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问话

何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去推他坐着的轮椅呢,没想到一脑门就撞到了栏杆上去,“咣当”一声,在人并不是很多的机场,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的。

“哥你没事吧?”

“没事,睡迷糊了,你不困吧?”

何为看向另一个跟他一起回来的男人,顺手就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他。

“哦,我不困,刚刚飞机上已经睡了好一会了,我来开车吧。”

“我来推他。”

两人交换完东西,何为就一声不吭地推着他,走出了深夜冷清的机场。

“哥,我没事,轮椅是教练非让我坐的。”

“我就是出来看看,顺便来的机场,别误会。”

“哦,那也谢谢你了,听说你还给我们黎总打电话了?”

“没什么,是我的案子,找他问问情况,跟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就没关系咯,反正谁也嘴硬不过你的。

赵归淮并没有揭穿他,何为要脸,他知道。他们两兄弟就这样和和睦睦的,就挺好的,即使是他嘴上不承认,但自己的家,也终究还是越来越完整了。

“怎么把手机给别人了?”

“啊?”在路上,何为突然的发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哦,在医院的时候,他帮我收着的,那时候不是黎总给我打电话了嘛,忘了找他拿回来了。”

何为瞟了一眼他,看他也有些隐瞒的样子,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转而向下看去吗,盯向了他的脚。

“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吗?”

“是黎总帮忙调查的,他可真是雷厉风行啊,太厉害了,人在江源,竟然可以知道千里之外的事。而且三两下就找到那个人了,现在网上的舆论已经开始发酵了,我猜,应该也是他干的。”

见他对黎景琛此举夸赞有加,何为差点没沉住气,直接就开口把这个功劳给揽了过来了。

“他是你老板,你出事了,他投资的钱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是啊,老板给我们请了二十多个人的专业医疗团队呢,明天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能用上新的理疗机了,以后赛后再也不用跟人挤在一堆抢机器了。”

他还越夸越上头了,坐在一旁的何为顿时就不想接话,将脸转向了一边,干起了别的事来。

“哥,辛苦你了,害得你担心了。”

赵归淮知道,鄢宁哥跟他说过的,何为这样的举动,就表明他是吃醋了。

一声不吭,找别的事干,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但就是不开口直说,还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不在乎。

赵归淮当然也知道,他被人泼水受伤这件事,能这么快查到眉目,跟何为背后的帮助肯定也是有莫大的关系的,但他不想说,就这样吊着他的胃口也挺好的,这样一来,就不只是自己会注意到他了,他也会开始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的。

“哥,太晚了,你就住我们球队宿舍吧,我队友没回来呢,你睡我的床,我睡他那儿。”

“宿舍条件怎么样,太差的我可住不了啊。”

何为还想假模假样地拒绝一下呢,可当车逐渐开进一片庄园一样的地方,他们下了车之后,何为四处环顾了一圈,他就明白了刚刚自己说的话,是有多可笑了。

这哪儿是宿舍啊,简直就是宫殿嘛!思源也太有钱了吧,难怪整个旗龙都被人看成眼中钉呢,就这环境,夺不夺冠的还重要吗。

“就···就住这儿啊?”

何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对,怎么样,还行吧?”

“也就那样吧,你住那边?”

两栋小洋楼,中间隔了一个小人工湖,两边都是五层楼,外观上看起来都差不多。

“这边,那边那栋楼是训练室和会议室,我住顶楼,走吧哥。”

夜深了,大部分队员也都在外面比赛,还没回来,所以他们的宿舍园区里也没开什么灯,看起来除了那两个好似庞然大物一样楼,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就是刚进来那会儿,开车开了比较久,估计外边是荒地吧。

“嚯!星级酒店啊?”

