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少主难为

从茶摊离开,四人直奔埤城。

岂料,刚到城门口,四人就被一队人马拦下。

为首那位,自称是埤城城主唐立泽手下的曹副使。

曹副使一见贵气不凡的胥子钦,立即掀袍下马,单膝跪地,十分恭敬。

“城主听闻少主路过埤城,唯恐怠慢,吩咐下官特地在此等候。”

胥子钦板着一张脸面色铁青,偏又不能当众发火。

可程心攸是个嘴贱的,驾着牛车幽幽路过:“哎,被出卖咯!”

从胥子钦决定来埤城到站在城门下,不过一日脚程,对方竟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他的动向,显然是队伍里出了叛徒。

徐梦瑶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显然是她失职了。

胥子钦睥睨跪地的曹副使,居高临下。

“既知我来,唐立泽本人呢?”

面对胥子钦的发难,曹副使十分淡定,拱手回复。

“城主原本是要来的,奈何坝上突然出了意外需立即赶过去处理。不过,城主已吩咐下官在府内备好酒席,为少主接风洗尘。”

好一个因公外出,真真凑巧。

胥子钦不屑轻哼,眼底怒火翻涌。

沉默许久,就在曹副使心有不安,准备悄悄抬头打量时。

胥子钦坐下马匹倏然发出一声重喘,吓得他又立即低下头。

听见胥子钦声音极冷。

“既是为民,本少主等他便是。”

曹副使眼波流转,偷偷松了一口气:“是。”

随后,徐梦瑶随胥子钦骑马进城,曹副使带的乌泱泱一片人,紧跟其后。

入城后,程心攸一路观察,发现街道极其干净。

即使下了场大雨,地面毫无泥泞显然是有人工冲刷过地面。

沿街商铺也都开门营业中,几乎没有关门的。

此外百姓的精神面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明明脸上笑着。

最毛骨悚然的是,凡路过他们都有意无意瞄上程心攸一眼。

准确来说,是在看拉车的老牛。

那眼神,与饥饿中拜古百姓看他们时,如出一辙。

“埤城不是在发了水患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程心攸狐疑。

曹副使见程心攸一直盯着街上的百姓看,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了。

“水患已经是一月以前的事了,好在王上仁厚爱民及时赈粮赈银,这才避免埤城上演人间惨状。”

曹副使说话滴水不露,程心攸知道问不出重要线索。

她心里始终存疑,假如埤城百姓生活一切正常,城外那茶摊摊主又为何说埤城物资紧张?

就连包子馅都是挖山上苦野菜,肉香是未知肉熬成油和在面里才有的?

那真相只有一个,曹副使在撒谎。

那他们到底想掩盖什么呢?

终于到了城主府。

府邸不算奢华,算中规中矩。

入城时,已是午后。

到府后,空中又淅淅沥沥下了几个时辰的雨。

程心攸四人坐在主厅,到这会,天都黑透了。

她饿得趴在桌上,倾听肚子咕噜噜乱叫。

曹副使候在一旁,悄悄擦汗。

瞥一眼少主几乎要杀人的表情,斟酌开口。

“坝上情形复杂,处理起来极其耗时,不若少主与三位先用膳吧?”

难得胥子钦也不扇扇子了,双手背在身后,就站在主厅门前,直直望着府邸大门。

原本今日就没怎么吃,又在茶摊吐空了肚子,程心攸现在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不管了!

她咻一下坐直,不顾下雨,闷头就往外冲。

“我出去一趟。”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她程心攸是神不是鬼,可不能坐以待毙。

任天赐又不是铁打的,估计也是饿了,冷声道:“我陪你。”

说完也低头也疾步往外走。

徐梦瑶观察胥子钦脸色,走到他身后,悄声道:“要不我去坝上看看?”

胥子钦正要说话,只见府邸外突然涌入一堆手持火把的下人。

正准备出府邸的程心攸和任天赐站在一侧让出位子,一个四十左右、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快速进门。

估计就是唐立泽。

唐立泽目光如炬,紧盯大厅内的胥子钦,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走到了他跟前。

众目睽睽下,毫无预兆,扑通一声,直直跪地。

大喊:“恭迎少主。”

随即,磕头到地。

这阵势,让原本准备对他发难的胥子钦生生把火咽了回去。

最主要的是,蓑衣之下,唐立泽身着布衣,脚踩草鞋,大厅内留有鞋底踩下的泥泞,显然是刚从坝上赶来。

倒还真应了“因公外出”四字。

胥子钦也不说让唐立泽起身,只问:“坝上出了何事?”

唐立泽拱手回复:“近日降雨频增,水坝急需加固,否则危及城内数万百姓性命。”

如此一来,胥子钦倘若再当众苛责唐立泽怠慢自己,就是他的不是了。

“唐城主不仅心怀大爱担忧平民百姓,还有功夫关心我的行踪,倒真是难得可贵。”

胥子钦说话夹枪带棒,就差没把“你小子好大胆子,竟敢窥探少主行踪”骂到他脸上!

唐立泽敢让一国少主苦等自己数个时辰,就说明他也是个狠人。

他脸不红心不跳,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分内之事。”

听得程心攸一愣一愣,心道:子虚官场这么野的吗?

