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高辉昌抬头,放下茶杯,声音温和而稳重:“请进。”
门被推开,田光哲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阳光般的微笑,语气轻快地说道:“老板,江老师,我回来了!”
江澜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田光哲问道:“怎么样?韩医生那边的情况如何?”
田光哲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叠资料,一边翻阅一边汇报:“韩医生非常配合,把他在H省的日常行程和接触人群都详细交代了,甚至连他每天几点手术、这次来H省的特别任务都一一说明了。”
江澜淡然接话:“他调来H省,是为了将来能够晋升为医院的副院长。”
田光哲愣了一下,点头道:“是的……江老师真是什么都知道了。可这样说来,你为何还让我去问韩医生?”
江澜双手环胸,脸色凝重了几分:“只是为了确认他有没有隐瞒我们。客户一旦隐瞒任何细节,我们就很难根据这些线索来证明他的清白。看起来,韩诚峻确实坦诚了……警方那边的态度如何?”
田光哲语气稍显凝重:“目前来看,警方的立场很坚定。他们认为,手术刀、外套上的DNA、化学物质的痕迹,再加上死者生前曾与韩医生发生过争执,这些都构成了重要的间接证据。”
江澜微微扬眉,思索片刻,冷静地说道:“检察院那边是否已经介入?”
田光哲点头:“是的,警方的案卷已经移交给了检察院审查起诉,但案件似乎卡在检察官那里。”
江澜听到“检察官”三个字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即放下,淡淡地说道:“有时间和机会!对方还没有起诉,这就是突破口。”
田光哲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有可能是因为检察官暂时,腾不出时间去处理而已呢?”
江澜嘴角扬起一丝笃定的微笑:“检察院之所以还没有批准起诉,案件材料就是卡在沈清妍那里!沈清妍要是不点头,警方再想定罪,也只能继续调查。”
听到“沈清妍”这个名字,高辉昌脸色再次微变,放下茶杯,目光复杂:“沈清妍……她也在H省?今年真是卧虎藏龙啊,先是江澜这尊大佛,现在又来了沈清妍!”
江澜淡然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怎么啦?听到你前同僚来了,不开心吗?”
高辉昌语气依旧沉稳,但带着几分感慨:“清妍她非常严谨和专业!她对证据的要求极高,漏洞明显的案子,她绝不会轻易点头。她的做事风格令人佩服,这一点对我们确实是一个机会。”
田光哲表情夸张,惊呼道:“等等……是我听说过的那个传奇检察官——沈清妍?!”
江澜挑了挑眉,抿了一口茶,轻笑道:“看来你也听过她的名声?”
田光哲点点头,语气中满是感慨:“当然听过!她可是让不少律师头疼的对手。遇到沈清妍,很多律师直接调头走,真是可怕的对手!”
江澜放下茶杯,忍不住轻笑:“这可得告诉沈清妍,她这位‘恐怖’的检察官名声真响亮,哈哈哈!”
高辉昌沉思片刻,低声叹道:“这下H省法庭可要热闹了!先是江澜你这尊大佛,现在又来了沈清妍。一狮一虎曾经在法庭争锋的场景,又要重现了。”
江澜淡然一笑,抿了一口茶,目光深邃:“越热闹,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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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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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妍办公室内,陈思羽将整理好的案件材料放在桌上:“沈主任,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全部证据,你看是否可以提起公诉?”
沈清妍接过文件,逐一翻阅材料,目光越发冷静。随着一页页翻过,她的眉头逐渐皱紧,目光中透出一丝冷静的锋芒。
片刻后,沈清妍合上文件,声音清晰而果断:“这些证据,目前还不足以支持起诉。”
陈思羽愣了一下:“为什么?我们有手术刀、有外套上的DNA,还有嫌疑人与死者之间的冲突记录,这些难道还不足以支撑起诉?”
沈清妍冷静地解释:“根据《刑事诉讼法》第53条规定,只有确实、充分的证据,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现在的证据看似完整,但缺乏直接性和排他性。”
她拿起手术刀的法证报告,语气不疾不徐:“手术刀虽然被认定为凶器,但它是医生的常用工具。上面发现了嫌疑人的指纹和死者的DNA,这只能说明它曾被两人接触过,无法证明嫌疑人用它实施了行凶行为。缺乏时间性和因果关联。”
接着,她翻到关于外套的检测报告:“外套上的DNA只能证明嫌疑人与死者有过接触,不能证明嫌疑人实施了犯罪行为。死者曾到医院就诊,韩医生接触死者衣物是合理且可以解释的,这一点在法庭上很容易被辩方律师利用。”
最后,她将化学物质的检测报告摆在桌上:“硫酸铜和四环素虽然也出现在案发现场,但作为医生,韩医生身上出现这些物质是合理的职业现象。除非找到能直接证明他在案发现场使用这些物质的确凿证据,否则这一点也很难作为定罪依据。”
陈思羽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迟疑:“你的意思是,目前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撑检察院提起公诉?”
