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知道燕王不靠谱,但是叶九歌不曾想他真的做得出临阵换将一事。秦国欲行离间之计,小动作不断,她是知晓的,只是前几次都被挡了回去,这次?
“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姑奶奶我没听清……”叶九歌表示,她是不是幻听了,于老再次被贬?因着消息太过震撼,她口中的酒尽数喷了出来,酒坛倾倒,酒也流了出来,不止如此,她啃了一半的猪蹄也掉落到了地面上,盘子里剩下的那个还没开动的猪蹄也喷上了酒水……
叶九歌此时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将酒坛放正,就不再理会这一切了。
看着叶九歌满脸油渍,双掌油光发亮,作为将军府的家将,阿福一点儿吃惊的表现都没有,他早已习以为常。他一板一眼的回答:“不仅如此,少将军你的调令下也来了,遣少将军尽快前往严老将军麾下,也不知这是为了牵制严老将军,还是防备少将军。”他这话罕见情绪外露,如此危险境况,燕王还有心思打压忠良,少将军是梁国将领信不过倒是正常,但对着三朝元老的严老将军真的是太过了。最后对着叶九歌口无遮拦的话语,他忍不住叮嘱她:“少将军,若是被老将军知道你这般口无遮拦,你可少不了□□练!”
难得的叶九歌没有心疼被她糟蹋的美酒佳肴,也没有为口无遮拦一事和阿福争执,她盯着阿福,眉头紧蹙,以手敲桌,问:“为什么?”竟是真的?谁下的调令,要知道于舟于老大人可是三朝元老,而严老将军同样是三朝老将,老大人被贬谪,老将军被防范,可比她的调令更令她吃惊。叶九歌站起身来,一只脚踏在刚刚坐过的木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吧,黑漆漆的眼珠子来回转悠。
她的问题换来的是阿福的转身离去,对阿福来说他只要完成传话的任务就行了,其余的,抱歉,老将军没吩咐。
“哎,你别走啊——”
“你听到了没,别走——”
“哎——”
尽管叶九歌连喊几句,但阿福的脚步依旧,没几步就开门离去。
一脚踏凳的叶九歌恨恨的跺了几下凳子,嘴里嘟囔着:“混蛋,多说几句会死啊!”说着她不解气的一脚将凳子踢倒在地,“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只不知她这么暴躁的原因是因为阿福的寡言,还是老大人被贬的吃惊,又或是被调离的不甘?
许久,叶九歌才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长叹一口气,看着桌子上被她糟蹋的酱香猪蹄,很是惋惜,这个可是他托火头军里的老李头专门做的,独家酱料,味道独特,现在这么个情况,真是暴殄天物。她又看了看坛里的酒,万幸的是还剩了不少,这可是三十年的雕花陈酿,前两天才从邺城太守那儿弄来的,可惜可惜!桌上一滩酒水,顺着桌案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地上也免不了留下一滩酒渍,酒香弥漫满屋,心疼的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叶九歌看着手中仅剩的雕花酒,也不往碗里倒,双手将酒坛举起,就那么咕咚咕咚喝起酒来,只一会儿的功夫头颅大小的酒坛就空空如也。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喃喃自语:“好酒,就是不够味儿——细细品还行,这么喝,”说着,她放下酒坛,摇了摇头,“酒,还是烧刀子给力。”
美酒下肚,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既然心情郁结,叶九歌想,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该出去打一架放松一下了。这样想着,她根本不管时候已经不早了,将脸上手上的油一擦,潇洒的披上战甲,手拿红缨枪,跟门口的守卫打好招呼,出门而去。
天上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地上莹白一片,树枝覆雪。叶九歌踏着松软的雪,向着不远处姜维的住处而去。
将军刚刚睡下,木头刚刚想要下去休息,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吊儿郎当的向着这边走来,即使天地间的皑皑白雪衬得天色发亮,可毕竟是晚上,木头并没有看清此人面貌,只觉得熟悉。不过,此人一身战甲,守卫也不曾阻拦,料想是熟人来此。
待走近了,看到叶将军手持长枪,木头想,怪不得眼熟啊,这么一副痞子样儿,除了叶九歌不作他想,整个军营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实在是怎么看她都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带着一身匪气,真不知道叶老将军这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会培养出叶将军来的,两人完全是南辕北辙嘛。当然,这并不是说叶九歌长的贼眉鼠眼,相反她长的很英气,雌雄莫辨。她的骨架高大,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再加上在军队养成的那股肃杀之气,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是叶九歌,不认识她的人谁还会把她当做女子?就是认识的人也不会把她当作女子的,甚至她远胜一般儿郎。
“叶将军,这么晚了,你……”
木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九歌一把推开,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只听见叶九歌说道:“说什么废话,姜维呢?出来跟姑奶奶我打一场——”然后,在木头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她推门进了姜维的卧房。
姜维才刚刚躺下,刚有睡意,叶九歌就推门而入。
叶九歌大步踏向床前,一手拿枪,一手去掀被子。
反应过来紧跟叶九歌其后的木头看到她这一彪悍的作为时,都不知说些什么了。叶将军,即便你经常和男子称兄道弟,可别忘了毕竟男女有别啊!
