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各奔程

春日灿灿,风色习习。

由方太守操持的第二茬麦子也已经返青,顾若芙和宋怀真二人陪着他在地里待了半日,才各自返程。

“蓉蓉,再过两天我便要启程去盛京了。”宋怀真瞧着顾若芙,看着她的恣意笑颜,一时间忍不住心神动漾,颇为熟稔的抬手握住顾若芙的手,柔声道:“蓉蓉,可否来送送我?”

顾若芙瞧他的样子,还当是有什么大事,立即点头应下,“这是自然。”

一抹柔和的笑意化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之中绽放着满目的情意,叫人忍不住心神动荡不宁。

“蓉蓉…”

宋怀真轻唤出声,目光落在盈润娇艳的唇瓣上,喉头升起一股顿涩之意,不自觉的滚动了起来。

可未等对方察觉,宋怀真便立时避开了目光,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了些,但手却依旧握着。

“怎么了?”

顾若芙轻声询问,瞧着他神思不定的模样,心里只当他是春闱将近有些紧张了,轻轻的笑道:“寒窗苦读十几载,你该相信自己的。”

手上传来的些许柔和力道,叫他心中忍不住涌过一丝暖意,宋怀真贪恋的又握紧了些。

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的触碰,唯一能抓住的。

心里却又有些不甘,想要再进一步,哪怕只是一个拥抱。

宋怀真忽的转眸对上顾若芙的目光,心中的坚定却在瞧见顾若芙眼中的柔和关切后瞬间土崩瓦解,到了嘴边的话也溃散不成,一种由衷的挫败感席卷上心间。

“好。”

一声轻叹,散去满腔旖旎。

马车在陈林巷前停留了片刻,巷口坐着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连多的眼神都未曾停留。

陵江府的长街上依旧繁茂,车驾行至顾氏商会前便停了下来。

顾若芙在荀潇的搀扶下下了车,本也就两三步的路程,又在自家门口,顾若芙便实在懒得再将帷帽带上了。

细腻的春风抚过,暖洋洋的日头落在她的头顶,顾若芙觉得舒爽至极,脸上也不免带着一丝笑意。

“姑娘今日心情倒是不错。”荀潇的笑中带着一丝揶揄之意,被顾若芙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立即毫不犹豫的回怼道:“比不得你这丫头,日日心情都很不错。”

听到这话,荀潇的目光忍不住落到驾着车的江左身上,但他却像个木头似的,只知道跟着她俩一起笑,全然不知话中深意,还跟着顾若芙一起应和道:“可不是,整个陵江府都没有比她还乐观的了。”

“噗嗤”一声,顾若芙没忍住笑,连忙用袖子遮起了唇,看着眼前的荀潇被这话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别提乐的有多欢了。

荀潇又气又羞,瞧着不知所云的始作俑者,立即气的红着张脸跳到车驾边,抡起拳头就朝江左身上砸去,威胁道:“再笑就把你打出去!”

江左不懂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自觉不能惹她生气,便立即配合的闭上了嘴,做了一个缄口不言的动作,摇头道:“不笑了。”

“哼!算你识相。”

周遭人声鼎沸,吆喝声,车马声,谈论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三人的声音又不大,着实在此处引不起一丝波澜。

可斜对面的阁楼上,一个隐在帘后的身影却一直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忍错过分毫。

顾若芙不知,她的一颦一笑皆被人一遍一遍的镌刻在了心中。

“公子,要不还是见上一面吧。”松青轻声试探的劝慰道,他瞧着公子这幅样子实在不忍心。

可原本依依不舍不肯动作分毫的人,却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青筋暴起的拳头出卖了他此时的克制与隐忍。

肖鹤渊看着消失在原地的身影,心里也像是被挖开了一块,克制了许久的思念像是寻到了破绽,立时倾泻而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危险尚未解除,事情也到了最后的阶段,他还不能见她。

“走吧。”

暮色降临,春季深藏着的清寒之气又悄然升起。

顾若芙裹挟着一身的冷意回到棠庭院时,屋内已经燃起了火烛,进屋的第一时间,顾若芙的目光便被桌案上的一封书信所吸引。

瞧那描着花的信封,顾若芙不用细瞧也知是姨母给她寄来的。

想来定是文伯送来的。

顾若芙卸下身上的斗篷,快步上前将信封拿起。

瞧着上头熟悉的字迹,顾若芙立即拆了信。

荀潇放好了手里的东西,再回头时便瞧见了顾若芙眼角闪着的泪意,连忙赶到顾若芙身边,询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可待她瞧清顾若芙嘴角的笑意时,心里就更加困惑了。

“姨母,姨母她有孕了。”顾若芙声音中夹杂着一些哽咽之意,但荀潇也反应过来她这是喜极而泣。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姑娘该高兴的。”荀潇虽知张氏已婚多年无所出,但却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只当自家姑娘是在替她姨母高兴。