沈清妍微微颔首,目光严肃:“是的!目前的证据链不够完整。要让案件进入公诉阶段,必须找到更有力的实锤证据,比如目击证人、确凿的时间线,或者能够直接指向嫌疑人的独特物证。如果这些都没有,案件交到法庭上,对方辩护律师肯定会抓住漏洞。”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接着问:“对方辩护律师是哪家事务所?”
陈思羽回答:“正直未来律师事务所。”
沈清妍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语气里多了一丝凝重:“正直未来……那就是高辉昌的事务所…..看样子,这场战斗不会轻松。”
陈思羽感到好奇,问道:“沈主任,你是不是对正直未来律师事务所有些顾忌?”
沈清妍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高辉昌虽然退了,但他培养的律师可都不简单。特别是……...”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沉,像是在权衡什么,随后轻轻一垂。
陈思羽追问:“特别是什么?”
她脑海中闪过江澜的种种模样,那个人向来低调,又曾以隐晦的方式暗示过,不想让人知道她在H省。想到这里,沈清妍收敛起眼底的复杂情绪,语气变得平静而柔和:“没什么特别的…….总之,这个案子要谨慎处理,别掉以轻心。”
这时,沈清妍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江澜”。她接通电话,语气平静:“喂?”
电话那头,江澜语速平缓却直奔主题说道:“沈清妍,负责调查韩诚峻案件的警察部队明天能不能空闲?”
沈清妍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
江澜语气冷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我希望警方和检察官明天可以空出时间和我一起调查案件。”
沈清妍语气略带质疑:“这不符合办案规则。”
江澜轻笑了一声,话语却坚定且不容反驳:“我知道,所以才提前通知你。让警方和检察官全程监督,就是为了确保所有调查和证据的合法性,也避免任何可能的争议。所有证据由你们保管,我只提供线索和思路。如果不行,你可以直接拒绝。”
沈清妍语气稍显冷淡:“证据应该由警方调查,你这么做有越俎代庖之嫌。”
江澜毫不犹豫地反驳,语调从容中透着锐利:“警方的调查速度太慢了,有些隐性证据需要不同的调查思路。这案子已经拖不起了,沈清妍,你比谁都清楚。”
沈清妍沉默片刻,目光转向身边的陈思羽:“你明天能抽出时间吗?最好带上几位同事。”
陈思羽点头:“可以,沈主任,怎么了?”
沈清妍语气淡然,却隐隐透着几分无奈:“嫌疑人的代表律师要参与调查,我们需要全程监督。”
随后,她对电话那头的江澜说道:“可以,地点发给我。”
江澜简短应声:“好,明早见。”随即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陈思羽忍不住好奇地问:“沈主任,刚刚是谁?听起来连你似乎也对她没什么办法,甚至还要配合她的行动?”
沈清妍目光复杂,语气低沉:“是我最难缠的对手。每一次她出手,都会让对手措手不及。她的手段和思维……如果她真的成了韩诚峻的‘军师’,我们需要找到更强有力的证据,否则他的嫌疑恐怕会被她翻盘。”
陈思羽听完,眉头微蹙,随即嘴角扬起一丝带着好奇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可得好好看看,这位‘高人’究竟能找到什么连我们警方都忽略的线索。”
不一会儿,沈清妍的手机响起微信通知,是江澜发来的消息。点开后,消息中附带了一个地点分享。沈清妍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
她微微皱起眉头,盯着屏幕上那个地点的名字发呆。这个地方似乎很熟悉,却不是她平时会去的地方。
“什么事?”坐在一旁的陈思羽好奇地问。
她将手机递给陈思羽,语气平静却略带探究地说道:“你看看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陈思羽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犹疑:“这个地点……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混杂之地,平时不少灰色交易都在那里进行,她发这个地方给我们是几个意思?”
