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说。”零真催他。
紧接着人贩子用手比了个“八”，道：“我要八朵五叶花。”
五叶花是一种珍贵药草，林间干活的人累的时候，见着了就摘一朵干嚼，能迅速恢复体力，吃完浑身轻松。
但此花只在夏季六月份生长，一过月份立马成群枯萎，想存都存不了。
现下是二月份冬末，要找这花可比登天难。
“怎样，给的了不？”
“行。”零真从怀里掏了张千元大钞，手立马被七凡摁住，他挣了下，把钱给人贩子，“这是押金，如果这女孩出了问题，你就等着吧。”
“嘿，行。”人贩子收了钱道，“明天就在这里做交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出东西来。”
淘完装备回旅馆路上，七凡旧皱着眉头，看他哪儿都不爽，夏风倒面色如常，零真只敢贴着他走。
“零真，你救那小孩做什么？我们哪儿有时间把她送回家。”七凡抱怨道，“你这耽误了我们的任务。”
“……抱歉。”零真不自在地把手插进口袋，“不过那女孩是白羽族，我想她应该能帮的上忙的。”
“白羽族？啊是那个上古魔法种族，好像在书里学过。”三齐说，“居然还有存活的人吗。”
七凡上的普通技术院校，没学过这些历史，问道：“她能怎样？”
“你有听说过童话故事里的‘魔毯’吗，她的白羽毛头发也可以像魔毯一样飞，如果孩子愿意的话，我们能少走些路。”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他交叉着手臂，脚步更快了些，虽然仍在生气他多管闲事，但显然为这理由妥协了。
就是之后孩子吃饭住宿的支出，得用零真自己的钱。
他跟在队伍后，暗暗规划着钱的支配，夏风慢下步伐等他，忽然问：“你打算怎么找五叶花？”
“用魔药变一个。”
夏风勾了下嘴角：“你还会魔药？”
“别小看我啊，上学那会儿，我魔药成绩可这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其实也有掉到年级第五的时候，零真吹完牛，听见对方轻笑一下，便捏住他衣袖，拉着人进了魔药店，“带你见识见识我的配药水准。”
对药材剂量的精准拿捏是配药的基本要求，一副药方的药材剂量细微的差别，所带来的最终效果可能大有不同。
要让魔药实现自己所求的结果，需要独自一次次的实验。
旅馆房间靠窗的位置是书桌，回去后零真挖了一大碗土回房，把花种子洒进土中，再按照记忆处理药材，按比例磨成粉，再加水搅成汁浇到土里。
土壤立即拱起个小包，冒出新芽，迅速长成了娇艳的大红花，枝上连着四片大绿叶。
是春季四叶大红花，只有吉祥寓意，毫无药用价值。
“年级第一，种出来了吗？”夏风挨着一旁木墙瞧他。
“出社会太久，读的书可能有点忘了。”零真把花拔了，又试了几遍。
然而长来长去都是四叶花，很快药材剩得不多了，他起身想去找三齐问问，夏风目光一凛，叫住他，“站着，你这花是种不出来的。”
“什么？”零真回过头，眼中微有愠色，“你早知道你不说？”
“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厉害，我以为你会有什么奇迹。”
零真霎时红了耳朵，坐回椅子上道：“我没骗你，真是年级第一。”
夏风又问：“你做的魔药是什么？”
“就是激素魔药，给花拔苗助长，能维持一天一夜，成功的话足够骗过那大叔了。”零真叹了口气，问他，“为什么你说这花种不出来？”
“你也说了这只是激素，四叶花种子怎么种出来五叶花？”
