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那四架破烂的家用飞行器已经连外表的颜色都看不清楚了，仿佛能飞起来都靠的是神力的样子。这样的家用飞行器用来逼停打劫目标成本低效果好，真是最佳选择。逼停之后呢，这些破烂还可以模拟打劫目标继续飞行，直到到有人发现不对劲。

对于这种空中打劫的套路，李果和段云飞还有武思源应该都是熟悉的。正因为大家对这个套路太过熟悉，当然也就知道这个套路十分缜密，没有什么可以回还的时机。

李果叫段云飞回来坐好，并且警告他千万别走火，不然直接被撞掉就更难逃命了。段云飞对李果的好心提示完全不接受，独自往驾驶舱去。还未走到，三级飞行器开始垂直降落，这个降落似乎从来没有想要关心舱内的人员安全。段云飞直接跌了一跤。

李果瞧见了，默默地摸了摸腰间的安全带，还是宋小初说的好，上天入地都要好好的系上安全带哟！

降落突然，就好像他们是烂片里被迫跌落瀑布的主角；停止更突然，就像跌落瀑布的主角被挂在了瀑布边上的的一棵大树上。这么刻意又这么必然。

这际遇并不像是被打劫，而是参加了游乐园最新的失重类游戏体验活动。

窗口上的光线突然就没有了，不是天黑，是有人直接从外面将窗口喷涂变黑。三级飞行器像一个正被涂上不透明颜色的礼物盒。喷涂的速度非常快，就在大家反应的这段时间里，飞行器上所有的窗户都被涂完了。舱内的感光照明开启，李果瞧见段云飞已经狼狈的抓住了舱壁上的手环。

咔啦咔啦的声响从舱门处传来，没一会儿舱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伴随它打开的声音还有——“轻点儿，别蹭掉了油漆，卖不了好价钱，你的工钱也别想要了。”

骂人的是个尖嘴男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不合体的连体工装裤，裤脚不知道挽起来了多少圈，脚脖子上活像套了重型脚链圈。被骂的是个大高个，皮肤黝黑，卷发紧紧贴着头皮，一看就知道有黑人血统，也穿着工装裤，比矮个子穿起来好看多了。

“嘿，各位乘客，老规矩，蒙上眼睛往外走。劫财不害命。”小个子回头看了看李果他们，开始和善地分发黑色头套，“不要妄图逃跑，也不要妄图报警。为什么呢？这架飞行器不就是锦城警署的吗？”

武思源被这矮个子逗笑了，接过头套后对李果说：“我把命交给你们现在有点儿后悔了，锦城警署现在已经沦落到被明目张胆的打劫了吗？”

李果伸手帮她把头套戴上，确定她什么也看不见了之后才说：“爱惜生命少说话。”

段云飞没有半点要合作的样子，高个子的递给他头套后，他顺势反剪了高个子的手臂，达芬奇枪抵在高个子的下颌上，对矮个子说：“到外面去关上舱门。”

“别这样，警官。”矮个子一副头疼的表情，“即使我让您开出船坞了又怎么样呢？给您一炮不就解决了。生命诚可贵。”

“是啊，小段，生命诚可贵……”李果手上捏着自己的头套，也没有半点要带上的意思，倒是解开了安全带，拽着武思源站了起来，望着小个子问：“往哪儿走啊？”

小个子指指舱门处已经搭好的零时踏板，热情地说：“这边请。”

“特勤143，人你不打算送走了？”段云飞终于回味过来，手上的枪也松了。

“李果你还想不想……”武思源听出了问题。

“想得很。”李果的回答非常快，“你是想冷静一下，还是让我现在就给你一枪？我无所谓。”

小个子摸出来一个简易注射筒，询问地望望李果，李果点个头，往武思源脖子上一扎，人就瘫软在地上了。

李果回头望着段云飞说：“人在我手上就好。”

高个子偏着脖子离开段云飞的枪口，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埋怨口气说：“果哥，你可没说有生命危险，好可怕……”