沈清妍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目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她的思路一向出人意料。但她既然邀请我们到那里,应该不会是随便选的地方,肯定有她的理由。”
陈思羽皱眉:“可这个地方,连我们警方都很少去深入查探……如果是她故意设的局怎么办?”
沈清妍冷冷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她不会浪费时间来玩这些小把戏,既然她敢选这里,就一定有她的目的。明早去了,自然会见分晓。”
“可这么复杂的地方,能搞出什么名堂?”陈思羽有些疑惑,语气里透着些许担忧。
“明早就知道了。”沈清妍收起手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淡然却隐隐带着些期待:“既然她选择让我们一起去,她肯定已经有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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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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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街头还带着些许冷意。江澜倚在一栋老旧建筑的墙边,手里拿着一瓶可乐,悠闲地喝着。她一身标志性的装束——牛仔裤,黑色外套,白T恤搭配白球鞋,看起来随性又自在。
相比之下,站在她旁边的田光哲显得格外局促不安。他今天没穿平日惯用的西装,而是一身休闲服,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过周围来往的人群,最终忍不住低声问道:“江老师……这个地方,有点杂啊。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江澜啜了一口可乐,懒洋洋地抬眼看着他说:“老海已经上去订房间了,我们就在这里等警方和检察官吧。放轻松,小田,这里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田光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一群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是沈清妍。她今天一改平时正气凛然的职业装,穿了一身简约的休闲服,显得低调又干练,身后跟着她的下属宋雨薇。宋雨薇剪着齐耳短发,穿着黑色运动外套和深灰色牛仔裤,脚踩一双运动鞋,整个人散发着冷静而敏锐的气息。
紧随其后的是陈思羽,她也带了两个下属,一男一女。男下属名叫张毅,身形魁梧,短寸头,身穿一身深蓝色夹克,目光凌厉,宛如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而女下属林柔则显得相对温婉,身材纤细,长发束成高马尾,一身浅灰色运动服,清爽利落,动作间带着一丝灵动。
江澜一眼瞥见沈清妍,扬起笑容打了个招呼:“等你很久了,沈检察官~”
沈清妍无奈地瞟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丝不耐:“江澜,你叫我们来这种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着,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一栋外墙斑驳的老旧酒店,门口甚至贴着一些令人不堪入目的联系方式。
江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楼梯口便传来了脚步声。海哥一边快步走下,一边挥着手打招呼:“沈检察官,你来啦!阿澜,我们可以上去开房了。”
“开房?”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沈清妍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陈思羽和她的两名下属也是满脸错愕,宋雨薇更是紧皱眉头,神色中透露着些许怀疑。
“我…..”江澜顿时头疼不已,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拍向海哥的后脑勺:“我说过多少次!说话要说清楚!你知道少一个字会造成多大误会吗?”
海哥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地解释道:“明明是你叫我上去订房,说要等警方和检察官一起上去的。”
江澜叹了口气,转身对沈清妍苦笑着解释:“你看吧,这小子,话说得不清不楚的,给你们造成误会了,哈哈哈哈。”
还没等沈清妍开口,一道嗲嗲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江老板!”
江澜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扬起了一抹调侃的笑:“哟,这不是这一条街最靓女的风姐吗?”
那女人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穿一件修身的红色连衣裙,外搭一件白色短皮夹克,脚踩一双十公分的尖头高跟鞋,一头浅棕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化着浓浓的妆容,嘴唇涂得艳红。她走过来时,香水味扑鼻而来,脸上带着甜美又风骚的笑容。
“江老板,真会开玩笑!”风姐笑着拍了一下江澜的手臂,嗔怪道。
沈清妍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所谓的“风姐”,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中透着几分不适的情绪。而海哥则笑嘻嘻地凑上前,一脸殷勤地问:“风姐,你去哪儿呢?兄弟们都在等着你来解决他们的需求呢!”
风姐抛了个媚眼,从包里拿出一叠名片递给江澜和海哥:“我忙着和姐妹们换地点,来不及通知老客户。来,这是我的新地址和名片,拿去吧,帮我派给需要的人。”
江澜接过名片瞥了一眼,挑眉笑道:“生意越做越大啊,这新地方客源肯定不少吧?”
“还不是托江老板的福。”风姐娇娇嗔地笑着说:“你们来,给你们八折优惠呢~江老板只要开口,我亲自伺候你都行”
江澜扬起坏笑:“那必须啊!说好了,我可是要风姐亲自服务的。”
这句话一出,沈清妍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怒意。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
风姐又说道:“不过,江老板,新来的妹妹们我全安排给你吧,怎么样?”
