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惊朔追上飞舟那一刻,心中空白,甚至不敢去想闯进去后看见的景象。
追逐飞舟的这点时间里,他什么也没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是他硬要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小孩。
他当初怎么把人送去的仙玄宗,如今就要怎么把人带回来。
乌惊朔手里还有「兑换」,他还有底牌,事情还未进行到最糟糕的地步,他还有能够挽救错误的机会。
直到乌惊朔从崩碎成完全碎片的飞舟之中将那个浑身发抖的小孩捞进怀里,乌惊朔空白静止的脑子终于像是按下了播放键,体表所有感官回传的所有信息纷至沓来。
那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把乌惊朔烫了个心颤,瞬间就麻爪了。
乌惊朔抱着瘦得有些硌手的陆辞雪,低头见他满身血痕,颈间还有明显肿起的掐痕,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股无名火直接窜上了天灵盖。
他明里暗里盯着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把陆辞雪养出点正常小孩的婴儿肥,半点苦都舍不得叫人家吃,现在好了,给他们这群畜生折磨成这样!?
乌惊朔天灵盖都要给气掀了。
漫天碎屑之下,乌惊朔向前踏出一步,分明只是普通步伐,下一刻却已经出现在了那两个地阶修士的面前。
两人皆是心下大骇。
他们都是仙玄宗里修为上乘,已经独当一面多年的长老级人物,能在修为上碾压他们,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瞬息接近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在仙玄宗这么多年,不仅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要知道各路势力向来都在想方设法地挖走人才和高阶修士,甚至不惜开出天价待遇,连仪城这种山旮旯里出了个天灵根都能被修真界大部分有名宗门争抢,怎么可能漏掉眼前这个?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
当初他们敢对陆辞雪动手,仗的就是陆辞雪无背景无靠山,就算将他的灵根昧下,也不会有人追究。
或者说,也没人能追究。
仙玄宗的邀请函只认灵根气息,届时不仅灵根能够卖一笔,连仙玄宗的邀请函也同样能够捆绑出售,大赚两笔。
只要接回来的是木系天灵根,管他叫陆辞雪还是叫张三李四,没人会在意化名。
可现在的情形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预期的情况。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他瞳孔一缩,失声道:“你是……”
之前给这个木系天灵根捐了一笔巨款的那位匿名人?
还不等他说完,乌惊朔就一把扣住他的脖颈,猛然将他掼到了地上:“滚。”
另一个同伴见状就要上前帮忙,可下一刻他同样被掐住了脖颈,呼吸被阻隔,骨骼喀喀作响,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如同一道巨钳,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哪怕一分。
“放、放……”被掐住脖子的两个修士面色涨红,几乎快背过气去,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底显现出恐惧和求饶。
乌惊朔留着手没把人掐死,厌恶地把第二个人从空中掼了下去,“你也滚。”
连小孩脖子都掐,一点人性都没有的废物东西。
陆辞雪只来得及看清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轰然砸在了地上,烟尘四散开来,地上瞬间被砸出了两道交叠的深坑。
还不等他看个完全,陆辞雪整个人就忽然被人翻了过来,那人顺手掂了掂,在陆辞雪忙茫然抬头前轻柔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怀里。
陆辞雪半张脸埋进乌惊朔的颈窝处,一股浅淡的桃花香钻进他的鼻子里,那是乌惊朔身上的味道。
他听见那位大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胸膛的轻微震颤:“……忘记让你别看了。这些画面少儿不宜。”
陆辞雪尚未能从方才那股耗空所有的疲倦中缓过神来,他闭上眼睛往乌惊朔怀里埋得深了些,没有忍住紧紧攥着乌惊朔的衣襟,鼻腔无由来地酸涩起来。
陆辞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他好像是一个冰天雪地里快要冻僵的乞丐,如今有人将他捡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珍惜地抱在怀里企图用体温烘暖他。
陆辞雪从来没有想过他和那位大人的初见居然会是这样,就如同他没想到自己分明是想尽快让自己变强好尽快见到那位大人,到头来却是要麻烦不方便透露身份的那位大人出手相救。
“……”陆辞雪带着浓浓的鼻音,喃喃道:“大人,对不起。”
对不起。
即使愧疚至此,他仍旧不舍得放开乌惊朔。
乌惊朔快要气翻了,他忙着踹坑里的人,差点没注意到左上方系统给他转播的弹幕。
这一声“对不起”把乌惊朔的理智唤回了一点。
他稍稍冷静了一下,道:“没事。你道歉什么?你不用道歉。”
“……”陆辞雪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抱住乌惊朔的臂弯。
乌惊朔盯着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个仙玄宗修士,最终还是冷静了,没下死手。
地上两个仙玄宗的修士,地阶的修为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是宗门的门面担当,如今却像是失去了所有仙法的凡人一样陷在地里挨乌惊朔的打,毫无还手之力,也毫无形象可言。
旁人看了或许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只有身处大坑最中间的两个地阶修士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眼前这人分明像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交锋时的一招一式更多是凡人打架使用的格斗技巧,看得出来娴熟无比。
