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谎言

白子慧见了赵子卿这副气节尽失,哭丧着脸的模样,心中愈发对他厌恶,终究是顾念着两人以前的情意,没有出声斥责,可叫她去答应勾引独孤伤,又委实难以从命,只得向一旁躲开,不去看赵子卿的脸。

赵子卿此刻却已涕泪横流,脸上挂满了哀求的神色,只要别将他赶下山去,让他做什么都行,便又将膝盖挪向白子慧,哭求道:“师妹,求你看在师哥以前待你还不错的份上,帮师哥这一次吧,否则师哥只好去死了。”说着,便向着白子慧磕起了头来。

观云子冷哼了一声,心中大是不屑于这个徒弟如此草包的模样,可他这条计策若要成功,还是要着落在白子慧身上,故而没去开口指责赵子卿如此不要脸面的行径,只是淡淡地说道:“子卿,既然你师妹不肯帮你,那你就认命吧。”

他这句话里,显然含有相胁的意味,赵子卿听了更是惊恐无状,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来,陡然将佩剑拔了出来,抵在脖颈处,大声道:“我死也不下山!师妹,你要是不肯帮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白子慧凄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浑然已将过去的誓言抛在脑后的薄信之人,一颗心似是无止尽地下沉着,想起以前与赵子卿那些在后山林中幽会的画面,更加觉得自己愚蠢透顶,竟然会对这样的人产生一丝好感,可要她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自尽,又觉得十分不忍,仿佛他的死也预示着一切美好愿望的终结,她刚满二十岁的大好青春,那些初露芬芳的芳华,也会随之一起烟消云散。

她不禁又探究起自己心底爱意的由来,那些浸泡在少女缠绵心绪中的片刻动心,绝不是虚假的记忆,这个男人曾经带给她的一缕缱绻,是她在青城山上唯一值得珍视的东西。

她心头的怒气,反而因为这些念头的反复冲刷而平静了下来,她的心软了,不是因为赵子卿以死相逼,而是因为无法轻易割舍的爱意。

“好吧,师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白子慧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决然的意味,又隐隐透出一股失望之情,懊悔与委屈也在言辞间漂浮着。

赵子卿不住地磕头道:“谢谢师妹!谢谢师妹!”眼下,他也不及再去顾虑白子慧那句“再无瓜葛之意”了,只要她能答应去勾引独孤伤,那么其他事情,只能留待以后再说了。

观云子见白子慧已然同意,脸上便多了一份笑意,将他们二人唤至跟前,便详细交代起来此计如何行法。

一日后。

独孤伤自昨日离开大殿后,便在后山闲逛,明烛观一干道士看他都不太顺眼,他也从来没将那群道士放在眼里过,既然大家互相看不对眼,那还是不见面的好。他之所以还留在山上,一则是因为不愿去少林寺,二则是因为总觉得这山上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心里倒是已有了一些计较,这第一件便是武林大会之事,虽说观云子已明言要将大会取消,可人心贪欲岂是如此简单便能消解的?各门各派既已收到了消息,那不管有没有召开武林大会,明烛观以后绝少不了来滋事之人,况且那些收到消息的门派,恐怕已经动身上路,怎会因为观云子一封书信又即退回,一个半月后的青城山下,必定仍旧热闹。

这第二件事便是观云子会如何对他,他心中实是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期待,观云子已然看出了他已知晓当年刘家之事的实情,以他对这老道士的了解,此人为保自己的名誉,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不知他会如何动手。独孤伤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大,若是随意将他杀了,日后必定遭人口实,恐怕那些人也不肯轻易放过明烛观,必然还是要上山来逼迫观云子说出藏宝图的线索,但若是不杀他,这老道士必定每日担惊受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想到其中的有趣之处,他也不免对观云子此刻的心境有几分同情。