“它两其实是同一种花，到了夏季，部分四叶花会长出第五片叶子。”
刚说完，零真忽然灵光一现，充足阳光和适宜温度是让花生长的因素，但添加激素魔药是反自然而行的举动，说不定是太阳光线影响了魔药作用，月光或许会有更好的作用。
等到了晚上大家吃完晚饭，九点钟天空晴朗无云，月亮在湖上高挂，夏风自顾自出去散步消食了，零真也抱起那碗花，从旅馆后院出门。
蓦地听见沙哑的笑声，是隔壁屋子传来的，两人一只手挂在木栏上，喝着茶，刻意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只手的衣袖眼熟，正是人贩子，零真悄悄溜到他们屋底下蹲着。
“等乌鸦走之后，咱上山去把祭祀法阵改成这个，”人贩子手指戳了戳本书，“用几滴血献祭，法阵就会指出通往恶魔林的路。”
“这法阵真有效？”同伙道，“有没有人试过？”
“瞧你没见识的样，这可是三百年前，当地家族上山杀恶魔的法阵，又不是啥秘密，你随便问个人都知道。”人贩子合上书，“到时候咱用白羽女的羽毛飞过去，速度比城里大汽车快多了。”
“那这小孩儿带着啊？我们要她羽毛就好了吧。”
“卖了她，今儿有个男的想买她又付不起钱，我就跟他要了几朵五叶花，你猜怎么着？这男的居然说他能明天拿给我哈哈哈……”
“他要真有这花，你要不？”
“他不可能给出真的花，给我我也不要。”人贩子喝了口水，“老子就想刁难下他，不过这里应该没人会买那小孩了，明早我就把她转给中介，卖去城里肯定更值钱。”
“不错啊，还是你有商业头脑。”同伙和他干了一杯，“行，咱回房躲着吧，等下乌鸦来了。”
“哎，小伙子怎么还不回旅馆来？等下乌鸦来了。”后院门蓦地打开，裹着围裙的旅馆老板朝外面喊道。
人贩子愣住：“我们不住旅……下面有人！”
零真把花扔了，从底下钻出去，人贩子和同伙翻过栏杆跳到地上，追着他背影赶来。
“你给我站住！”
零真想起他们的话，便向着山的方向冲，一道飞镖破空飞来，他敏锐预感到，及时侧头躲开，飞镖堪堪擦过耳尖。
山丘顶上有座小教堂，门口仍亮着油灯，他进了山，周遭气温下降，感觉阴凉，阶梯路中央有两条平行的红线，从山上延伸到山脚位置相交，画成个死结收尾。
古时候居民将沾了毒的贡品放入红线内，启动法阵将贡品传给恶魔，诱惑恶魔中招，防止他们出来捣乱。
但这种法阵前提条件是恶魔林开放并愿意接受贡品，才能成功把贡品送到恶魔手中。
以前什么情况不知道，如今恶魔林出问题，贡品肯定送不进去的，这或许是当地居民的传统，做个样子心里也舒服些。
人贩子要把它改成指引法阵，就是要破坏山脚的“死结”，让红线延伸出去。
“砰砰！”
两发子弹追着脚后跟打来，零真吓得一缩脚，跳到楼梯侧边树丛中，人贩子和同伙喘气声正在靠近，骂道：“我靠，这小子咋咋那么能跑。”
地上满是拇指大的小野花，紧接着零真拔开激素魔药木塞，倒了不少到土里，野花瞬间向前无限繁殖，新长出来的花朵长高长大，根茎枝叶坚硬，转眼织成一堵两米高的花墙。
但也不是长久之策，子弹一下就给它打出两个小洞，零真借它帮自己拖延时间，向着教堂快步走去。
然而花墙倒的比想象中快，他藏进树丛中，背后突然被一只手拍了拍，没等他转头看人，便拉着他进了黑乎乎的山洞。
“夏风？”他低声问。
“嗯。”夏风问，“花种出来没？”
“没有。”
山洞狭小，两人面对面站着，几乎要贴在一起，零真隐约看他手背在身后，说到：“你把手放到前面然后往后靠一点，我们太近了。”
夏风轻笑了一声，接着把手伸出来，只见他握着一把红花，零真怔住，数了数枝上的叶子，每一枝正好五片。