他们本不应该这么丢脸地被人用压着打,可谁叫他们浑身仿佛被巨石一般压着一样,在那样如泰山般的境界压制下全身的灵力修为半点也使用不出,只能任由乌惊朔一脚一脚泄愤。
乌惊朔踹累了,原地歇了几口气。
这两个人暂时不能杀。看这样子,这两人不知干过多少起这样的绑架拐卖挖灵根的事情。现在不确定的是仙玄宗那边究竟知情不知情,所以这两人他得带走。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仙玄宗无论是否知情,为了宗门千年基业和威望,都没法轻轻放下。
若非这两人实在太过贪心,不肯放弃更加难见的木系天灵根,否则他们还真不一定会暴露。
乌惊朔一手抱小孩,另一只手抛出两道捆仙索,干脆利落地把这两修士绑了,堵上嘴蒙了眼睛,绑成两条虫丢在一边。
当时形势危急,乌惊朔顾不得太多,等到飞舟炸了之后这才惊觉会不会影响到下方的居民。
但这两个修士还知道绑人撕票干见不得人勾当的时候要选在偏僻的地方,飞舟朝着广阔无人的平原处驶离,好在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乌惊朔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怀里小孩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终于有了一点踩在实地的感觉。
天知道他看见这孩子上来就要自爆,吓都差点没被吓死。
万幸来早了那么一点,好歹把人按了下来。但凡像第一次任务那样一个也没来得及,那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乌惊朔没有什么和小孩相处的经验,他的手已经僵了,不是累的,是不知道要怎么使力,所以只能谨慎地保持这个姿势导致的。
别看陆辞雪在信里有多成熟懂事,言辞含蓄内敛,多的是关切询问,实际上就这么一丁点大小,甚至才到乌惊朔腰这么高,身形有些瘦削,抱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重量。
又爱哭又好面子,在他面前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以为把自己往他怀里一埋别人就看不见他眼睛红红鼻尖红红。
乌惊朔现在腾不出手来写信,低头看了怀里埋着的团子一眼,道:“你现在会使用灵力吗?”
陆辞雪在被安稳地托着,他闭着眼睛缩在乌惊朔的怀里,一直在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能听见乌惊朔收拾人的声音,能听见那两个仙玄宗修士被迫闭嘴的唔唔声。
如今乍然听见乌惊朔唤他的声音,陆辞雪下意识攥紧乌惊朔的衣襟,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张口还因为紧张磕巴了一下:“我……我会的。临行前师父教过我。”
乌惊朔不想耽搁小孩身上的伤势,如果可以他第一时间肯定是给小孩治伤,但他俩毕竟种族不同,乌惊朔要给他治疗的话,得请人族那边的医修好好检查一番。
身份能够伪装,气息不能,乌惊朔目前还找不到能够越过自身气息搓灵讯的方法,因而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小孩的。
因而乌惊朔道:“放一点出来。”
陆辞雪听话照做。
这对他而言不是难事,最基础的引气入体和掌控灵力师父教过他,并不难。
乌惊朔把小孩的灵气拢在手里,草草捏了两道灵讯,分别送去了秉白宗和仙玄宗,一封告知秉白宗关于陆辞雪的现状,另一封给仙玄宗简单说明了这边发生的情况,让他们拿诚意来“赎人”。
如果仙玄宗是包庇那一方,乌惊朔也不介意亲自帮他们处理门户,顺便上报更高级别的主理人,反正他不信偌大修真界全部都沆瀣一气,总会有说话有分量、能做主的人。
就算当真沆瀣一气,乌惊朔也能亲自给小孩做主。
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乌惊朔已经不打算再保持之前那个联系模式了。是他失算了,只想着不能让小孩太过惹人注意,却没想到陆辞雪的天灵根天生就容易招歹人惦记,如若没有靠山,很容易就被黑暗淹没。
盯着养了大半年,人家认认真真写的信笺乌惊朔都收了几大叠,说没点感情当然不可能。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靠山他干脆就现身当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会心软,但当这天来临的时候乌惊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
他一旦以伪装后的身份露面,今后行事必定得更加小心,要不然他装到现在也就没了意义。
没必要经受的痛苦和纠结,就不用让陆辞雪感受一遍了,徒增烦扰。
捏完灵讯出去,乌惊朔便召回了方才用来赶路的飞剑,把那两个用捆仙索捆住的人挂在剑柄上,抱着小孩往最近的人类城镇飞去。
那两个修士被捆住了满身的修为,从对上乌惊朔开始,从头到尾半点灵力都用不出来,如今像个没用的挂件一样坠在半空之中,被呼啸而来的风噼里啪啦地呼了个满脸。
陆辞雪缩在乌惊朔怀里,没有忍住,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但他依旧极其谨慎克制,绝不会将目光往上,只是偏头贴在乌惊朔的胸膛上,悄悄盯着乌惊朔拢在他身上的手。
他记得大人向来不愿意露面,这次破了例,也还是因为他识人不清,还没能力保护自己。
他们站在飞剑上,平稳向前行驶着,陆辞雪只能看见乌惊朔周身随风翻飞的漆黑衣摆,以及他骨节苍白修长的手指。
那只手轻轻拢在他身上,像是怕他掉下去一样,手指放松地蜷着,瓷玉一般,微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陆辞雪的心底,让他忍不住摒住呼吸,半分温度都不想错过。
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距离那个人这么近。
近到分享呼吸和心跳,近到他安安稳稳地蜷缩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周身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却半分都波及不到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跳失序,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
陆辞雪深吸了一口气,不舍地嗅闻着乌惊朔身上浅淡的桃花香,艰难开口道:“大人,您将我随便放到一个宗门门口就行,我可以联系师父他们来接我。您先离开吧。”
乌惊朔茫然:“啊?”
