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池的所有工作都安排给了万昭和方以，对外说是身体不适正在静养，万昭将大部分工作都安排成了居家的工作，必须要外勤的时候他才会出门，其他时间就在家陪方清池。

期间许换打电话来问过，被方清池搪塞过去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方清池恹恹地靠在一个浅灰色的豆袋上，这些日子他消瘦了不少，看起来半个人都埋进了豆袋里，从万昭的方向看，只能看见双腿和他靠着的头部。

万昭走过去，见他拿着一本《悉达多》正看的入迷，连万昭过来也没有发觉。

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空隙，方清池特意把豆袋挪到了这里方便晒太阳，像是舞台上的主角，那一束光只为照亮他一个人。

万昭的手穿过书上面中缝，轻轻的把书提了起来，方清池没注意，竟轻易让他得手了。

“诶！”方清池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后看见了万昭，“你做什么！”

万昭：“吃饭了。”

方清池试图把书拿回来：“一会儿，看完这页就去吃。”

“不行，你看着看着又忘了时间了。必须要按时吃。”万昭回答。

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每次方清池都说马上马上，但他不好好吃饭已经成习惯了，经常看着看着书又忘了时间。

最后还得是万昭一次又一次的叫他，才能把他拉到饭桌上去，后来万昭干脆一开始就不让他看书了。

方清池叹了口气，认命的从豆袋里把自己给刨出来，自从不上班，把工作都扔给万昭和方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懒散了许多。

饭桌上是菌汤、牛肉糊糊还有炖的酥烂的鱼，可以说卖相极其不好。

方清池衣裳餐桌就皱了皱眉，也不是说万昭做的不好，只是他现在看见食物有一种本能的反感，甚至已经将进食变成了每日必备的艰难的任务。

万昭看了他一眼：“这牛肉已经煨了十六个小时了，已经很软烂，你尝尝。”

方清池抿了下唇，沉默地接过，确实很软烂，甚至快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但是正是因为太软烂了，甚至已经脱离了正常的饭菜范畴，万昭自己吃的下去吗。

而且这几天，甚至饭桌上一道“性凉”的食物都没有出现过，万昭自己吃的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溃败，他心里突然很容易难过起来。

口中的食物不用多嚼，很容易就流到了嗓子里，就在以为一切平顺的那一刻，方清池的喉咙像是猛然间关闭，他不由得咳嗽起来，连带着早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饭一并吐了出来。

万昭连忙扶着他，划着他的背顺气，不出意外的从那些食物的残渣里看到了不少的血迹。

撕心裂肺地咳嗽声过后，方清池生理性的眼泪都出来了，万昭半环着将清水喂给他，然后抽了几张湿巾给他擦残留物和眼泪。

方清池感觉自己真是狼狈极了，他靠在万昭的怀里，想说“你走吧，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个样子，也不想让你伺候我。”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万昭照顾着他，给他清洁，最后方清池的脸上只剩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万昭用手背碰了一下，凉凉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方清池说：“我不想吃了。”

万昭没应，过了会儿，他把菌汤拽过来：“喝一口汤好不好？早饭都吐出来了，这样下去你会没力气的。”

能吃一口也好过什么都不吃，也许吃一口就能多撑一天呢，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啊。

方清池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暴怒的情绪，他挥手使劲将菌汤掀翻，瓦罐和地面碰出了一阵撕裂的声响，

“你聋了吗！我说了我不吃，你非要你照顾我了吗！”

万昭死死地环住他，声音却温柔地哄着：“好，好好，不想吃就不吃，是我的错，不吃不吃。”

方清池被按在他的怀里，闷着头许久没出声，等到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方清池小声的说了一句：“万昭，对不起。”

……

方清池在房间里睡了一觉，等醒了出来的时候，餐厅已经被收拾好了，一点也没有狼藉的痕迹，刚刚的争执像是方清池做的一场梦。

万昭在书房工作，听见客厅有声音，立刻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出来了。

牛奶在火上煨着，万昭走进厨房一边倒一边问道：“渴了吗？”

也没等方清池回答，便把牛奶放到了方清池身前的小桌上，然后把方清池上午没看完的书拿过来：“你要看会书吗？”

方清池默了默：“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好，有事叫我。”万昭回答，临走前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把电脑搬到了客厅，就在沙发上盘着腿办公，方清池抬头一眼就能看到他。

方清池忽然有点恍惚，顶着万昭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确认情况的视线，书里的内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他很想抱万昭，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