进到里边,何为还是忍不住地感慨了起来,毕竟这环境,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的。

“老板特地准备的,哦,是之前的老黎总准备的。新总裁上任之后,倒是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对我们球队的待遇,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还行吧,原来有的,现在基本上都保留下来了。”

“所以——你离开家那时候起,你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

“对呀。”

还对呀,亏我以前还觉得欺负了你,觉得对不起你呢,合着你小子上这儿来,是来享受生活来了呀。

何为有些说不出的嫉妒,嘟囔着个嘴,一直不停地在门外瞎晃悠,东看看西看看的,就是赌气不肯进屋。

“哥,你快睡吧,明天你还上班呢,早点起来,我带你去我们食堂转转。”

“你睡得着?他们可还在比赛呢。”

何为很担心,觉得他这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不想让自己瞧出了他的困倦和憔悴而已。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妈妈说了,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可能一直走背运的。我知道我这一个赛季以来,出够了风头,也抢尽了眼球,有人嫉妒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才初出茅庐嘛。不过不是我自夸啊,没有我在,球队的替补席还是很难跟对面对抗下去的,这场比赛,他们应该会带着2-2的大比分,回到江源的。”

“你倒是真不含蓄哈,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都是托哥你的福!当初还是你让我练球的呢,没有你,哪会有我的今天呢,对吧?”

“闭嘴!我睡觉了,明天早饭记得喊我吃啊。”

别过身去,何为一个人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就着空调吹出来的风,跟抽筋儿似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捂嘴,生怕被他听见了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

尽管都是硬床,何为也更习惯睡硬床,但人家宿舍这个硬床啊,睡起来就是不一样,跟加了**香似的,让人一沾就睡,一觉就到大天亮。

“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出去,我认识路,你出了门我还得想着怎么再把你给弄回来。”

“哥你慢点啊,到时候总决赛最后一场了,记得来看我啊!”

“有时间再说吧,我忙着呢!”

赵归淮也很听话,没有追出去,目送着何为匆忙离开。

这还是何为第一次主动走进自己的世界,亲眼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呢,也不枉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看到了点实际成果了。

赵归淮一直想要的认同,一种来自于家人,发自内心的认同和骄傲,在此刻,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一路开车出去的何为,实在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夜间记忆力,这所谓的宿舍外头,也不是什么荒地,而是一片设施齐全的像度假村一样的地方。他七拐八拐地转了很多路,就是没有找到那条出去的路。

一边开,他还一边骂,骂黎景琛那个暴发户土财主,没事修这么大的一片庄园干嘛使啊,记性不好的,连路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出去了吧,还在门口差点跟对向车道的人撞车了,让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车胎也在让道的时候,被卡在了路边的下水道排水口,听声音,车胎应该是漏气了。

“我去!你这么大一个度假村,排水管这么粗制滥造啊!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骂了半天,也没有人过来搭理他,刚刚那个司机骂完他也走了,他也不好意思回过头去找赵归淮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蹲在路边,一边叫救援,一边打车去上班。

关键是现在是早高峰时期,车打不到就算了,连救援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我去!这么倒霉吗?”

插着腰看也不是办法,他也只能自己动手换备用车胎了。

很久没自己动手干过这种活儿了,现在蒋方义和古令奇不在,他一个人弄,还真有些力不从心。

修了没两分钟,就给何为累瘫在地上,修车工具一甩,他就直接摊在驾驶座上摆烂了起来。

刚坐下缓了缓,喘口气起来准备接着干活,对向车道就又驶来了一辆跑车,而且看样子,还是往何为前边的那个停车位那里开的。

“谁呀?”

正瞧着呢,车里就下来了一个浪里浪气,一身花花绿绿,戴着副墨镜的男人。

起先何为被他衣服上面的反光给刺得睁不开眼了,根本没看清是谁,直到他走近了,开始对着何为说起了风凉话,何为这才看清,原来就是那个暴发户啊。

“小黎总这么早就上班了?”

“没有!”

黎景琛抖动着肩膀,单手架在何为车前边的后视镜上,一脸看好戏似的看着何为,外加十分轻快愉悦的语气,就那飘得不得了的样儿,简直比何为一早上遇到的所有倒霉事加在一起,还要气人些。

“那就请您让一下,我还要修车,赶着去上班呢。”

“自己动手啊?”

“废话!那不然您老抬抬手,帮帮忙?”