虽然极其不舍,可是陆辞雪已经悄无声息偷了大人很多的体温和关怀。
够了,真的够了,他虽然贪心,可是这点偷来的惦念,足够他回味很久。
大人之前碍于身份不便露面,这一次想来也是危急之下避无可避,不得已露面。
不管大人出现时有没有带着易容,陆辞雪都不想在乌惊朔不愿意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擅自窥探他的面容。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辞雪说得太没头没脑,乌惊朔压根没有理会意思,他挠了挠脸,思考了半天没明白陆辞雪的意思。
直到他感觉到陆辞雪缩在胸膛处的手有些冰凉,浑身泛起轻微压抑不住的颤抖,不免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挡得不够周全,漏风了,索性摸了一件厚衣裳出来,把陆辞雪裹在里面,“冷着了?”
“在天上御剑风会大,是有点冷,不过很快就到了,先穿点垫垫,下去再给你添置几件合身的。”乌惊朔道。
陆辞雪骤然被拎起来用柔软干净的衣服裹住,乍然无措起来,也不敢睁开眼,因而迅速低下头解释道:“没有的,大人,我不冷。您……您很暖。”
不是冷,是因为他太过紧张,导致全身冰凉忍不住发抖,他也不想这样的。
只是说完之后陆辞雪又觉得这样的措辞怪怪的,似乎有些不妥,想开口解释,乌惊朔却以为他是在强撑,啧了一声,把人往上掂了掂:“行行行,不冷不冷。”
抖成这样还要强撑。
算了。小孩么,都爱面子,他依就是了。
陆辞雪:“……”
陆辞雪感觉自己好像制造了什么说不清的误会,挣扎着还想张口解释,下一刻就感觉到他们陡然往下降了一下,还没说出去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乌惊朔跟着小棉花牌导航来到了附近城池的医药谷里,他抱着人跳了下去,顺手把剑柄处的人挂在了后院,对迎上来的医修弟子们说道:“这两个人不用管,随便找个不妨碍你们生意的地方丢进去就行,以及有个小孩受了伤,麻烦你们看看。”
谷里的医修听见这声响,纷纷抄起法器出来看了一眼,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医闹的患者又来砸场子了,看见来人抱着小孩规矩又礼貌地来看伤,放心不少,把法器收了起来。
然后出来的医修们终于看清了墙角被捆成粽子,面色惊恐唔唔作声的两个修士,也跟着汗流浃背起来:“这……这是……”
乌惊朔进屋把陆辞雪交给医修,一边轻手轻脚解开陆辞雪身上裹着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拐小孩的人贩子,要挖小孩灵根的人贩子。”
外面一圈医修们听见这两个被捆起来的人不是治不满意的医修,于是再次放松下来,终于回归正常医者人心模式。
其中一个医修听着不对,道:“大人,您家小孩是不是灵根资质不错?”
给陆辞雪处理身上伤口的老医修用灵力一探就知道他中过那群歹人的软骨散,哼了一声:“何止不错,木系天灵根呢,性温、柔韧,一般都会是一块非常好的璞玉。若老夫没猜错,这位小友便是陆家村那位?”
难怪招那些灵根贩子惦记。
这灵根一挖出来直接能栽到别人体内,不像其他属性的灵根,但凡来个雷系冰系火系这种性子又烈又刺的,不让别人体会一番痛不欲生都别想安生融合。
听见陆家村,陆辞雪的眼神微微黯了一下,勉强笑了一下,轻轻道:“嗯。”
老医修叹了一声,揉揉陆辞雪的脑袋。
外面的医修听了自家老师父的话,愤然上前踹了那两个人贩子一脚,啐道:“我呸,爹妈死光的渣滓,前些年那几个灵根不错,出去之后却再也没有音讯的孩子不会也是你们干的吧?”
