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禾小心翼翼地从店员手中接过那台诺基亚8210银,银灰色的机身在他手心里泛着冷冽的光泽。少年人总是很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脸上充满了对新手机的好奇。
“现在这个多少钱?”秦野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打断了陈小禾的专注。
店员立刻热络的回应:“2599,这可年前特价优惠,还能送一块原装电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么贵!”
陈小禾一听价格立马把手机放回了柜台,拽着秦野就要走,“师哥,太贵了咱回去吧。”
秦野身子随着陈小禾的力道转了半圈,却又回了原位,他宽阔的手臂一把揽住陈小禾的肩膀,将人固在自己的臂弯下,对着店员扬了扬下巴:“现在开卡有啥活动吗?”
店员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帅哥,新来的神州行最划算,办卡一百,零月租,打电话一分钟六毛,还有每个月额外赠送五十条短信。这套餐可是限量发行,卖完就没了。”
秦野低头思索了片刻,手指在陈小禾肩头轻轻的敲着,他能感觉到身旁人的身体紧绷,显然还是在为价格忐忑,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行,就它了!”
店员没想到这一单成交的这么顺利,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堆起职业性笑容:“帅哥,你是现金还是刷卡?”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带着探究的目光。
秦野摸了摸口袋,两人出门自是没有带这么多的现金,银行卡他没有,他们两人都是存折,可甭管是卡还是折,现在都不在。
“我今天钱没带那么多,明天给你送过来,这台机子你给我留着。”秦野理直气壮的说。
店员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容收敛了几分:“那我可不保准,这机子现在可火了,保不准一会儿就还有人过来看呢!”
秦野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元纸币,“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这两百当押金,你给我留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店员一看秦野如此痛快,立刻收起现金,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那我给你留到明天中午十二点,过时不候啊。”他边说边取出纸笔:“我给你写个收据”。
秦野点点头,看着店员龙飞凤舞地写下押金条,这才满意的结果纸条,叠好放进口袋里。
两人从手机店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街灯亮起,在寒冷的冬夜里投下昏黄的光晕,陈小禾站在马路边上,脚下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进路边的积雪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师哥,这手机太贵了,我不要!”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不安。
秦野双手插在口袋里:“我要买,又不用你花钱。”
“那我更不能要了”陈小禾抬起头,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显得格外明亮,这可是两千多块啊。
秦野捏了捏陈小禾的脸,触感冰凉:“这么快就不听师哥的话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陈小禾还要说什么,秦野抢先开口:“反正押金我都给人家了,手机咱不买押金也不回来!”
陈小禾咬着下唇,显然陷入了挣扎,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那,明天我去取钱 ,我自己付款。”
秦野一听就炸了毛:“哎呀,瞧不起你师哥是不是?你那折子里才多少钱,再说了,是我要买,你抢着付什么钱。”
“可...可你要送给我呀,陈小禾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淹没在过往车辆的声音中,“这么贵重的手机,我......”他的手指绞在一起显露出内心的惶恐不已。
手机对他来说是个奢饰品,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用手机的时候,他不想让师哥为他花这个冤枉钱。
秦野看着他那副模样,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他靠近一步,轻声细语说道:“有了手机,我要出门的话,你也能随时找到我,还能听见我的声音,不好吗?”
陈小禾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让他心动,可是让师哥花这么多的钱,他还是过意不去。
秦野看出他的动摇,趁热打铁道:“现在大家都用这个,你之前过生日我也没送你什么,这个就当师哥送你的生日礼物了。”他顿了顿,故意板起脸来:“不许撅了你师哥我的面啊!”
陈小禾终于忍不住的笑了,虽然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无奈,但眼神中的抗拒已经消散大半。他轻轻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安排。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在寒冷的冬夜里,这份温暖显得格外珍贵。
年三十,除夕夜!