被子刚刚掀起,躺在床上的姜维就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女人,你干什么!”原来刚刚不是他的幻听,真得是这个母老虎,“听见没,别掀被子——”一想到男女之别,他不禁面红耳赤,这个女人!作为兄弟,行军途中,他们也不是不曾同帐而眠,但是日常当中,怎么也得避讳一二吧!她自己一向不把自己当女人看,战场上是一回事,日常怎么也得注意一下她的闺誉吧!
“姑奶奶管你,快点儿起来!”
“你……”还未等姜维说完,被子被他们俩硬生生扯成了两半,棉絮飘飞。
两个人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都愣住了。
半响儿,叶九歌才开口:“原来你穿了衣服啊——”说完,她把手中的半张被子一扔,“你都穿了衣服了,扯什么,扭扭捏捏连个大姑娘都不如。”
穿着白色中衣的姜维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怪他了?
木头都不知说些什么了,他看得目瞪口呆。
最终的最终,姜维不得不板着一张脸,不甘不愿的穿上战甲去陪叶九歌斗一场。
姜维提着他那双重戟走进练兵室,室内的油灯全部被点亮,他清楚的看见叶九歌盘坐在地上,盯着她面前的兵器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姜维的脚步声,叶九歌转头,撇嘴道:“收拾的这么慢,快赶上大姑娘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刺激,姜维自动将她的话过滤掉,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找别人,兄弟,杜平那家伙离你更近!”
“他跟你能比吗?咱俩啥关系,再说你可是天生神力。”
“你又赢不了我,就这么想自取其辱?”姜维说这话并不是自负,他生来一双妖异碧瞳,天赋神力,七岁便力能扛鼎,这种战场上的力道拼杀,对他来说稳赢。叶九歌之强,非在武艺,在谋略也。姜维是将才,而叶九歌则是帅才。
“挑战,挑战!懂不懂?”
“德性——”
兵器相交,乒乓声起——
明显的漫不经心的姜维占了上风,叶九歌较平常女子来说高很多,甚至有的男子也不如她高,不过在人高马大的姜维面前她显然娇小的多。尽管叶九歌也算得上武艺高强,但是和姜维比,每每兵器相交,她的胳膊总是被撞的发麻。待叶九歌累的力竭,这场拼杀终于停了下来,她喘着粗气,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地下,“爽啊——”
姜维对着叶九歌一向关切,他问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你没接到调令?”
“就这事儿?”
“这难道不是事儿?”
“只要不撤出燕国,以目前的情况,还少了你仗打了?”
“理论上如此,可是,这么半途而废……”
“我看这局势齐国少不得也得掺一手,好饭不怕晚。”姜维安慰。
要不说还是数十年相伴的姜维最了解叶九歌,被他这么一劝,叶九歌好受多了,她打了个哈欠,“说的也是,姑奶奶我去睡了。”说完,她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长枪转身就走。
“这个女人!”每次都用完就扔,但是谁让他们是兄弟呢?说完姜维也拿起双戟,紧随其后踏出房门。
远处的天上,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天亮了——
如往日一般,锦兰轩应公子靖相邀,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世子很闲?”不怪乎兰轩有此疑问,自雪后相邀后,齐靖宇和她最少隔三岔五也要见一面。锦兰轩不是不曾相拒,但是山不就我,我去就它,腿长在公子靖身上,她可以拒绝,自然他也可以前来,避无可避的前提下她也只能应约前来。
“哪里哪里——”齐靖宇回答的毫无诚心,他拿一块碟子里的酥油饼,咬一口,很是享受。
“公主觉得这样如何?”齐靖宇继续上一个话题,一点儿不觉得问锦兰轩有什么不对。
锦兰轩看着眼前挂着的堪舆图,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们不是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吗?行军路线这种事什么时候需要她的意见了?她不记的她什么时候和公子靖如此之熟了,这种关乎国家的大事,她一个外人参与根本就不合适。
可看公子靖这个样子也不像开玩笑啊——
继讨论粮草收集,齐国政务后,竟到了可以讨论这个问题了吗?
锦兰轩下意识的蹙眉,她猛然意识到,底线一退再退,不知不觉间她竟已对齐**政了然于心。她看向公子靖,此时他手中的糕点已经吃完,整个人看向挂着的图卷,周身放松。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这本身就是个问题,那恰恰说明这是他有意为之。
锦兰轩神色复杂,“世子问错了人吧?”于她而言,公子靖真是个疯狂的人,真是疯了!齐**政……以齐**政引她入局,因着和她无碍的缘故,她竟不曾发现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算计——
听到兰轩的话齐靖宇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发现了?”
连齐靖宇自己也不清楚,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步引她了解齐**政之事的。明明他知道,他们的合作一开始就不曾纯粹。他只知道既然他对她感兴趣,有锦兰轩一路相伴,这天下之路一定很有趣!明明知道界限一破再破,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才是成功的道理。
“嗯?”竟然直接就承认了吗?锦兰轩不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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