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空蝉(3)

一日,韩诤牵来一对漂亮的三花马,邀我一道去原野上游赏。

北荒广袤无垠,信马由缰,如愿享受了一番纵驰于天地间的逍遥畅怀后,没想到还有一大惊喜等着我。

韩诤将我带到一处开阔的腹地,掏出一个包袱递给我,“打开看看。”

——那是一把剑。

制式古朴,雕饰绮错,甫一出鞘,剑身光可鉴人,剑光如月华、如霜雪。

韩诤道:“这是‘轻侯’。”

原来,他要教我习剑。

他立在场中,抽出了自己身后的剑。

下一刻,只见他右手捏出剑诀,左手长剑一翻,运剑如风似电,一连套招式行云流水,走轻灵之道,招断意连,漫天剑光神龙般夭矫飞舞。

我直看得目不转睛,一面看,一面竟能在脑海里跟着描摹一招一式,寻幽入微,几乎是过目不忘。

剑光缭绕,风雨不透,韩诤的身影被罩在其中翩然游转,衣裾翻飞如舞,袍袖挥洒,长剑被卷入袖影间,陡然一剑从缭乱中直直刺出,是既凌厉又写意的一笔,剑身倾轧出一道如东方既明时皎白的线,剑色随之漫溢,如水银泄地。

“这一招,名‘千山落雪’。”

韩诤微微一笑。

我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眸子竟似比剑光还亮。

剑势戛然而止,好一阵,剑气引动的风尘才逐步平息,随韩诤的发带一齐落下——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在绝人谷内看过最精彩的一道风景了。

韩诤转而一招一式耐心传授我剑法,我有样学样,使得颇上手。只觉和这一套剑法配合得熟稔默契。偶有生涩处,韩诤便会从身后伸出手,与我一道握住剑柄,牵引着我走手旋腕,将剑招挥洒得愈发自如,人与剑之间如鱼得水。

那种感觉引动周身血液,既玄妙又令人兴奋。握住剑的时候,冥冥中我仿佛能感到一种和过去那个自己的联系。

也是从这时候起,我开始信服“韩诤是我师父”这一身份了。

之后我每日都要找上韩诤学剑,求知若渴。有这样的劲头,又有先前的积淀,在剑道上的修为可谓与日俱进,青云直上。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大半个月,一日韩诤如常传授我剑法,看着看着我渐渐察觉到不对,不同以往,韩诤今日的剑招间竟出现了凝滞和空门……再凝神看去,就辨别出他腰侧的位置不知何时浸出了一团血污。

“韩诤!”

我上前扶住他,他连连推说不妨事,解释为前几日意外负伤。在我再三坚持下,才肯透露出赵无恕的所在地。

那赵无恕正蹲在家门口择菜,一见了我们,就摆出个不大待见的神色。

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我见地劫魔君成日里舞刀弄枪威风八面,还以为你的伤早百八十年就大好了呢!”

韩诤坐在塌上敞开衣襟让他上药,我才看见他腰间贯穿了一道极深极长的刀伤。

问起缘由,韩诤道:“前几日在试炼场里被弟子误伤。”

赵无恕却是快人快语:“正是那天权令主亲手砍的!”

韩诤不赞同地扫去一眼,赵无恕反而扬起了脑袋装没看见。

我呐呐重复:“天权令主……”

“是了,你不记得了,”赵无恕一摊手,忽而咧嘴笑起来,“这可真是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白费劲。”

他虽语焉不详,我心里却隐隐有了揣测。

后来赵无恕去药圃里采药,屋子里只留下我和韩诤。

韩诤出言安慰我:“他满嘴胡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反问:“是因为我吗?”

我记得他说过,天权令主就是那个害了我的人。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不要骗我,我不喜欢。”

他沉默半晌,再启唇时说:“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得护着你。”

“当初深入吴钩城救你前,我就下了赴汤蹈火的决心。”

“何况到头来,不过添一道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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