李果没搭理他，望着段云飞继续说：“钥匙在你手上，人在我手上。你觉得不爽，大可以干掉我，钥匙打开之后把人弄走。”

段云飞的冰壳脸上又裂了一道缝。他收回了枪，冷言道：“如果我有第三次和你们二位中任何一位再合作的机会，那么我会第一时间选择辞职。”

“我家宋小初对你评价很高，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李果觉得宋小初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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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子上的炖肉正香，菜板上还有没有切完的白萝卜，音乐在房间内环绕，细细听来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浴室里灯光明亮，浴缸里一早放了大半池水，莲蓬头上一滴水滴落了下去，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哗啦”一声打破了整个房间的节奏，浴缸里猛地出现一条黑色大鱼，身上带着一只锃光瓦亮的银色标枪。接着小红花奶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下来，“爸爸，你刚才挺帅的。”

“那是当然！”宋小初一点儿不懂何为谦虚，被小红花表扬之后从半空中蹦下来，盯着浴缸里的大鱼絮絮叨叨说：“它是海鱼啊，会不会留下腥味在浴缸里？这样哥哥会打死我的……”

“爸爸，这儿是场景。不用担心。”小红花奶奶举起拐杖，浴缸边，咚咚地响，“喂，别动了，出不去的，你的回程路径我已经锁定了。”

那大鱼使劲的摆动了一下尾巴，把浴缸里的水弄的四处飞溅。宋小初赶紧从墙壁上取下拖布，正弯腰准备拖地，想起来这只是个场景，又停了下来。拄着拖把骂那条大鱼，并威胁它再动剁了炖汤。

那条大鱼听见回程路径被锁定，瞬间不激动了。

小红花奶奶对于它的冷静，很欣赏。拐棍敲敲浴缸，大鱼变成了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头发很长，乱糟糟的扎在头后面，因为被水打湿了，贴在脖颈上，眼神里满是桀骜不驯。

宋小初看见这个少年一是觉得手痒痒，二是觉得有哪儿不对，特别是看见小红花盯着人家看的时候，越发地觉得不对头……再看了看终于发现这小子光溜溜的呢，赶紧抬手把浴巾扯下来扔给他裹上，顺便偏头瞪了小红花一眼，“小红花，盯着看有伤风化。”

小红花老奶奶哈哈一笑，把手张开五指放到眼睛上说：“这样从指缝里看就好？”

“至少含蓄。”宋小初也不示弱，回头对着那小子说：“来，说吧，那个保镖是你老哥？”

“你们是谁？”那少年对于宋小初的问话“切”了一声，斜眼反问道。

“好人啊！”宋小初张口就来。

小红花奶奶可没这么好糊弄，手中的拐棍直接抵在少年的脖子上，力道之大，让少年半个脸都浸泡在了水里，因为突然受袭，没有控制住呼吸，气泡咕嘟嘟冒了起来，被水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年虽然挣扎，小红花奶奶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俯身盯住那小子，一字一顿道：“荀明，十六岁，新流民组织云梦小分队成员。你的丰功伟绩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的能耐我也一清二楚，但是你要想清楚，你的回程路径被我锁定了，在你离开这里时所经过的每一微秒我都能够锁定你、逮住你、格式化你……”

瞳孔瞪大的少年把震惊写在脸上，呼吸渐弱，气泡变得极少。

“现在，回答我，那个保镖是你的哥哥吗？”

少年黑色的头发在水里荡漾，眼神里不可置信和不甘心交替出现，想说话，张开嘴却总是被灌入水。小红花奶奶不想跟他耽搁时间，收回了拐棍。那少年迫不及待地爬起来，咳嗽着，却也终于能够大口的呼吸了。

宋小初扯了一大把卷纸，轻轻给他擦拭脸上的水珠。他不愿意受这点儿恩惠，偏头躲开。

宋小初咧嘴一笑说：“不说话就是默认吧……换个问题，你老哥很奇怪啊，云梦世界从来没有半点痕迹，为什么呢？”