躺在地上的两个仙玄宗修士灰头土脸,被踹得哪哪都疼,他们平生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受人敬仰,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疯狂摇头:“唔唔!!”
奈何他们不仅挣不脱绳索,嘴上的封口令也除不掉,想和这群不长眼的医修表明自己是仙玄宗长老都根本无从下手,反而挨了好一顿拳打脚踢。
翻滚挣扎之下,其中一个人的腰牌断开,掉在了地上,地上狼狈呻/吟的修士愣了一下,随后紧紧盯着医修们的反应。
你们看见仙玄宗的腰牌,就不觉得不对吗!
难道就听他一面之词!?
以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已把涉及到的知情人全部灭了口,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被追究的痕迹,如今这一单虽然没成,但是飞舟炸了,证据毁了,就听他们二人一面之词,哪来的物证能指控他们?
谁知那刚泄了愤的医修瞥见地上沾了灰尘的腰牌,疑惑片刻后捡了起来,打量半晌,在认出仙玄宗标志的时候变了脸色。
就在地上两位期待他们察觉出什么不对来的时候,那捡了腰牌的医修看着更生气了,上来又是一人一脚:“仙玄宗的人居然都干这种腌臜事,干坏事居然还亮着身份牌,真给你们宗门丢脸,呸!!!”
两个仙玄宗长老被踹中老腰,两眼一黑,气得几欲吐血。
老医修给陆辞雪检查完全身,确认道:“软骨散剂量不大,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划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稍稍处理一下即可。”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乌惊朔听着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放心道:“真没事?你们拿最好的药,灵石我有的是,只要把人治好就行,治不好也别瞒着,我们找下一家,不会把你们捆起来的。”
老医修:“……”
老医修轻咳一声,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道:“大人放心便是,这点医德我们还是有的。”
乌惊朔噢了一声,低头看见陆辞雪蹭上血迹的脸,伸手给他擦掉,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么?”
陆辞雪呼吸顿了一下,他恨自己总要因为乌惊朔的靠近和关怀而感到紧张无措,却并无任何办法:“我……我很好,大人莫要太担心。”
陆辞雪这话的本意只是不想给乌惊朔添太多麻烦,毕竟他已经麻烦乌惊朔很多很多次了。乌惊朔担心他的伤势,他想告诉乌惊朔他真的没事,医修说的是真的,皮外伤用点药就好了。
可是话一出口,陆辞雪才觉出不妥来。
这话太客气,太推辞,一句话堵回了别人所有的关心和担忧,显得他像个竖起尖刺的刺猬,别人想为他疗伤,他却不肯把伤口露出来给别人看。
太伤人心。
果不其然听见乌惊朔叹了一口气,嘀嘀咕咕道:“小孩子家家,谁给你灌的这些没营养的套话。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一不舒服就瞒着,把你自己瞒出点什么事来,我如何能第一时间知晓。”
陆辞雪心中一揪,骤然把唇畔内侧咬出了血,说道:“大人……”
“这样,”老医修打断了陆辞雪的话,蹲下身轻轻搭着陆辞雪的肩膀,和蔼道:“你家大人也是担心你,不如这样,小友随老夫来这边再做一个更加仔细深入的检查,好让你家大人彻底放心,如何?”
旁边的老医修隐晦地看了一眼始终视线低垂不敢看向乌惊朔的小孩,总觉得有点不对。
那一刻老医修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种狗血阴差阳错的杀人惨案,可是看着乌惊朔虽然身形散漫,可触碰到陆辞雪时动作一直很小心翼翼,紧张的神情也不似作伪,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小人。
不管这么多了,先把小孩和大人隔离开来,问一问再说。
乌惊朔听见老医修这么说,当然不可能拒绝,他刚想伸手推推小孩,看见他满身的血痕,改成了戳戳白团子柔软的脸颊,道:“去吧。”
可是这么一戳,他便看见了陆辞雪唇间隐约泛起的猩红,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乌惊朔的神情一寸寸冰冷了下来,语调森然:“都呕血了,还说没事?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陆辞雪怔住,“没有……”
乌惊朔深吸了一口气,对老医修低声说了一句拜托您给看看,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辞雪还想追上去,被老医修轻轻按着肩膀留了下来:“等等,等一等孩子,老夫有些话要问你。”
陆辞雪神情显出几分焦急来,他有些无措道:“不是,大人他误会了,我没有呕血,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几声划破天际的惨叫声。
老医修:“……”
嗯……他是不是想多了。
陆辞雪:“……”
呃,他是不是不小心害了那两人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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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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