“我送你吧,都这点儿了,等你修好车,你就该迟到了。”

“那我这车——”

“放这儿吧,待会拖车就来了,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要偷你一辆车啊。”

何为当然心动了,毕竟眼下的麻烦事就全都迎刃而解了,一早上的阴霾也在此刻全然消散了。

“有钱真好啊,随时随地就能出发。”

何为以前也坐过这种车,只不过今天坐上来的感觉,跟以前格外地不一样。

“这就让你很高兴了?”

黎景琛甚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自己一大早就在集团监控里看到了他在这边训练基地的餐厅吃饭,没想到刚赶到这里,就见到了如此狼狈的他。现在倒好,转眼的功夫,他就乐起来了。

“你这么有钱,你当然不懂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这辈子都不会有说走就走的勇气和底气的。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还真要迟到了。”

“你妈妈的工资卡,不是都给你了吗?集团每年还要给她分红呢,你也大小算个有钱人了吧,怎么,还不能说走就走?”

“我···我不是因为钱,每个人心里的禁锢都是不一样的,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钱是最为要紧的事罢了。”

“那对你来说,什么最要紧?”

“黎总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民生了?要是真有空啊,把刚刚门口那下水道修修吧,都坏成什么样儿了,看给我车钉得。”

何为转移起了话题,黎景琛也绝口不再问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嘛,又怎么可能轻易示于人前呢。

“到了,一百块钱车费。”

“你还收钱啊?”

何为都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直接下车了的。

“我这车油耗大,我可没坑你啊,收钱这不也是为你好嘛,怕你被人举报了。再说了,我这车开着,刚刚那一路,多拉风啊,难道还不值这一百块钱?”

“行行行,一百就一百吧,我就当花钱买个享受了。”

“下次有需要还叫我啊,还收你一百!友情价!”

大老板就是闲得慌啊,专门开一几百万的跑车出来拉活儿,还拉一警察。

何为看着他的车尾灯慢慢消失在街巷的尽头,转身就跟门口的陆大爷打起了招呼。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又是无数的案卷在等着自己呢。

每次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办公室里就总有一个比他来得更早的人。

“小胡?又这么早来啊?”

“何队,我闲着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查查资料了。”

“看看你,再瞧瞧那俩,跟什么似的,要是他们能有你一半积极,我不知道该多省心呢。”

“多谢夸奖!这个我还是很喜欢听的。对了,还有这个,这是之前你让我查的,拍卖行的资料,公开资料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找不到,只能确认一点,它背后,是一家新加坡的投行,但背后老板,还是不清楚,背景很深,几乎没有关于他的一丁点资讯。”

“没事,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我先看看吧。”

“何队,我还查到另外一件事,应该跟咱们这个案子也有点关系。”

“什么?”

“广州那边,有一个水军公司,就是他们最开始在网络上散布什么‘画中仙’的谣言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南桥2015连呼山考古项目’出土的文物,也就是那六幅画,价格才开始水涨船高的。”

“水军?查了那家公司了吗?”

“没有,要不你联系一下广州那边吧。”

“好,我知道了,你先忙吧,我先看——”转眼一瞧,桌上还有一摞文件呢,“这是刑鸣拿来的?”

“对,昨天下班之前拿来的,刚拿进来,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我忘了跟你说了。”

“没事,我知道,我先看看吧。”

现场的痕检报告显示,发现死者的地方,就是第一抛尸地点。在靠近学校三食堂的大道边上,发现了明显的刹车痕迹,还有拖拽导致的灌木倒伏,痕迹一直延伸到了人工湖边上的位置。

再结合阙上闻的法医报告,死者腹腔内的□□,与人工湖的水质相近,也能更加印证,他在被人击打晕厥后,就是被人直接抛尸到了东林大学的人工湖里的。

“小胡,东林大学中文系那个主任,你查了吗?”

