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对于没回应的短信或是电话也习惯冷处理，可这次心态却有些微妙，他不断地拿出手机，点开又关上，连旁边一直叽叽喳喳的千千都注意到了他动作。
“你干嘛呢一直看手机？”，她好奇地凑上前去询问着：“你对象？”
顾然摇摇头：“有点事想找白易川帮忙，一直联系不上。”
“害，你俩这关系，电话联系不上就直接去他家找他呗！”
“呃，其实我和他也没有那么熟...”
说起来他对白易川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副本里，现实世界的白易川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网上能搜到的词条也都是和商业诉讼案相关的。只知道在他还是个刚入行的律师时，就曾经打赢过某大型手机制造厂商的侵权案，也从此在业界声名鹊起。
千千忽然愣住，结结巴巴地问道：“啊？你俩...不是...？等等让我捋一捋，你俩不是...男男朋友？”
他瞪大眼睛慌忙否认：“？？？不不不不是，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不好意思啊，要怪就怪他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也太不一样了，谁看了都要误会吧。”
他一时语塞，白易川对自己的态度确实不同，可这到底是爱情还是一时兴起都有待商榷。再加上自己是个极其慢热的人，也并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屁话，于是对身边的一切都抱着怀疑，朋友也没几个。
顾然对着千千摆了摆手：“没事，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可以抹去从副本记忆的方法，这样...”
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猛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只见那黑影重重地砸在他们面前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死神的鼓点，宣告着生命的终结。温热的液体伴随着声响，无情地溅射在他们的脸上，一股熟悉的腥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长发女生，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一样。暗红的血混着粉色的脑浆，和身体下的水泥地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让人毛骨悚然的形状。
摔断的骨头尖锐地刺穿皮肤，如同利刃一般暴露在空气中。他手中那束本要祭奠黄悦悦的花，此刻也无力地掉落在血泊之中。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尖叫，顾然也终于看清了躺在面前的女孩，正是方才还和他谈笑风生的陈琼。
时间仿佛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四周的一切瞬间安静起来：慌乱奔跑的人群，捂住嘴被吓哭的女孩，从远处赶来的保安…他们似乎都变成了幻灯片，一帧一帧，能看清每一个动作。
他望向身旁满脸是血的千千，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地尸体，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她嘴唇微微开合，好像在说什么。
可眼前的景象却像是个默片，千千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他艰难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周围的景象从暂停开始缓慢移动，刺耳的警笛声也由小变大，一股脑地灌进他的耳朵。
为什么？
千千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他努力凑近了才听清那一直在重复着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机械性的重复着，任凭赶来的警察怎么喊怎么拽都依然站在原地，跟冻结似得毫无反应。直到层层医护人员和警察把她隔开，拉起的警戒线围满四周，她才大梦初醒般地放声大哭起来，那痛彻心扉的哭声肆意宣泄着内心的悲伤和不解。
止不住的哭声像是一块巨石愈发沉重，压在顾然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想说点安慰的话，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想不通，刚才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女孩，约好了要去吃宵夜的女孩，转眼就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你们是死者的朋友么？有些事情想找你们了解一下。”
警察局里的冷气很足，可冰冷的桌椅上依然让人觉得潮湿且不自在，顾然吸了下鼻子裹紧外套，对面的警员开口道：“情况我们大概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认识这个图案么？”
对方递过来了一部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一张奇怪的图片，那是一个黑白手绘的图案，看起来既像是个图腾又像是个符阵。
等等，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地在脑海里搜索每一个角落，可自己原本过目不忘的记忆，此刻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方便问一下这是哪里来的么？”
警员一边记录着一边回答：“这是在死者的手机里发现的，一个陌生号码发到这个手机上，时间大概在死者跳楼前几分钟。”
陈琼的手机...难道是副本里？
模糊的记忆清晰了些许，顾然回忆着上个副本的内容，可每次都在即将触碰到那个场景的时候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就像有人刻意屏蔽了某些信息不愿让他记起。
坐在一旁原本沉默的千千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却笃定地说：“她不可能自杀，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我们约好了要去吃宵夜，她还要替好友完成遗愿，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对面的警员收起笔录，礼貌地说：“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请你们放心”，说完拿起证物袋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千千一把抓住。
“肯定是被害的，副本...和副本有关！她的朋友都死在了副本里，你们去查副本里出来的人！我记得他们的名字，是...”