江澜不服气地问:“凭什么啊?”
海哥插嘴道:“你又不需要老手,讲究那么优质干什么?!”
风姐咯咯一笑:“江老板,我这里规矩就是每个新人都要经过你检验,你是我们公认的培训导师,才能更好进步嘛!”
江澜瞪大眼:“你用我当白老鼠啊,风姐你不疼我了!”
风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别生气,每次你来,我都会给你准备鱼蛋面,双倍分量,行了吧?”
“成交!”江澜咧嘴笑道。
风姐这才注意到江澜身后的众人,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离去,香水味在空气中久久未散。
沈清妍压抑着复杂的情绪,看向田光哲,低声问:“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田光哲连忙摇头:“不认识!”
江澜这时笑着走过来:“别害羞啊,各位要是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们风姐的联系方式,保证让你们度过难以想象的美好时光。”
沈清妍的脸色已经变得冰冷,声音也多了几分不善:“江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澜却一脸无辜地摊手:“我可是很真诚地在给你们推荐啊!我、老海,还有我们运输公司的兄弟们,搬一天货累得腰酸背痛,肯定要找凤姐去解决身理上的需求啊!这可是我必须去的地点之一。”
沈清妍听到这里,彻底绷不住了,声音拔高了几分道:“江澜!你怎么如此不检点!”
江澜被她吼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海,低声嘀咕:“我又说错啥了?”
这时,海哥刚好从旁边凑了过来,听到沈清妍的话,忍不住插嘴:“沈检察官,你别激动啊!我和阿澜、慧姐、小冰也都去过,真的非常舒服啊!”
“你们…..!你们居然带小冰去那种地方?!”沈清妍的眼神中透出震惊,语气更是难以置信。
江澜听到这话,嘴巴微张,终于忍不住扶额:“按摩中心,为什么不能带小冰去?”
“按摩中心?”沈清妍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表情瞬间僵住。
“对啊,按摩中心!” 海哥笑着点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沈清妍说道: “正规场所,价格公道!拔罐、脚底按摩、全身按摩一条龙服务。我们运输公司的兄弟搬一天货,腰酸背痛,全靠凤姐的店解决疲劳呢!”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海哥和江澜之间来回扫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哥见大家还是半信半疑,便继续解释:“凤姐的手艺真的一流,我们去过的都说好!就连我和阿澜的必去名单里,凤姐的店也是排在前几的!”
江澜这时候终于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没好气地对海哥说道:“得了吧,你别在这夸凤姐,我倒是好奇你们搬货累了去按摩,我没搬货却比你们还累的原因是什么?”
海哥憋着笑,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你啊,天天喊累,没事也去按摩。说什么‘全身肌肉没动,血液不循环’,这不比我们搬货的大老爷们还矫情?!”
“我那是帮凤姐调教新人!”江澜瞪了老海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这些大汉享受得那么好,不是因为我这个‘白老鼠’给新人提意见吗?!”
海哥哈哈大笑,故意摆出一副夸张的模样:“是是是,我们的江老板真是劳苦功高,连按摩都要先帮我们‘测试’一遍。”
沈清妍站在一旁,听着这番对话,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转为迷茫,又慢慢化为一抹深深的尴尬。
她下意识地垂下目光,脸颊微微发热,连耳根都有些泛红。原来她误会了!江澜虽然总是爱耍贫嘴,但本质上并不是那种不检点的人。想到自己刚才因为“开房”和“凤姐”脑补的那些画面,她忍不住感到羞愧,只觉得无地自容。
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也为了不让江澜看出端倪,她挺直了身子,语气故作平静:“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赶紧上去吧。”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口,步伐略显急促,像是要甩开什么人似的。
江澜看着沈清妍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海哥则不忘继续分发凤姐的名片,挨个递到其他人手里:“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每天绷着神经,也该放松放松了!这按摩,舒坦得你怀疑人生!”