这胥子钦好歹也是国之少主,未来的王。

唐立泽就这么明晃晃的承认了自己有暗哨。

将来胥子钦登上王座,第一件事还不得找你秋后算账?

除非......

隔着庭院,程心攸将视线重新移回胥子钦身上。

漆漆夜色,雨水点地,他一身淡蓝长袍,腰间玉带插着平日爱玩的纸扇,双手背在身后,咬紧下颌,极力压制怒气。

不同于以往温和的翩翩公子形象,他睥睨唐立泽时,眉宇间隐约有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

只是前路漫漫,似乎他这个国之少主,过得并没有外人眼中那么顺畅。

起码,今日情形让程心攸心里有了底。

氛围剑拔弩张。

徐梦瑶手就放在腰带旁,随时解下长鞭进入战斗。

程心攸却倏然抬手挡雨冲回大厅。

毫无形象大吼:“好饿!什么时候开饭?”

任天赐随后,啪一声坐凳子上,少见地主动要求:“饿了,吃饭。”

今日情形,无论无何也是不能动手的。

一则,他们四人寡不敌众。强龙难压地头蛇,唐立泽对胥子钦的行踪了如指掌,想必后面那群侍卫也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二则,真动起手来即使赢了,日后必有人诬蔑胥子钦不顾百姓安危以身份压人。

这些道理,胥子钦如何不懂。

闻言,他眼眸快速一扇,晦暗不明。

曹副使也跳出来,笑道:“厨房那边早备下了,可要宣人端上来?”

现在只等唐立泽和胥子钦开口了。

唐立泽率先抬头笑问:“少主?”

胥子钦双手背在身后捏得通红,冷静许多,即使面色还是十分不好看。

“用饭。”

曹副使一拍手,侍女开始上菜。

然而菜很快就上齐了,一共四菜一汤。

清一色的素菜加蛋花汤,还有一盆木薯代替米饭。

唐立泽看似惭愧。

“水患冲毁不少良田,虽有王上及时赐下灾粮,但灾后修复非一日之功,粮食就得节省着来。今日怠慢,请少主责罚!”

说完,扑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

程心攸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来这死出?

胥子钦默默抬起碗筷,面无表情夹了一筷子野菜。

“唐城主以身作则,与埤城百姓共度难关,子钦又怎敢贪念口腹之欲?起身吧。”

唐立泽这才又重新坐回凳子。

胥子钦动筷后,众人开始动筷。

徐梦瑶表现得极其平淡,仿佛吃的和平常无异。

程心攸和任天赐虽然也吃不下这样的糠咽菜,但为了给胥子钦撑场子,也时不时嚼上一两根野菜叶子。

下席后,程心攸等人住进一早安排好的院子。

半夜,雨停。

程心攸饿烦躁,起身开窗透气。

结果刚开窗,从侧面倏然冒出一人,黑影似墙几乎挡住全部视线。

程心攸吓得心突突,定睛一看竟然是任天赐。

她蹙眉,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不睡觉在我窗外干什么?”

阴影下,看不清任天赐脸上表情。

只听他说:“你的牛可能会有危险。”

“它在马棚能有什么危险?”

程心攸一边不耐烦地说,一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擦!

大意了!

果然,等她和任天赐赶去马棚的时候,哪还有老牛的影儿?

胥子钦他们的马倒是一匹没丢。

看管马棚的下人被人从背后一棍子打晕,不知是死是活。

任天赐试探了下那人还有鼻息,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他扫了一眼地上板车的朝向,分析:“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了。”

程心攸咬牙:“追!”

她好心救下的,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

可惜两人一直追出府,也没找到老牛踪迹。

翌日,饭厅。

唐立泽:“埤城近日多降雨,水患恐会再次来袭。少主身份尊贵不能冒此大险,不如早做打算。”

呵,大清早一口红薯没咽,就开始赶人?

程心攸拍桌而起,横眉怒目:“不走!”

饭桌上,众人一顿,表情各异。

唐立泽面色难看,心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

实际,嘴角扯出一丝笑:“缘何?”

程心攸双手叉腰,咬牙切齿:“我的牛丢了!”

牛丢了?

唐立泽瞠目结舌,好在曹副使在他耳旁悄悄说:“来时,这位姑娘坐的牛车,昨夜马棚只剩板车不见了牛。”

程心攸握拳,目光坚定:“我必须把牛找回来,在此之前,坚决不走!”

唐立泽瞥向眼底含笑的胥子钦,默默勾唇的徐梦瑶,顿时怒火中烧。

为了找一头牛赖着不走,简直荒唐至极!

他刚想开口,偏胥子钦抢了先。

“既然唐城主也说埤城恐再遭水患,本少主自要以身作则与民一体,唯有在此多逗留几日,顺便......找一找牛。”

胥子钦故意延后的话,将唐立泽气到肝气郁结。

偏明面上他也不好再说些。

唐立泽眼尾阴骘,扭头低斥曹副使:“还没听见吗?速速派人,找牛!”

受气包曹副使低头拱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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