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看不到了，你可以不用再装了。”

“装？”柯小禾不明白了，“装什么？我的伤真的很痛啊！”

“不是这个。”徐以秾打断她的表演。

“那是？”

徐以秾动作很慢的像是托着什么易碎品一样把缠在自己手臂上的柯小禾的臂膀推了下来，皱着眉头说：“你何必强迫自己？我们之间只是任务关系，结束后就会登报离婚的。”

柯小禾做出痛苦的样子，有些刻意可她毕竟是个好看的姑娘，所以这份刻意中也带着可爱，“别总把离婚挂在嘴上，听着会难过的啊。”

徐以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转身先走开。柯小禾故意等他走出几步才叫，“妈让我们午休时去医馆呢。”

“以秾！”

“徐以秾——”

路过的同僚都一脸看戏的样子，有人还不怕死的喊徐以秾说他老婆叫他呢。

徐以秾完全不在乎，昂着头大踏步的离开了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引得那些人像是看到了好大的八卦，隐隐的要有沸腾起来的样子。

全部压力就给到了柯小禾这边，她讪笑着对着被自己叫声所吸引的人来来回回的点头，十分尴尬，心里早把徐以秾骂了个遍，昨夜雪花纷飞时伫立在门外持伞等候自己的军官形象瞬间被击散,消失不见。

柯小禾自己也很烦每天都要去老中医那边报道，今天回来后没多久徐家又来了亲戚。她很莫名，以前也没见徐以秾有亲戚来找啊，怎么一结婚全跑出来了？

“怎么不去找以秾呢？我带你去吧。”柯小禾故作好心的要起身带路。

今天来的这个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穿着极好看上去生活富足，她笑眯眯的抬手把柯小禾按住了，说：“我不是来找以秾的，我找你的，小禾啊，姑妈的事不用劳动以秾，你就能办了，很简单。”

“什么事？”柯小禾脸上笑着，心里骂着，什么都找她，还口口声声的说她是高攀了徐家。

果然，这位姑妈也说了，“你呢人乖乖巧巧的不怪我们以秾看得上，你不知道外面多少千金看中我们以秾。”

“嗯，姑妈有事您说。”

“想找你开个条子，我好进点布。”

“这不织造局的事嘛。”柯小禾也不是很明白。

“拿姑妈打哈哈呢？还什么织造局啊又不是前清了，”姑妈拉了一把呢大衣与外面的裘皮披肩，“进点美国的料子。”

“噢，”柯小禾点头，“可我是庶务科的啊。”

姑妈啧了一声，“你不是和军备处的头儿是亲戚关系吗？让他给开个条子以军部采购的名义。”

柯小禾一下呆住了，这……胆子比她想的大多了，她笑着说：“这事我做不了住，过两天我给您问问。”

姑妈也是有准备，居然一口答应下来笑嘻嘻的表示那就过两天再来，除此之外一句客气话都没说。

两天后人家还真来了，柯小禾却把这事给甩脑后去了，她自己还有往库里运卷宗的任务没想出办法来呢，哪里有空管什么美国布料。

与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姑妈相比，叶五的催促更重要。柯怀思没有把叶五卸职，他依然属军校所以进陆军部也没阻碍。

他将柯小禾堵到无人的转角，一把撑在墙上拦住去路，强抬起她的下巴问：“你躲我干吗？不想跟我走了？”

“我躲了吗？”柯小禾边说边到处看。

叶五将她的头转过来，说：“放心吧，徐以秾看不到我们的，什么时候能往里送？”

“你让我再想想。”

“赶紧的，我那边堆不下这么多。”叶五说着话又不老实的玩起他送给柯小禾的手串，一颗颗的拨弄着，看起来又不是很着急了。

柯小禾手臂酥麻，一回头问，“你那这么大两层楼呢堆不下？你把故宫的卷宗都搬过来了？”

“什么话，我横不能每间屋子都堆满吧，不住人了？”

柯小禾看着叶五，发现他只是没话找话没事找事，因为这人眼底一点都不急躁，她为自己看穿一次而窃喜，“那你精简些，你们大清的就别要了，反正你自己记着写本回忆录就是了。”

叶五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手掌抚上了她的臂膀，掌心立刻传来温热，而柯小禾也敏锐的感触到体温的交换，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叶五只要给一点点钩子，她这边就开始口干舌燥。

她不爽自己的反馈是这么及时且热烈，这让她觉得被控制，可柯小禾就是忍不住的去回应，她很艰难的承认自己是喜欢叶五的，起码是喜欢叶五的身体和他的触碰。

“疼吗？”叶五问。

“啊？”柯小禾这才反应过来问的是伤口的事，荣宁那一飞刀一夜就结了细细的疤，之后便忘记估计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可她却说，“疼。”

