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被废后,从皇后居住的寝宫搬去了宫外的永安宫,按照陆禛对外的旨意,每日在那里为国为太后抄经祈福,没有允许,不得离开永安宫半步。
有一天夜里,永安宫入了刺客,刺客似乎是冲着张氏去的,张氏眼看着就要被刺客刺伤,在那附近巡逻的楚王陆祎听到永安宫里面的动静,便冲进去救下了张氏。
等张氏遇刺的消息传到宫中,太后非常担心,说什么都要陆禛亲自过去确认一下张氏的安危。陆禛虽然不待见张氏,但太后之命难为,还是去了一趟。
当时周氏也跟他去了,说是张氏出事了她作为皇后心里很不安,想过去慰问一下张氏,他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等他们去到永安宫,宫殿里一片狼藉,地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周氏被吓得躲到他身后,娇滴滴地跟他说道:“陛下,好多血,臣妾好害怕。”
陆禛安慰地搂了搂她,喊来永安宫值班的宫人问道:“妙善真人呢?”
张氏被废后,陆禛给她赐号妙善真人,此后宫里都用妙善真人来称呼张氏。
侍女慌慌张张地应道:“回陛下,真人她、她在殿内……”
陆禛不听她把话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主殿里。
他一进去就看到陆祎光着个膀子坐在里面,而张氏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伤口,这一幕看起来过于暧昧了,陆禛不满地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们俩在做什么?”
看到陆禛来了,张氏只是不冷不淡地对他执了个道教的礼,也不准备跟他解释什么。
陆禛从以前就知道她是个闷葫芦,但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有些无趣而已,现在再看,就觉得有些恼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什么话要跟他解释?还有她一个女人家,竟然跟小叔子授受不亲,成何体统?
就在他要质问她的时候,陆祎穿好衣服站了起来,朗声对他说道:“皇兄,臣弟今夜巡逻路经此地,听闻永安宫里有打斗的声音,便擅作主张进来看了一下。看到歹徒正拿刀劫持妙善真人,臣弟就顺手将妙善真人救下,但因为寡不敌众,身上也受了点伤,妙善真人过意不去,这才给臣弟上药,没想到皇兄和皇嫂来得这么快。”
周氏抢话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跟宫里说一声,让陛下派御林军来处理,你贵为王爷,怎么能以身试险?看你伤成这样,怎么也不宣太医,而是让妙善真人给你上药,成何体统?妙善真人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是女子,还是你皇兄曾经的妻子,你们这样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
陆祎向来看不惯不择手段上位的周氏,心里也没将她当成皇嫂来看,在他看来,只有张氏这样贤德淑惠的女子才能称得上母仪天下,才配做他的皇嫂,周氏这种最多只算一个狐媚子。
他也不给周氏面子,闻言冷哼一声:“皇兄贵人多事,等通知皇兄派兵过来支援,估计我和妙善真人都凉透了。得了,你们也不要猜我和妙善真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不过是我保护她受了伤,她良心过意不去给我上药而已,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快收起你们龌龊的眼神吧。”
说完,陆祎就从陆禛身边走了出去,是一点都不给他这个被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做出无故废后的荒唐事来的皇兄一点面子。
陆禛被胞弟先声夺人地呛了一番,也拿他没有办法。陆祎是他们母后的幼子,从小就被母后当成眼珠子来宠着,就连陆禛这个皇兄都得让他三分。
但他拿陆祎没有办法,拿张氏还是有办法的,他警告了张氏一番,让她安分守己地在这里给太后念经祈福,别有什么歪念头,更别想靠勾引陆祎逃出这里。
说完他就带着周氏离开了,也没去看张氏是什么反应。
过了不久,废后被刺杀又被楚王及时出手相救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又不知为何传着传着,真相就变了味,变成是刺客行刺废后当晚,废后正跟楚王在永安宫偷晴,所以楚王才那么及时救下废后。
这些谣言传得绘声绘色,百姓们都津津乐道,消息传到陆禛耳朵里,陆禛觉得张氏不守妇道,勾引他胞弟,还给他戴绿帽。
当晚,陆禛就怒气冲冲地带人去永安宫质问张氏,张氏听了那些谣言,羞愤难当,特别是见陆禛居然轻信了那些谣言,质疑自己的忠贞,她更是失望至极。
于是等陆禛离开后,她就遣走了永安宫的所有人,将自己关在主殿里,点燃了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里面,死之前,她留下一封遗书,上面写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废后张氏自戕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举宫震惊,特别是太后,更是痛心疾首,连忙召陆禛去她宫里问话。
陆禛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愧疚,他认为是张氏有错在先,张氏也是因为做的坏事闹得人尽皆知,没有脸面活在世上所以才自戕,跟他并没有关系。
太后听了他这番冷酷无情的话后,悲痛又失望地对他说:“昙儿天性贞一,以前作为你的妻子的时候,都不曾矫揉造作博取你的宠爱,又怎么会勾引祎儿,跟祎儿私通?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可有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过一句话,问过她事情的真相?她是活生生被你逼到以死明志这个地步的啊!”
陆禛不耐烦道:“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还谈论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算了吧,母后,她只是一个废后,不值得您这么费心,她的后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安心在寝宫休养吧。”
张氏死后,陆禛还是以妃嫔的规格将张氏下葬,以此来表示他的宽宏大量,不跟张氏计较她和楚王暧昧不清的过错。
……
这么多年过去,陆禛对张氏夺走他心爱女子的后位的不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地淡了。他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张氏跟陆祎真的没有什么,如果他们俩真的有私情那他们在自己抓奸的时候,不会那么淡定。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他作为皇帝,更是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又怎能允许他人反驳?就连他自己都不行,如果他推翻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那他作为帝王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所以他自觉地愧对张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当着天下人的面还张氏一个清白,他的愧疚是这么的廉价虚伪,难怪他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因为他只爱他自己,只为自己考虑。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打断了陆禛的思绪,宫人哈腰跟他说道:“陛下,永安宫到了。”
陆禛下了轿子,抬眼望去,因为这里很久没住人,自然也没人打理,永安宫牌匾上的字都被灰尘覆盖住了,整座宫殿黯淡无光,又因为这里曾经死过人,哪怕已经重新修葺过,看起来还比宫里的冷宫还要渗人。
只有来到这里,陆禛才深刻地意识到张氏并不是他的一场梦,而是真实在他生命中存在过的角色,但又因为他的无情,早早地就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这里的一切早就随着张氏的死亡而逝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冷冷清清的空壳,再看也没有意义了。陆禛只是在宫殿前站了一会儿,就让人起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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