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对话框像一座孤岛,柳澄发出的消息浮在苍白的背景上,仿佛被遗弃的漂流瓶。
“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就像系统测试后的用户反馈,找到最舒适的相处模式。”她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你觉得呢?”
蓝海已读不回。
柳澄将手机反扣在胸口,天花板上的裂纹在黑暗中蜿蜒如河网。线下的蓝海会为她挽起散落的鬓发,会在走廊转角“偶遇”时张开双臂,可一旦回到数字世界,那人就变成了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准时批改作业,严谨回复邮件,连标点符号都透着程式化的疏离。
“在想事情。”蓝海总是这样回答。
此刻柳澄脑海里蹦出“双向奔赴”这个词,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某些情感注定像非对称加密,一方疯狂计算着爱的证明,另一方却握着唯一的解密密钥。
安眠药在舌尖化开苦涩。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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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张杉在雨声中惊醒。
窗玻璃上爬满水痕,将街灯折射成破碎的星空。他原计划晨跑,此刻只能蜷在书桌前,任卡夫卡的论文在台灯下投出扭曲的阴影。雨声渐密时,孤独便有了形状——那是咖啡杯沿干涸的渍痕,是通讯录里不敢拨通的号码,是每个深夜准时造访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
“你说时间怎么就没能……”钢笔突然在纸上洇开墨团,她索性扔开笔。
星星在云隙间明灭,像极了社交软件上忽亮忽暗的状态提示。他想起《荒原狼》里的句子:每个孤独的人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其实人人都在自己的牢笼里豢养着同样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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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未散尽,柳澄就收到了蓝海的消息。
“检查结果如何?”
简短的问句让她瞬间雀跃,连珠炮般回复着见闻:三楼采血窗口的护士手法最轻柔,候诊区有个男孩死活不肯认父亲……消息气泡不断弹出,对方的回复却像稀疏的雨点,偶尔溅起一小朵水花。
但柳澄甘之如饴。每多理解一分你的若即若离,我对你的喜欢就多涨一寸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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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正在黑板上演算一道争议题。 粉笔哒哒敲击着板面,阳光穿过她发梢,在算式间投下颤动的光斑。
课后邮件里,蓝海写道:“我总怀疑自己不适合教书……”
柳澄几乎要把键盘敲出火星:“若您都不配站上讲台,这所学校就该关门!”发送前又逐字删改,最终变成温柔的鼓励:“教材答案与我的解法不同,但求导检验结果一致。真理往往有多副面孔。如果检验通过,请勇敢坚持你的答案——即便它与权威相左。”
“对真理的追求不在于标准答案,而在于保持质疑的勇气。就像您说的,追寻内心的光。”
她没写后半句:而您,就是照亮我的那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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