想得到什么反应，显而易见。

叶五笑了，四指紧紧的攀在柯小禾的上臂边，拇指却用了极轻柔的力隔着衣物慢慢的摩挲着，指腹坚硬中带着柔软，每一次从伤口滑过去都给柯小禾奇特的触感。

浅疼里带着刺麻，仿佛是在深入深入然后戛然而止——虽然一辈子很长，但她就是觉得这种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叹出气，胸脯剧烈起伏着。

忽然她的唇被人吻住，身体也被死死的挤压在坚硬当中，男人粗粝的喘息直喷口鼻，带着浓重的檀香气味。

柯小禾被叶五的身体整个按压在墙上，可叶五似乎不满足还嫌不够，他干脆一手托着柯小禾的后脑一手绕到她的后腰将贴着墙的人整个拉扯进怀中，紧压在自己胸前。

柯小禾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柔软的毛绒玩具被坏孩子抱着玩，肆意的发泄着情感。

可她不在乎，完全不在乎，她从来都是一个贪图感官刺激的人。

她没想和叶五谈恋爱，至于徐以秾？他有当自己是妻子吗？

于公，于私。

于公于私，她都没理由给自己竖个贞节牌坊吧。

雪还在落。

叶五把环着柯小禾腰的手臂移到了她的大腿处，手掌轻松托起，将人抵靠在墙边，两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感受着互相的热烈。

柯小禾的头昂起，显露出的淤青未褪的脖子落上了雪花的同时也落上了热烈的吻，她渴求更多的把头往后靠去，可后脑勺始终枕着叶五的手掌，这让她觉得不够尽兴。

她转着头想要移开那只护着自己后脑的手掌，埋首在她颈前的叶五发出沙哑闷热的声音，“会疼的……”

“我又不是——”

叶五抬起头直起身子，高出一大截的黑影笼罩在柯小禾的头顶，他将原本托着柯小禾大腿的手撤了下来，拍到了她高处的墙砖上，撑着自己的身子喘着粗重的气。

他压着气，为了不让自己猛烈的喘息喷到柯小禾的脸上，他在她的面前低了头，沙着嗓子用指尖在柯小禾的鼻上点了一记说，“我说的是你的头和背会疼的。”

说完慢慢的移开身子，冷风与雪花开始穿插进两人之中。柯小禾打了个抖，她背靠着墙壁滑下来，叶五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人，将她抱坐到旁边的箱子上。

看着面前双颊晕红嘴巴半张眼睛发直的柯小禾，叶五乐得前仰后合，忽然——“啪！”清脆的巴掌糊到了叶五的脸上。

叶五没躲，但是他却在被打后抓住了柯小禾的手，柯小禾一愣，猛然间身子被拽着往前冲去，见到叶五反手朝着自己挥来，带着冷风，她惊吓的连叫都忘记直接闭起双眼。

疼痛当然没有，因为叶五根本不会打下去，他只是将柯小禾的身子扶正，用教训那帮孩子的语气说：“这么打我可以，但是打别人不行，你这样很容易就会被抓住反制的。”

柯小禾还处在之前的残余热情与惊吓之中，她对叶五的教训只有四个字回应，“神经病啊！”

“别和他们闹僵，知道吗？”叶五抬手替她梳理先前弄乱的发丝，语重心长，“特别是徐以秾，他真的——”

柯小禾厌烦起来，她抬脚踹到叶五的心口将他踹倒，跑出几步转头骂道：“关你屁事，以后有事叫荣宁来！”

叶五笑着点了点头顺势躺倒在地上，雪花从上飘下，盖住了他的眼，融化中看到长发披肩穿着军部制服的姑娘，像个雪天中从鹰爪下逃生的灰兔子一样快速的跳脱出他倒过来的世界。

柯小禾慌乱中撞到一人，对方被她撞的站不稳差点摔倒，倒是她一伸手将人家的身子稳住了。

立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女孩子，很年轻，穿着与她差不多的淡绿制服，只是打着领带。

女孩朝她道谢，笑容很温柔，像是大雪天里忽然照出来的暖阳，突兀却舒服。

“抱歉，我走得急了点没看路。”女孩先开口。

柯小禾笑了笑说句客气话准备就此别过，可女孩忽然拉住她的袖子，对着她的脸指了指。

“怎么？”柯小禾疑惑。

“中午吃了什么，唇膏都擦到这儿了。”女孩子笑得有些小心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