四海剧场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显得有些荒凉,孙彩芹的侄子结婚,早几天就回了老家,过年的只剩关文山师徒三人。
往年的时候陈德发总会提着一壶好酒过来和关文山两人推杯换盏。如今少了个人,屋里便显得格外空荡寂静,连空气里都飘着一丝说不清的冷清。
关文山手法熟练地擀着饺子皮,嗒、嗒、嗒,节奏稳得像戏台上的鼓点。
秦野在一旁包着饺子,陈小禾来这儿学了几年戏,手脚是练利落了,可唯独这包饺子的手艺始终没学会,不是露馅就是形状古怪。
关文山笑过他两回,后来便给他派了个最轻省的活儿将包好的饺子一个个整齐地码放好。陈小禾倒也认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白胖的饺子排成整齐的圆圈,像是在完成一件重要的艺术品。
饺子煮好捞出后,师徒三人落座,电视里正在放春晚,电视直播中节奏明快的音乐响起,荧幕上一位穿着红色短衫、活力四射的女歌手又唱又跳,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每天都有好心情。”
陈小禾喜欢这首音乐,听起来就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关文山则不大满意,“唱的这是什么?叽叽喳喳,又蹦又跳的,没个稳重样儿。”
等到电视里那个穿着土气、一口东北腔的“大忽悠”开始让人“走两步”时,关文山终于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陈小禾也乐得直拍大腿,饭桌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饭桌底下,秦野的手却不老实起来。他偷偷地探过去,精准地捏住了陈小禾腰侧最怕痒的那块软肉。陈小禾猝不及防,被痒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连忙伸手下去想要推开那只作恶的手。
可他的手刚伸下去,就被秦野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陈小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试图抽回,却动弹不得。
他瞬间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急忙侧过头,用眼神无声地哀求师哥快松手,生怕被对面的师父瞧出端倪。
秦野目的达成,便也不得寸进尺,带着得逞的坏笑,用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两下,才慢悠悠地松开了手。陈小禾立刻把手缩回来,心跳如鼓擂,低头猛扒饺子,再不敢往旁边多看一眼。
一顿年夜饭吃完,关文山看着两个徒弟,脸上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也带着一丝无人对饮的落寞。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挥了挥手:“老了,熬不住咯。你们俩守岁,记得十二点前别睡,图个吉利。我先进去眯一会儿。”他背着手,佝偻着背,慢慢踱回了自己的屋。
秦野见师父走远后,便拉起陈小禾:“走,穿上外套。”
陈小禾:“师哥,这么晚了要去哪?”
秦野语气兴奋,不容置疑地催促道:“去了就知道了。”
关上电视,两人捂得严严实实便出了门,一推开门,就能听见噼里啪啦各种鞭炮声音,秦野不知什么时候把关文山的车钥匙顺了出来,打开了车门,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上来。”
陈小禾有些意外,不知道师哥这么晚了准备去哪里,秦野像是变戏法一般,对着陈小禾兴奋的说:“看后座!”
陈小禾疑惑地回头,只见后排车座上,竟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烟花!长筒的、方盒的,花花绿绿,塞了满满一座位。“师哥!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多!我们去哪儿放?”陈小禾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秦野只是神秘地笑笑,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车子最终在城外的一段江边停下。
这里远离居民区,视野开阔,江面已经封冻,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四下无人,只有对岸遥远的零星灯火和隐约传来的鞭炮声。
“师哥,你咋找到这地方的?”陈小禾的语气里充满了新奇和赞叹,对这个秘密基地喜欢得不得了。
秦野一脸得意,仿佛掌控了一切:“怎么样?这地方绝吧!又宽敞又安全,还没人管!”他打开后车门,抱起一大捧烟花,“快来帮忙!”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走上江面。秦野把烟花一个个在雪地上摆放好。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磕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熟练地吸了两口,橘红色的火光在他脸上一明一灭。他接着把烟递到陈小禾嘴边,带着戏谑的笑意:“来,抽一口试试?”
陈小禾好奇心起,鼓起勇气,凑上去猛地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雾瞬间冲入喉咙,刺激得他立刻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秦野忙上前拍着他的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谁让你这么实诚吸这么大口的?笨蛋!”
陈小禾抹了下眼角呛出的泪水:“我哪知道它这么辣啊,师父天天都要抽,我还以为多好抽呢。”
秦野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哈”地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江面上传得很远。
笑闹过后,秦野低下头,用指尖那点猩红的烟头,小心翼翼地去点燃地上烟花的引线。嗤——的一声,引线火花四溅。紧接着,“倏”地一下,一道亮光猛地蹿上漆黑寂静的夜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爆响,骤然绽放出一朵巨大而绚烂的金色花火。
一个接着一个,五彩斑斓的烟花呼啸着升空,将夜幕当作画布,尽情泼洒着绚丽的色彩。红光、绿光、金光、紫光……依次照亮了下方的雪白江面和两个年轻仰望着的身影。璀璨的光芒在他们明亮的瞳孔里闪烁、跳跃。
陈小禾抬头看着烟花,心中许下心愿:“希望每一年都能和师哥一起过年、一起放烟花。”
就在这时,秦野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了他,双臂环在他的腰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温暖的体温隔着厚厚的棉袄传递过来。陈小禾放松地靠进那个怀抱里。
“师哥,明年过年,咱们还来这里放烟花,行吗?”陈小禾在一片轰鸣声中,笑着大声问道。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语言。秦野轻轻将他转过身,在漫天华彩的照耀下,温柔而坚定地吻上了他的唇。
冰天雪地,绚烂夜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忘乎所以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心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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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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