“哦,查了,她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犯罪记录,甚至连闯红灯的记录都没有,家庭情况也不复杂,未婚,父母健在。不过她的银行账户,目前我还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得需要搜查令。”

“没事,我自己去会会她吧,你先跟着广州那边的水军公司,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新动作。”

他刚准备出门去东林大学看看情况,就撞上了咬着大包子刚来的蒋方义,二话不说,拽上他就走。

“何队,是鄢教授跟你说的,这个纪中南还有个相好的吧?”

“赶紧吃,别把我——”何为下意识地就想骂他,但转头一看,这是人家的车里呀,“算了,你吃吧,待会记得吃块口香糖,咱们要去见的,可是个文化人,要是闻见了你这一嘴的酱肉包子味儿,多丢人呐。”

“你不是也天天吃酱肉包子嘛,鄢教授嫌弃你了?”

何为也没搭理他,毕竟是人家的车,自己嘀嘀咕咕再多,也奈何不了他的。

他们刚赶到东林大学,就正好遇到了学生赶着去上早课的情形,那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人,挤得他们的车都寸步难行了,只能停在原地。

“这要是在咱们警校,不早就开始操练上了,啧啧啧,这些孩子,可真是幸福啊。”

“屁!”何为一巴掌打过去,正中蒋方义的脑门,“装什么老成啊,你以前在警校的记录,你以为我没看过?还操练呢,你迟到缺席了多少次,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哎呀,怀念青春呢嘛,美化一下曾经的校园生活,不行啊?”

说起校园生活,何为的大学记忆,可谓是单调到了极点的,最让他难忘的,还是跟鄢宁在东林大学时候的点点滴滴了。

蒋方义这样一说,何为倒是也跟着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了往昔来。

鄢宁的课业不算重,所以他总是有时间抽出空来,陪着自己到处闲逛,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东林大学的校园各处了。

比如他们现在停车的这个地方,就是以前鄢宁上课的必经之路,从这边绕过去,就是教学楼,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图书馆和食堂了。

何为甚至还依稀记得,这条路上,有一个小卖店,以前是专门给上早课但又起不了床吃早餐的学生们,供应早点的。鄢宁读研的时候,经常暑假寒假也在学校待着,自己放了假,就经常买了早餐在这条路上等他。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也像是近在眼前似的,跟刚过完的昨天一样,只要稍加思索,一切的回忆就都涌上心头了。

“何队?”

何为看着窗外出了神,蒋方义还以为他是中邪了呢,盯着车玻璃就傻笑了起来,赶紧就叫醒了他。

“没事,走吧,人都去上课了。”

“哦!何队,看来以前鄢教授也是在这儿上课啊,你是不是经常来啊?”

“别打岔,我开车呢,待会撞到人了你负责啊!”

嘴上死不承认,但只要一想起刚刚回忆起来的点滴,何为心里就甜滋滋的。

关掉空调,他打开了车窗,早晨的校园里,阳光还没有完全洒下来的时候,温度最是合适了,吹吹风就挺好的,顺便还能嗅一嗅这校园里,独属于青春的味道。混杂着绿叶,一点点洒下,斑驳的树影也映得人格外舒坦,心情愉悦。

蒋方义看着他笑得都合不拢嘴的样子,都开始嫌弃起来了,他何为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贱兮兮地招摇起来了,跟谁不知道他有个好媳妇似的。

没人的校园里,车就开得很快了,中文系系主任的办公室,也很好找。何为他们表明了来意,便立马有人带着他们去了焦红志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正好是老师们上班的时间,所以一听说是警察来找,便立马有一大堆人,围在了她办公室的外面,偷偷摸摸地探听着消息。

何为并没有一上来就直接说明来意,他看得出来,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女人,很是紧张。刚刚坐下的时候,甚至连手扶椅子的动作,都一直忘了收回去,眼珠子也不停地在打转,但就是不敢直视他。

“焦教授,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给您带来的不便,还请您谅解。”

“没事,没什么谅不谅解的,我跟他——确实是有私底下的往来。”

何为也很意外,没想到才刚开头没说两句呢,人家就直接摊牌了,看来她是知道一些纪中南干的脏事儿的,现在坦白,就是为了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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