他最后将名片递到田光哲手上,还拍拍他的肩膀说:“田律师,你们这些律师,天天用脑,身体又不怎么动,真该学学你江老师那样,知道生活的精髓。”
田光哲接过名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陈思羽、宋雨薇以及张毅、林柔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显然刚刚的误会让大家都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他们至少确定了一点——刚才的确是所有人都误会了江澜和海哥。
“走吧。”陈思羽轻声开口,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尴尬。
一行人随后跟上楼梯,气氛微妙地流淌着几分好笑的尴尬和释然。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酒店昏暗的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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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兴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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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带着众人来到一家老旧的旅社门口,门楣上悬着一块有些掉漆的牌匾,写着“华兴旅社”。外墙上布满斑驳的裂痕,门框两侧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上面写着各种奇怪的联系方式,透着几分破败和暧昧的气息。
江澜走到门前,她一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推开虚掩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大堂里的灯光昏黄,前台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叼着烟,低头刷着手机。
“欢迎光临……”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抬起头,刚开口就愣住了。只见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门,他目光落在领头的海哥身上,皱着眉说道:“海哥,你带这么多人来,就开一间房间?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嘛!”
海哥从队伍后面走出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阿华,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是查案子,才特地找你订的房间。而且,我都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顶你今天的损失了,还能亏待你?”
被称为阿华的男人吐了口烟,皱眉说道:“我知道啊,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啊!弄得像扫黄似的,这阵仗以后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陈思羽显然没耐心听废话,直接亮出了警察证件:“我们是来调查案件的,如果你继续阻挠,我们不介意通知扫黄部门顺便来清理清理。”
阿华顿时一噎,眼神飘忽地扫了周围一圈,撇嘴说道:“警察大清早就扫黄啊?这也太勤奋了吧….”
他话音未落,海哥赶紧出来打圆场:“阿华,算了吧,反正也没啥损失,给人家看看图个清净,改天我请你喝几瓶啤酒,咱们扯平了。”
阿华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摆手:“好吧,看在海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你们这些警察赶紧查吧,那家伙死了还真是麻烦人…..”
陈思羽眼神一凛,抓住关键词,立刻追问:“你认识死者?”
阿华嗤笑一声:“这片地方,谁不认识梁健豪?以前可是鸿泰帮的左右手,在这一带欺男霸女,风光过一阵子。可惜啊,后来帮派垮了,这种人混不下去也就只能打些零工,继续招惹麻烦。”
“听起来你对他印象挺深。”陈思羽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阿华冷笑了一声,摇摇头:“印象深刻?呵,这种人,想不记住都难!我小时候帮我爸看店,他叫了个外卖,我拿进房间给他,结果他不付钱不说,还冲我吼‘保护费都交了还敢要钱?’最后扇了我一巴掌!这种人连孩子都欺负,简直不是人。”
江澜听得津津有味,开口问道:“看起来他应该也没付过房费吧?”
“那是当然!这种人就是欠收拾!”阿华翻了个白眼,“后来他进监狱,我还以为他能安分一点,结果没多久又抢劫,被抓进去关了十年。出来之后,还是一样的德行!”
江澜微微一笑,继续问:“他每次都订我们选的这间房吗?”
阿华点了点头:“没错,他对这间房特别执着,说什么能给他带来好运。只要是他订房,非得要这间不可。对了,他死之前几个月还来过几次,不过那几次倒是有付钱。后来就再也没来了。”
听到这儿,江澜嘴角一扬,朝阿华点了点头:“谢谢,帮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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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哥带着众人往房间走去,路过走廊时,旁边的一间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男人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凌乱,衣领松垮,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粗鲁气息。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沈清妍身上,露出几分猥琐的笑容,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沈清妍顿时皱眉,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江澜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江澜抬眼盯着那男人,语气冷淡又带着一丝调侃:“怎么了?没见过美女吗?”
男人的目光转到江澜脸上,显然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场竟然比沈清妍更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早运气真好,碰上两个大美女,真有眼福。”
这时,陈思羽走上前,掏出警察证件,冷冷地说道:“我今早也挺幸运的,一下子就抓到有人在这儿**。”
男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赶紧摆手:“别误会啊,我和房间里的女人只是交易!而且我们都有登记,合法的!”