可与顾若芙而言,其中意义不有大同,她的姨母上一世凄苦而亡,终身未有子嗣,又因为她与夫君离心,被继子猜忌,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至死都还替她背负着骂名。

而现在,姨母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说明永安侯是真的在真心待她了,往后也有了寄托,不必再为她而瞻前顾后,郁郁而终。

顾若芙不断的点着头,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信件上的字迹,她能感受到姨母在写这信时,心底的喜悦,“是好事,是好事。”

荀潇替顾若芙擦了擦眼泪,“姑娘,我这就叫人去备些上好的补品和礼物,送去盛京。”

“不。”顾若芙摇了摇头,“我要亲自去一趟盛京。”

顾若芙将信仔细叠好,收在匣子里,“姨母此前怕我心焦未曾告诉我,现在也快到了月份了,才同我说起。”

按照信里所言,姨母再有两月就该要生了,她应该亲自去瞧一瞧。

话是这样说,可是荀潇还是有所忧虑。

“可是,姑娘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去盛京吗?”

她与宋公子的事情还未完全着落,肖家的那位时至今日也没个准信,荀潇实在不太放心。

顾若芙自然知道荀潇的担忧,想起宋怀真今日才与她辞行,立即道:“无事,刚好怀真哥哥也要去盛京参加春闱,与他同行不会有事的。”

看着顾若芙心意已决,荀潇心里虽有不安,但也没法再说什么。

“那我这就去替姑娘收拾收拾。”

顾若芙闻言,接着补充道:“嗯,除了给姨母的东西之外,再多备些给孩童的见面礼。”

“是。”

涵塞城外,西北边山脉里的一间破庙内。

一群黑衣人陈横着躺在遍地的枯草上,唯有一人尚且还在喘息,但却也是形容狼狈,浑身血污的被几把利刃压在地上,他的下巴被人卸下,嘴巴无法闭合,涎水混着血液一同滴落在地上。

肖鹤渊拿着手里的信件,眼神狠厉的瞥了一眼地上依旧毫不屈服的人。

将人一脚掀翻在地,随即又毫不留情的将脚踩在他腿上的伤口上,引得这人发出阵阵哀嚎。

“啊啊啊啊!”

“父亲!一定会,杀了你!”

肖鹤渊闻言冷笑了一声,语气森冷,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怨魂恶鬼一般,嗤笑道:“错了,这次,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他。”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肖鹤渊用了十成的力,将脚下的伤口碾碎又揉开,听着逐渐嘶哑的哀嚎声,他脸上的笑就越是叫人不寒而栗,直到地上之人再无半点声音,他才将脚移开。

“带走。”

肖鹤渊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一旁的人立即上前将人五花大绑,封住穴位,装进了麻袋里。

动作极其利落,仿佛后面有人正拿着鞭子威胁着,生怕晚了一步便要挨鞭子。

肖鹤渊阔步走出破庙,身后的侍从忍不住轻轻的舒了口气。

饶是他们皆是肖鹤渊身边亲近之人,但对于肖鹤渊此时的异常举动都是心里惶恐不已,生怕自家主子把这股子透着邪性的阴狠用到自己身上。

他们也是此时才知晓往日里松青的诉苦,果然没有半句虚言。

而此时正在邻城顶替肖鹤渊查案的松青,莫名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而周围的舞姬见状立即关切着上前对他一通嘘寒问暖,扑鼻而来的香味,以及怀里挣脱不完对着他乱摸的手,松青觉得自己还不如跟着公子一起去抓人。

悔恨间,一道柔软的身躯再次附在他的怀中,娇柔嗲气的女声缓缓的在他怀中响起,“大人,时候不在了,今夜可要早些安歇?”

此话一出,周围端酒递送糕点的女子瞬间都依附了上来,将松青团团围住。

一时间,松青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惹眼待宰的羔羊,被一群屠夫团团围住,上下其手,估摸着他的价钱,商量着该怎么将他分食才最干净。

松青觉得毛骨悚然,立即捉住其中最不安分的那只手,瞬间将人推开,但想着公子临行前的嘱托,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敷衍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且先到这吧!明日本官与太守大人还有要务相商,你们便就此退下吧!”

周围的女子各自换了个眼神,心里都是不甘。

这盛京来的大官,还是高门侯府的公子,这样显赫之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

松青见她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可心里实在抗拒的很,立时出声呵斥道:“怎么?本官说的话你们听不懂?要我叫人请你们出去吗?”

那些个姑娘都是在红尘里漂泊的,最是知晓世道不公,生死也不过在旦夕之间,见松青真的生气了,连忙乖顺的退出了房间。

见人都离开了,松青忍不住仰倒在地上,为自己尚在的清白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在公子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了,他也可以交差了。

而门外,站在另一处观望的人瞧着尽数退出的女子,眼底是难掩的杀意。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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