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昭沉默了一会儿，以一声自嘲般的哂笑做结。

太阳透过阳伞边沿，折射出的阳光是带点彩色的，和阴影同时盖在万昭右半边的侧脸上。

热风拂面，万昭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混混沌沌的，他随手拿起小桌上插着吸管的杯子喝了一口，一时有些怔愣。

是一杯温开水。

似有所感般抬头，方清池背着阳光站在侧边，像是在看他，黑色的发丝闪着些星点的光，看不清神色。

万昭放下玻璃杯，掩下了瞳中的神色：“抱歉。”

方清池没接他这句，他坐在了万昭旁边的沙滩椅上，仰着身子像是睡着了。

沙滩椅是联排的，每个之间距离最起码有十公分，但万昭还是突如其来的坐立难安，他打算起身到别的地方休息。

“昨天的事，抱歉。”他突然听见方清池的声音。

万昭没动了，两秒钟后，他问：“方总指的是什么？”

“行为，还有语言。”方清池没有看他，像是在随意的欣赏风景，“那些让你觉得不开心的事情。抱歉。”

万昭哂笑：“不用，方总说笑了。”

“还在生气？”方清池突然看向他。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万昭怔愣一下，很快移开，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方清池看了他一会儿，也撇过了视线，唇角微微翘了一点弧度。

明明是很认真的道歉，但是总觉得万昭心口不一的样子有点可爱。

突然，方清池视线一顿，瞥到了什么，他侧头问道：“你在画什么？”

郭远麟不过心地回答：“画风景。”

方清池眉弓跳了一下：“告你侵犯肖像权。”

郭远麟把速写本贴在胸口，怒了：“你们刚才当我不存在我都没说什么！”

……

下午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坐船，方氏的人包了个中型双层渔船，由当地专业渔民驾驶，游客可以钓鱼捕鱼浮潜之类的。

对于方清池来说，就是换了个地方看风景晒太阳，他喝了口特别准备的温开水，看着员工玩的不亦乐乎。

还有的人跟着渔民一起捞上来海鲜，渔民说这种品类可以生吃，大部分人表示拒绝，但还是有勇敢的姑娘和小伙子捏着鼻子吃了，刚开始不敢呼吸，后来越嚼眼睛越亮。

然后拎着虾尾四处安利，所过之处四散溃逃。

最后他们胆大包天抓住了万昭，万昭只好做表率，菜着脸色吃了一个。

领导都吃了，剩下的无一幸免，只有方清池无人敢来劝谏。

方清池坐在二楼甲板上，看万昭被呛得连连咳嗽，心里像长出了一只小勾子，挑动着神经散发出相当愉悦的介质。

郭远麟一脸狼狈的爬上来，趴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她刚刚绕着整条船跑了大半圈，还是被别人抓住强吃了一口。

“不玩了不玩了！”她趴在椅子上，侧过半张脸，露出一只眼睛控诉般的看向方清池，“方总，你的员工都太剽悍了吧！”

方清池悠哉地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郭远麟抱了杯橙汁，靠坐在椅子上，“我才不要回去，我爹总想让我嫁出去，我还没玩够呢。”

方清池：“这有什么好待的，半年了还没住腻？”

“我打算去春城玩玩。”她威胁般地看向方清池，“别告诉我爸。”

方清池：“没兴趣。”

下层甲板上，人们已经开始玩跳水了。

不少人穿着橙黄色的救生衣，像小鸭子一样一个一个跳下去，噗通下水后很快调整出身位，湿着头发朝甲板的方向挥手，还有人大声唱着歌。

过了一会儿，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的从绳梯上船了，方清池看见万昭也穿上了救生衣。

方清池不知为何，弯了下眼睛，然后猝不及防和万昭的视线对上。

万昭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跳了下去。

甲板上气氛仍然热烈，很多人都玩嗨了，方清池愣了一会儿，默默地放下了温水，拿了一杯常温的气泡水喝，漫不经心地和郭远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天色有些晚了，橙黄色的太阳像西仰靠而去，粼粼的波光下，一个橙红色的救生衣静静飘上了水面，在欢声笑语的背景声中，寂寥地顺着船离开的波纹散去。

“哗啦”的破水声响起，有人说：“谁又下去了？不是快返航了吗？”

另一人看向二层甲板上空荡荡的椅子，呆呆道：“好像，是方总……”

方清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慌过，看见救生衣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郭远麟在耳边说了什么，完全听不到。

等意识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水，连救生衣都没来得及穿。

很快，他在水下看见了万昭的身影。

他微微阖着眼睛，头发像是海草般左右飘动，身体自然的垂着，在随着自然的引力向下飘动。

方清池心中一颤，用力划开水波，向着万昭而去。

指尖刚刚触上万昭有些滑的皮肤，方清池就看见万昭睁开了眼睛，深棕色的瞳孔中散发着某种很难形容的复杂情绪，像是欣喜，或者偏执。

他抓住万昭的手臂，指了指上面，右手发力，想要把他带上去。

手臂却被一股力道拽过，方清池眼睛微微睁大。万昭拖着他的背，在无人知晓的橙色粼光掩盖之下，吻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