“合法不合法,查了就知道。”陈思羽懒得废话,朝张毅使了个眼色。张毅会意,立刻拿出本子开始盘问对方,并走向房间调查里面的女人。
这一小插曲没能阻挡江澜等人,海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死者梁健豪生前最喜欢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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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哥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一间老旧的房门。门一推开,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众人依次走进去,眼前的房间显得格外普通:一张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的双人床占据了房间的中央,床边放着一台四四方方的老式电视机,屏幕表面布满划痕,像是经历了不少岁月。墙角有个木柜,柜门微微敞开,里面空荡荡的,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被使用过。大窗户挂着一副灰扑扑的百叶窗,阳光穿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这地方能有什么特别的?”林柔忍不住捏了捏鼻子,低声嘀咕。
陈思羽冷着脸扫了一眼房间,语气有些不耐:“江老板,这地方这么破旧,你确定这里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澜站在窗边,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静静地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若有所思。沈清妍站在她旁边,目光顺着江澜的视线望向窗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探究。
陈思羽和林柔在房间内仔细搜查,但无论是床底、柜子还是电视后面,都没有任何发现,整个房间平淡无奇,甚至透着一股陈旧气息。
宋雨薇和田光哲环顾四周,忍不住皱眉,只觉得房间的老旧感更令人压抑。
陈思羽看了眼窗边沉默的两人,忍不住皱眉:“江老板,我们跑到这里来,不会就只是看看吧?能不能给个解释?”
江澜这才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是一目了然吗?”
“什么一目了然?”陈思羽不解地问。
江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扫过众人,轻声说道:“从逻辑上讲,一个人被杀,无非这几个原因:第一,他触碰了别人的利益,成为必须清除的障碍;第二,被误杀;第三,遇到连环杀手;第四,他手里掌握着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告诉我,你们觉得梁健豪属于哪一种?”
“触碰利益。”宋雨薇率先开口,语气笃定,分析道:“他过去是帮派的人,这种身份让他卷入利益纠纷的可能性很高。”
“聪明!”江澜指了指宋雨薇,笑着说:“但这个可能性,我已经排除了。”
“为什么?”宋雨薇忍不住问。
江澜微微一笑,说道:“因为他的帮派早就瓦解了。帮派的秘密,就算存在,也早已成了过眼云烟。要杀他,也不会等到他这个年纪再动手。换句话说,帮派的恩怨不可能是他被杀的原因。”
“那……误杀呢?”田光哲问。
江澜摇摇头:“现场痕迹显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案,误杀的可能性为零。”
“变态杀手?”林柔试探着问。
“如果是连环杀手,现场一定会留下某种特定的标记或者行为习惯。”江澜耸了耸肩,说道:“但近几年,这片区域根本没有类似的案件。”
沈清妍开口,语气笃定:“他掌握了某种东西。这种情况最常见于一个人无意中发现了某些秘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靶心。”
“正解。”江澜竖起一根手指,指向窗户说道:“他生前来这里,执意要住这间房间,说是‘幸运房’。可这房间里有什么特别的?卫生间简陋,这双人床看着就随时会散架,电视机老得和我家老头年龄有得一拼。所以,这房间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这扇窗。”
沈清妍立刻接过话头:“他在通过窗户观察外面。”
“没错。”江澜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看看窗外,对面有什么?”
陈思羽探头看了一眼,疑惑道:“对面是家羊肉面馆,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江澜站在窗边,手指轻轻敲着窗框,目光越过窗户,落在对面街道上的商铺。她轻声说道:“刚刚等你们的时候,我微信问了凤姐。凤姐说她在这里做生意很多年了,告诉我对面的羊肉面馆隔壁,过去曾是个夜总会。”
她顿了顿,回头看向众人,唇边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所以我才决定来这间房间看看。刚才看过这个窗口,我完全确定了。死者梁健豪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幸运’,而是透过这扇窗户观察对面的商铺…..那才是关键。”
沈清妍靠着窗台,眉头微微皱起:“夜总会……这么多年了,那边早就变成普通商铺了吧?”
江澜一脸笑意的说道:“表面是…..但夜总会那种地方,背后通常牵扯着复杂的关系网。表面风平浪静,地下却可能暗流涌动。梁健豪生前可能发现了某些东西,才会频繁来这里——直到被人杀害。”
就在这时,张毅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小本子。他简洁地汇报道:“刚刚查过了。走廊里那个男的和房里的女人,一个离婚,一个是寡妇。两人都是单身,女方不是情场女人,没有什么特别背景。”
陈思羽闻言点点头:“明白了。”
江澜若有所思,她忽然打了个响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
话音未落,她已经快步走出了房间,众人一愣,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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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站在那个粗鲁男人面前。他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性感、打扮浮夸的女人,阿华则站在一旁,嘴里叼着烟,神色有些尴尬。江澜双手环胸,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这位先生,你看起来很有经验啊~情场老手吧?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男人被她说得一愣,脸上显出几分不耐:“什么意思啊?什么情场高手?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澜轻笑一声,转头对陈思羽说道:“陈警官,这里有人不配合。要不——?”