此刻辰时刚过不久,正是一天之中和风日熙之时,自云端之上洒下的日光,影影绰绰地投下一片片的树影,独孤伤在后山住了十余日,对此间路径倒也有些熟悉了,自茂密的林间穿过,便行到一处低矮的山涧处,远处群峰环绕,与云雾连成一体,四周乱石丛生,在看着有些杂乱的草丛中突兀地探处几许头来;涧边灰色的泥土,在河水浸染下,显得有些湿润,透出一丝凄凉的意味;枯枝矮树四处林立,红褐色的枝叶在日光摇曳下,仍是显得苟延残喘一般,拼命地抓住最后一线生机;潺潺流水之声自西汇入一条小河之中,杂乱无章的碎石在河水之中铺陈开来,殊无清澈之感;独孤伤看着眼前的景象,却觉世间之事与这景象多有若合符节之处,原不像旁人说的那般好看。

正在凝思间,却见远处几株矮树间走来两个人影,独孤伤定睛一瞧,却是赵子卿与白子慧二人,这对男女走到山涧边便停下了脚步,两人脸上神色俱有些严肃,全不像来谈情说爱的模样。独孤伤又在后山见到这对小情人,心下不免又起了相戏的念头,蹑手蹑脚地行到他二人背后,隐在一棵树后,便偷听起来。

只听赵子卿说道:“师妹,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那日在越秀峰上,跟独孤伤那小子说过话以后,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干吗不肯告诉我?”

这人的语气之中,透出一股浓浓的醋意,显得十分焦躁,又冒出一些孩童一般任性的语态来。

白子慧含羞带怒的语声随即响起道:“师兄,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我跟独孤少侠没说什么,你干吗总是疑神疑鬼的。”

独孤伤却记得那日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依着白子慧腼腆的性格,怎肯把她诬陷鸾百征非礼之事告诉赵子卿,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赵子卿冷笑了一声,挖苦道:“独孤少侠,独孤少侠,叫得好亲热啊,咱们在山上朝夕相对了三年多,也从没见过你这么亲热的喊过我。”

白子慧鼻中似是微微响起了几声抽泣声,混在流水声中听不真切,幽怨地说道:“你怎能如此诬我清白.......”

赵子卿说道:“师妹,不是我怀疑你,可你总是不愿将独孤伤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怎能叫我不起疑心。”

白子慧的语声中似又多了几分恼怒之意,说道:“你爱信不信,咱们现在这个时候来后山,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我要回去了。”说着,便转身行去。

赵子卿回身一把将她拉住,怒道:“不行!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了,休想走!”

白子慧见赵子卿牢牢抓着自己的右臂,脸上神情显得又羞又恼,挣扎着急道:“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赵子卿比白子慧力气大得多,武功又高出她许多,白子慧几番挣扎下,仍是被他抓着右臂,大声道:“我不放!你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来!我绝不答应!”

白子慧语气中已带着哭声,喊道:“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赵子卿眼中闪着狂乱的神色,脸上也渐趋阴沉,呼吸急促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回去!回去!让你回去跟独孤伤那小子亲亲我我去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说着,便整个人向着白子慧扑了过去,一下子便将这娇弱的女子扑倒在了地上。

白子慧拼命挣扎着,发出阵阵呼救声,赵子卿上下齐手,行至已是十分不端。独孤伤见他二人闹到这步田地,心思总不见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美貌小道姑,为了自己的事情,被这衣冠情兽给欺负了,随即从树后转了出来,高声道:“你们两个越来越没分寸了,大白天就做出这种事情来,真当别人看不见吗?”

赵子卿立时站了起来,脸上现出愤恨已极的神色,怒道:“又是你这小贼!我正要去找你!你究竟跟我师妹说过什么!”

白子慧坐在地上,慌乱地将刚才有些松开的衣襟合住,身子却不住地向一旁挪去,看着赵子卿的眼神中,既有恼恨又有恐惧。

独孤伤笑道:“我跟你师妹说过什么,关你什么事,反正不是逼她嫁给我,你瞎操什么心。”

赵子卿怒道:“胡说八道!我师妹会嫁给你这个穷酸小子?发你的春秋大梦吧!”

独孤伤挠了挠后脑勺,不耐道:“谁有空跟你废话,你到底走不走,你再这么纠缠下去,可没好果子吃。”

赵子卿愤愤地看了独孤伤一眼,又转向白子慧问道:“师妹,你走不走?”

白子慧见他眼睛望了过来,如同见了什么鬼怪一般,惶乱地向身后挪去,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赵子卿哼了一声,又再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悻悻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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