顾然听到这猛地一激灵刚要开口打断，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白易川目不斜视地望向他，边走边说：“警察同志您好，我是这二位的律师，有什么问题请直接问我。我的这位委托人有精神疾病，还请允许我先送她接受治疗。”
白易川走到他们身后，攥着千千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警察胳膊上拿开，语气中带着些喘息俯身对顾然嘱咐：“跟千千去门口车上等我，我马上就来。”
为了不让千千再说出奇怪的话，他顾不上询问对方突然出现的理由，赶忙带着千千快步走出警局，刚出门就看到白易川的车歪歪扭扭地停在门口车位上。他一把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千千你还好么？”
女生眼神里的焦急一瞬间暗了下来，转过头望着他像是在自我安慰的问：“她不会自杀的，对不对？陈琼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迫不得已的对不对？”
他不置可否，因为这一切确实解释不通，再加上陈琼死前手机里收到的奇怪图案，她的死因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可指望警察来解决这件事就更复杂了，万一被当做精神病还好，被当成凶手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别急，我们几个回来一起商量下对策，警察那边就暂时不要说太多。”
千千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人盯上，她也没做害人的事，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驾驶座的门忽然被拉开，白易川坐上来重重地把门关上：“于千千我告诉你，下次说话前给我带上脑子，你不知道随便提副本的事情是什么后果么！！还是说你想送更多人去给她陪葬？！”
顾然从来没见过白易川如此愤怒的一面。即便是他俩差点因为赵不羁的道具险些丧命，他也未曾这般失控。
只见白易川脸上铁青，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进千千心上。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地愣在原地，几秒后又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对...对不起...！我没，我，我...哇啊~”
“你差不多行了，事情都发生了再指责她有什么意义。”
虽说自己也被白易川生气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实在看不过去他对千千的态度，于是赶忙出言相劝。
白易川的愤怒像是一头撞在棉花上，懊恼地照着方向盘锤了一拳，赌气般地小声嘀咕：“下次求我都不来”，话音刚落就一脚油门飙着车驶离警局。
车子在市中心一幢高层建筑前停下来，白易川看着后视镜里的顾然和满脸委屈的千千深深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吧，看她的样子即便回家也会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不如待在一起省点时间。”
顾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突然被邀请去别人家，况且还是白易川的家，“这...不太好吧，会不会有些打扰了？”
没想到对方却显得毫不在意，走下车把钥匙交给门童，拉开他这一侧的车门说：“这间房子平时不怎么来住，只有加班的时候会偶尔来休息，走吧，先上去再说。”
电梯在49层停了下来，打开门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叫喊声：“我的祖宗诶，这个不能玩，这叫电视你知道么？很贵的我赔不起，哎哎哎！那个也不行！！！我一天才赚几毛钱啊你就饶了我吧！”
白易川不耐烦地松了松领带，边穿过走廊边说：“赵不羁，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赵不羁也在？
顾然快走了两步，正好看见赵不羁捧着小溜从电视柜旁的花瓶下来，嘴里还不忘回答白易川的问题：“白老板吩咐我怎敢不从，东西放在桌子上，房间已经打扫好了，点的外卖马上送到，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哈。”
他回过头眼神对上顾然，一个箭步闪现到他面前把小溜胡乱塞在对方怀里，皱着眉像躲灾星似的抱怨：“你快快快，赶紧把你的宝贝带走，因为它我连演唱会都没去成，烦死了。”
说完才意识到客厅远处站着一个女孩，赶紧换上一个假装正经的表情和声音：“您好，想必您就是白先生提到的于千千小姐吧？到这就跟到家一样，您请便。”
“赵不羁你今天拎的什么牌子的包，这么能装。”
被白易川这么一阴阳，赵不羁立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个劲地给对方使眼色，“老板，你当着外人的面也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不然以后我还怎么混的下去。”
白易川也没着急接话，反而转身指着桌子上的一个迷你花盆对顾然说：“那个道具可以限制小溜的能力，即便去到怨气很重的地方也不会受影响。装在里面带出门也没那么容易引起怀疑。”
顾然显得有些犹豫，“啊？这…不行吧，我又不是杀手整天抱着个花盆，况且它还是个迷你版…”
白易川皱着眉一头雾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哈哈笑道：“谁让你拿花盆了，我说的是旁边的玩具狗！”
我请问这哪里有更好么？？
顾然打量着白易川说的玩具狗，那东西是个只在父母照片里见过的玩意儿：黄白相间的长毛狮子狗，张着嘴吐着舌头，肚子下面还能放电池，一打开就会边叫边跑。
“不是…我说你们从哪找来这么多奇怪的道具？楼下收破烂的么？”
他鄙夷地望向赵不羁，只见对方满脸堆笑地说：“这年头不都流行复古风么？做道具的也想蹭点热度，不然现在生意太难做了。”
“我看你就是销量1的那个冤种。”
他翻了个白眼，一个不注意小溜竟然跳到了桌子上，围着那只玩具狗转了一圈，似乎很喜欢一般直接钻了进去。
顾然一声心碎的呐喊：“小溜不要啊！！你不可以！呜呜呜呜小溜你不干净了......”
只见那个玩具狗原地动了起来，脚底下的轮子在桌面上没有方向的滑动着，嘴里的喇叭断断续续地发出狗叫声。
赵不羁立刻接腔：“你看，孩子还是很喜欢的嘛！”
顾然一脸“以为孩子买了本人体解剖书想要当医生，可他却拿来挑刺某动漫的肌肉人体bug”的表情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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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不羁：等等，你姓于？于...千千... 于...
千千：我警告你不要说出来那两个字
赵不羁：于千...于谦？！
千千：赵不羁是吧？你死定了！
赵不羁：哈哈哈哈哈哈你爸妈是于大爷铁粉啊！给你起这么个名字！诶诶诶，别揪我耳朵，嘶疼！啊~~！
顾然：（这名字不错，听着就烟酒烫头都来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