不对我说。我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秘密?”魏从容眯眼睛,玉孤台站在一边,纹丝不动。魏从容:“没有秘密。”

“我为什么来自螺沟道?”

“天寒地冻,被人弃养。”

“那里荒凉,没有人烟。”

“你生身父母怎么想,我哪里知道?”

“为什么让我画图?”

“怕你记不住后土样貌。”

“为何要记住?”

“今生漂泊,要有所纪念。”

“我不信。”

魏从容叹气:“我们事业未尽,你要接续。”

江匪浅心中一动:“我做的,是你们的事业?”

“是。”

“但你们从不教我灵明。”

“神师不在,灵明不传。”

“林砧是破例?”

“忘知破例。”

“我能否也如此?”

“破例只有一次。”

“我明白了。”江匪浅略有不甘。

“如果你也想像一个有灵明的人那样知道更多的东西,就去认真看,认真听。”魏从容补充。

这是在教他什么法门吗?江匪浅目光炯炯盯着魏从容,后者耸肩:“我就是随口一说,这是通法,你不要想多。”

“嗯……”江匪浅答应着,暗暗记住了这句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话。

“时间不多了,你还想问什么?”魏从容伸个懒腰。

“你们在此就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江匪浅好笑。

魏从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一路,你不是有很多疑问吗?快问。”

很多疑问…..江匪浅迟疑了一下,之前的困惑和苦恼在这一瞬间忽然间灰飞烟灭,君父让他问问题,他竟然哑口无言。面对着魏从容明亮的目光,江匪浅终于问:“神师,该做什么?”

“天上人,管人间事,这你不是很清楚吗?”

江匪浅经历着这一番辛苦,才知道神师的位置有多么尴尬,后土遗留的问题多么复杂,仅凭这一句话,似乎并不足以帮助他们做出判断。但是如果让他继续问类似于“是要先去西方还是先守住神山”或者“如果我们神山失守该怎么办“之类的问题,他又断然做不到。你可以用这样的问题麻烦你的父母,也可用这些问题麻烦师父和君父,但是江匪浅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两个神师,他没资格问这些,不论这两个神师和他是什么关系。

想了又想,江匪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神女的预兆说了什么?”

魏从容的表情难得冰裂了,玉孤台在旁边微微动了动。魏从容:“这些,你们自己解读。”

“所以你知道?”江匪浅黯然:君父,不,是光明使者果然不会说。

“早在我解决执吾剑的时候,这件事情就露出了端倪,过了这么久,事情终于要爆发了,神女也得到了消息。”

问题没有答案,江匪浅却并不气馁,如果说这次和神师相见他得到了什么,那么就是独立和勇气。天知道他在见到亲人之后为什么没有产生一星半点的依恋呢?

终于要离开,魏从容将江匪浅从头到脚慢慢打量,叹道:“猝然临之而不惊,多亏你有我们的教导。”

江匪浅面无表情揉鼻子,忍受了他君父的自夸。

魏从容完全知道江匪浅在腹诽自己,也知道玉孤台在一边暗暗发笑,但是他并不在意,反而说:“我们去和你的两个伙伴说说话。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的名字。”

“江铭,江匪浅。”玉孤台冷清清开口:”你的名字是光明使者送你的,我们对你说过其中含义,你记着。”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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