他眼前一亮：“你哪里弄到的？”
他把花接过，月光照到他手心一条新疤痕，零真抬眼看向他，夏风解释道：“我用我的血改变了土壤，让四叶花长成了五叶。”
“你的血还有这能力，真厉害。”
“天生的。”夏风轻描淡写道，“但只限于变夏季的东西。”
“因为你在夏天出生？”零真不假思索道，“人贩子说恶魔果有三颗，你们是不是各自占了一个季节？”
“猜得挺准。”
零真听过恶魔的传说，千年前恶魔在小岛上无恶不作，法力强大到能操纵万物，后来各大古代家族做了个神秘法阵，才将恶魔封印。
但夏风感觉没有传说中的强，嘴唇似乎有些苍白，零真不由自主盯着他，夏风皱眉：“乱看什么？”
“没什么。”
他低下头，花上还沾着点血珠，零真叹了口气，把花塞到外套口袋：“谢谢你，不过不需要了，他们是骗我们的。”
“怎么不早讲？”夏风没好气地出去了，“走吧，回旅馆。”
零真感觉自己浪费了对方的好意，连忙跟上去想安慰，埋伏在对面树丛的人贩子马上跳出来开枪。
发生得太突然，夏风抬手纵风想吹歪子弹，却慢了一步，子弹冲击力被风削减一大半，但仍击中了掌心的疤痕，子弹头沾到了血液，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糟糕。”
子弹壳恰好滚到了红线内，下一秒，整座山的红线亮起强烈金光，夏风手心感到强烈灼烧感，仿佛被烈焰吞噬。
掌心伤口都冒烟了，零真见状，马上咬破自己手指，往法阵上滴入更多的血，用血在红线上画条杠，截断它走向，很快所有能量转移到零真身上，整条手臂宛若被焚烧，但金光不灭反而更加明亮。
“怎么发光了？”同伙愣住。
“是恶魔！是恶魔！”人贩子指着零真高喊起来，“那本书就这样写的，金光闪烁时，意味着恶魔出现。”
金光璀璨无比，整座村庄禁闭的门窗开了，冒出来一对对好奇的眼，不远处人贩子跑到了边缘，朝下面大喊：“恶魔出现啦，快上来抓他！”
居民们从未见过金光闪烁，登时激动得不行，举起刀枪从家里出来，血液里流着屠魔的血被点燃了。
几百号人举着火把向着山奔来，夏风面色凌厉，深不见底的黑眼瞳藏着冰冷的寒意。
“你回去找三齐他们帮忙，太多人了，你打不过的。”零真疼得冒出冷汗，咬紧牙苦苦支撑，夏风将他拉到一旁，冷声道，“你先上去。”
“恶魔要跑了，不准走。”同伙举起枪扑过来，旋即一股强风化作十几把无形刀刃，迎面向他劈来，转眼成了一片片碎肉块。
“我靠。”站在边缘的人贩子瑟瑟发抖，就在夏风要抬手时，自觉跳下了山。
他顿时脱力弯腰，扶住岩石，咳出了血。
山下已经聚集了一百号人，三齐一人的魔法难以拦截这么多人，七凡拳脚功夫也没牛到能把这么多人打晕，无力招架。
夏风擦掉嘴角血迹，站到了山崖边，掌心汇聚来自四方的风，空气霎时凝固住，紧接着是无人能招架的狂风冲落悬崖，将那一百多个热血屠魔者吹飞。
人都赤条条地摔回了村里，衣服裤子丢得到处都是，这时村里敲钟了，钟表指着十点五十五分，全都来不及捡衣服，匆匆忙忙跑回家中。
夏风转头，见零真保持着爬行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每寸仿佛已经被烧成了灰。
灼烧感严重，零真喘不过气了，没有火，鼻子却嗅到了烧木头的味道，前路仿佛被浓烟覆盖，他看不清一点。
他闭上了眼，上岸的鱼一般放弃挣扎。
夏风缓步上前去，俯身抱起他，看着零真不自觉往他冰凉的怀中靠，眸光一暗，嘴里喃喃道：“你也体会到我当时有多痛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