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岁寒，地冷叶尽，日蔽云浮，霏霏繁霜，霁霁清晓。

羽都王城，热闹非凡。

马上就到千秋节，轩辕王的生辰，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好久都未曾这般热闹，自从十六年前帝后重病，药石罔效，殒命于羽王之前，便再未这般大张旗鼓地庆祝过。

新后是谷梁郡郤家的小女，先后为羽王诞下两个孩子，长子即是当今太子轩辕璊，幼女先天不足，未及百日便已夭折。

她的年纪尚轻，却是那种风姿绰约、媚骨天成的美妇人模样，她用不着描眉，眉眼自有勾人摄魂的招数。自打做了帝后，又接连统揽了前朝□□的大小事务，妖媚里自然练就了一股子的凌厉，做事虽干脆利落，赏罚却依着心境喜好，难免严苛了一些，因而底下人见她是又惧又怕。

她晨起梳妆，耗费了不少时间，仍是不甚满意，扯下了发髻上的簪饰，愠怒道：“你怎么梳的发，没见着我今日要去求见陛下，簪这么素的玉钗。”

那侍婢寒毛卓竖，立时就跪了下来，“娘娘恕罪，昨日里您说这玉钗很衬这双丝绫鸾罗衫，要我——”

“你还敢顶嘴，拖出去给我打六十棍。”她听得那求饶声心烦意乱，使了一个眼色，那女婢便被捂住了口鼻，拖了下去。

“流霞，你来给我簪发。”

贴身的女婢唯唯应诺，取了一支缀珠嵌碧的金簪凑于她华鬓之上。

“娘娘天姿国色，宜素宜艳，配什么都是极好的，今日面见陛下，自然应当光彩照人，好让陛下见了欢喜，消却病痛愁苦。”

郤后冷冷一笑，问道：“李承之那里许久没有什么动向，可见那些个派出去的人，也不知道承的什么心，做的什么事。”

她的话没有说重，语气也是很轻飘柔和的，流霞听了，却立刻跪了下来，“娘娘，太祝大人那里素来做事严密诫慎，难漏半点风声，将星他们已经很小心地埋伏窥探，一旦有消息必定速速报予娘娘知晓。”

自从年初，在焚灭之际，展翅飞升那人出现，郤昭就没有再休息、安宁过，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紧紧嘞着，好不容易刚刚让自己的儿子顺利地祭祀天灵，堵了悠悠众口，现在这轩辕老头儿又不知哪一根筋搭错了去，突然间答应了要庆贺寿辰，她本来每年都会提一提为他贺寿的事情，也知道他没什么心思，更没什么精力参加宴席，总会回答她“免了罢”。谁料想今年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念头，答她一句“好”，真是让她万分得不好。

太祝李承之凭借他在东州一隅的势力，在朝野里有了些许分量，却总是对她摇摆不定，似乎是能站在她这边的，转个了身，却又暗地里对着她来。

尽管她在前朝□□已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人敢正面来与她作对，但她一朝得不到李家的支持，便处处受到牵制。只因这涿郡李家是世代掌管祭祀占卜的神官，虽然她已把祀仙女祭握在手里，但只要他稍微在天象祝祷上动些脑筋，或者动点手脚，便能要她好看，给她一揽子伤神费脑的大事小事，要她疲于应付、忙以接洽。

她痛恨这种不能完全掌控朝事的形势，但即便遣了再多的暗探，用了怎样的计谋，他那里总是滴水不漏。好在他很少与她争锋相对，也说不上要插手管制，便似乎真得要把他那祭祀的神官做成个人人称道的典范，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与他作对，便是输多赢少，若要你好我好，便只要不去招惹他。

“如今是多事之秋，须得万分小心，过几日寿宴上，安排必定要妥妥当当，宫内按例都布好羽军，还要看好中州人，防范他们有所行动，莫要放半个闲杂人等进来。”郤后挑了眉，起身。

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婢流霞连连应诺。

“阿璊去了哪里？我有几日都没见着他了。”她眼波流转，刚要推门出去，又反身问话。

“太子近日里一直在女祭大人那里，参习——祭法。”流霞说得吞吞吐吐。

“参习祭法，他几时有这个心了，还不是在小贱人那里厮混——传话给他，要他速速回宫，他父君寿宴筹备诸事繁锁，他应要亲自操持，已尽子女孝心。”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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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子女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