少年听到这里艰难地笑了笑。

小红花和宋小初相互看一眼，眼神里全都是安慰对方耐心点的意思。

“你们猜。”那少年甩开湿漉漉的刘海，笑得挺嚣张。

宋小初看看小红花，小红花耸耸肩。宋小初闭着眼睛一拳揍向荀明的下巴，只听见闷哼一声，便又扑进了浴缸里。

宋小初踩进浴缸里，一把捏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后抓起，让他仰头看着自己，“这样，我也不想跟你继续耗下去。咱们把话说明白，在场景里我可以关着你随意折磨，可以让你一遍又一遍的经受折磨直到死去，复活再来。这倒是不麻烦，仅仅是浪费时间而已。可是你的身体在线下等不到你回去，真的好吗？能撑住多久呢？”

“爸爸，让开，我来！”小红花奶奶凑到跟前来，面上的皱纹里都写着‘要忍耐’，“荀明，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一份名单、失落女神像、瀑布……还要我继续吗？”

荀明脸色大变。

小红花奶奶面上的皱纹因为笑容浮现平整了不少。

“因为他没有思维存储纽扣、没有备份，从来没有登录过云梦世界，所以你们什么也找不到。”荀明颤抖着说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宋小初脑子里突然闪现过那天红馆被包围时的画面，荀良的耳后明明有淡淡地痕迹。那种痕迹宋小初太熟悉了，那是经由外面植入存储纽扣后会留下的痕迹。一般来说会大费周章从口腔内植入，这样不会留下疤痕。如果不介意疤痕想简单解决，就会像荀良那样留下疤痕。如果荀明说的是真的，荀良植入思维存储器的事情他是不知道吗？

“死老太婆，名单你怎么知道？”荀明双手推开宋小初松了的手，瞪着小红花说道。

小红花奶奶翻了个白眼，一面说着“愚蠢的人类”，一面变了个年轻貌美的样子，“好好说话。”

“变得再年轻也是死老太婆。”荀明不知道什么叫做和谐相处。

眼看着小红花要动手了，宋小初一把抱住她，说：“小红花，跟哥哥联络。”一语点醒了梦中人，小红花立刻平复了心中的愤怒，并且拿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高傲表情说：“名单的事，你猜！”轮到荀明气得咬嘴唇了。小红花拿乔成功十分高兴，“你们的名单和你我都会放回去的，不过要在八小时之后。”

宋小初看着小红花和荀明斗气，觉得挺有意思，明明是个AI，可是真的是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啊，那种让人又气又恨又忍不住觉得她娇俏可人的感觉，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小魔女，嗯，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那真是感谢你了……”荀明的口气十分不屑，“你确实很厉害。但是你记着，放我走，别后悔。今天你怎样威胁我，将来我也会以牙还牙。”

“呵呵，希望你有机会。”宋小初怜悯地看了一眼荀明，笑指着小红花说：“逮着她，威胁她不让她回到身体里？嘻嘻嘻……”

“笑什么？！”荀明是认真威胁小红花的，被宋小初这么一打岔就恼羞成怒了。

“愚蠢的人类。”小红花微笑着对荀明说：“让我们看看你的亲哥哥有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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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叔的问题让荀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看到荀良一改刚才的游刃有余，米叔觉得这时候加点码也不错。拉下老花镜，扁嘴看看清楚才通过点击呼出了手环。

“哦哟哟，怎么这么多……”米叔对于信息量过大有点儿不能接受，随意拖出一条，“这个你看看……”

荀良并没有抬头看，但是声音他没有办法拒绝。听起来米叔播放的视频上是呼啸而过的各种赛车，没过几秒突然解说惊呼起来“我操，‘金毛大圣’怎么不见了？！”

荀良想起一个月前的暗巷里，有人兴奋地告诉自己：“这季的比赛你一定要看哦！虽然看不见脸，金毛大圣就是我啦！”

荀良抬起了头，目光和于小亚的对上，只那么一秒便撇开了头，对米叔说：“让她出去，我和你单独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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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