陈思羽叹了口气,走上前,目光冰冷地看着男人:“现在问你话,请你老实回答。”
男人看到警察,立刻怂了,挠了挠头说:“行了行了,你们赶紧问吧,别吓唬人。”
江澜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请问一下,如果你来这种地方解决你的需求,会特意挑选所谓的‘幸运房间’呢?是说住这种房间还能更尽兴?”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男人显然没想到会问这种问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恼羞成怒:“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这时候了,还挑房间?有房解决就不错了!”
江澜轻轻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沈清妍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听到没有?正常人根本不会挑房间,但梁健豪每次来这里都要住同一间,显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她双手环胸,懒散地靠在门框上,语调中带着几分调侃:“这时候还挑房间,真是脑子有病!”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阿华,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所以,我说啊,死者除了带那些情场女人,真的没有带过特别的人来开房吗?例如…..学生妹?”
这话如同一颗炸弹,直接砸在众人面前。沈清妍忍不住扶额,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对江澜的“不正经”彻底无语。陈思羽则微微挑眉,眼神凌厉地扫向阿华。
阿华被这问题弄得愣住了,手里的烟差点掉地上。他连连摆手:“喂!虽然我们旅社看起来简陋,但我们可不做违规的事情!虽然我爸那个年代没现在这么严格的实名登记制度,但那时候我们对这些一直很严谨,凡是看起来未成年的,一律不接!不然我爸的酒店怎么可能撑到今天?那些年扫黄行动都没查到我们头上。”
江澜撇了撇嘴,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那就是没有咯?那好吧,女性没特别的,那男性呢?有没有特别的男性?”
阿华挠了挠脑袋,皱眉说道:“没有!梁健豪那家伙从来都是好女色,带的都是些情场女人。”
江澜挑眉反驳:“你又看得出来那些女人是干什么的吗?”
阿华冷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屑:“我们做这行的,早就练出一双眼睛了,看一眼就知道那些女人是做什么的!
江澜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阿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眯着眼,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说起来…..”阿华的语气迟疑,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说道:“还真有一个不一样的。”
江澜眼前一亮,兴奋地追问:“哦?怎么不一样?”
阿华挠了挠头,慢慢说道:“那时候我还小,有一次去洗手间,刚好看到梁健豪带了一个女人,背影挺普通的,穿得也很素,看起来不像那些情场女人。后来我爸也说过,那女人说话很阴柔,感觉就像是个家庭主妇。”
江澜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般笑着说道:“人妻啊!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她转头看向阿华,继续追问:“那个女人还有其他特征吗?”
阿华摇摇头:“不记得了,当时也没多注意。”
正当众人陷入沉思时,站在旁边的一个女人开口了。她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说梁健豪啊?他生前很喜欢去对面的羊肉面馆吃东西。”
江澜转头,眼神瞬间锁定在她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姐姐,可以详细说说吗?”
那个女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对面的羊肉面馆开了很多年了。听说过去是夜总会一个股东开的。所以这里四周的商户都要交保护费,唯独那家店从来没有被收过。”
众人听到这里,目光中都带着几分疑惑和好奇。江澜猛地一拍手,语气轻快:“好了,谜团解开了一半。看来,接下来的重点是对面的羊肉面馆了。”
她拉过沈清妍的手,轻轻一扯,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走吧,今天我请你吃羊肉面,顺便看看这家店到底有什么猫腻。”
沈清妍被她拉得有些无奈,但嘴角却隐隐扬起一丝笑意:“行,那就看看你的直觉到底准不准。”
其余人则跟在两人身后,众人一同朝羊肉面馆的方向走去。
张毅临走前没有忘记交代:“华先生,这段时间请不要把房间租出去,我们还需要取证。”
阿华点点头,看着众人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脑门,小声嘀咕:“这群人……还真是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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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一手插兜,步伐轻快,嘴里还哼着小调。沈清妍走在她旁边,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她,忽然低声说道:“你刚刚问的那些问题…….还真是大胆。”
“大胆吗?敢冒险,才能找到真相嘛。而且——”江澜咧嘴笑道。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调皮的弧度:“说不定还能吃到一碗好吃的羊肉面呢。”
沈清妍和江澜相视一笑,眼底透着几分默契。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江澜迈进了羊肉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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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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