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戏(2)

由报纸上的地图可得,梅家的戏班子在五条街外的靠近郊区的地方。

背部靠山,中间环水,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住宅。

唐瞳在先找住所还是先面试的选择中摇摆不定了两秒钟,最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先去面试。

他才高中毕业,现在甚至连毕业证书都还没有拿到,现在去面试有点慌。

哦,对,他还没有学过交互传译。

———

另一边。

唐衍最后选择了和谈晚森结伴而行。

小孩子什么都怕,他也怕这什么时候走丢了不好和阿姨交代。

两边的有轨电车开始运行。上面吊着根绳子,下面就挂着一辆车,小孩看了很是感兴趣。

“你会什么?”唐衍低头问。

初中刚刚毕业的小孩子能会什么?

“不然我给你找个学校教书?”唐衍寻遍脑子也只找到这样一个职业,“还是去哪里当前台?”

“我会念生物。”谈晚森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以参加工作的独特才能,“还有,生竞全国二等奖。”

“挺好。”唐衍无话可说。

“你会翻译吗?”唐衍经过一家学堂。

“不会,我英语都念不清楚。”谈晚森悲哀道。

“那去酒店当门童?”

“怕是酒店都不要我这种废物。”谈晚森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我太高了。”

初中的孩子将近一米七,站在酒店门口说欢迎光临是有点诡异。

“会弹钢琴吗?”唐衍看到不远处的一家歌舞厅。

“额……”

“呃什么?”唐衍低头。

小孩嗫嚅着嘴,欲言又止。

“会吧。”唐衍笑了下。

“嗯,会。”谈晚森破罐子破摔。他看见了街道尽头处的百乐门舞厅。

“到你赚钱糊口的时候了。”唐衍一拍对方肩膀,往路口走去。

———

弯弯绕绕找了好几次路,唐瞳终于站在了一个古代王府似的大门前。现在,门口的两个“保安”正警惕地盯着他看。

“你是谁?”一个少年问。

“来这里做什么!”另一个少年喝道。

唐瞳有点紧张,又有点好笑。

“你好,请问这里是在招聘翻译官吗?”唐瞳笑着问。

二位有点不确定。

左边的少年问右边的少年:“前两天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过,要不要去问一下?”

“可是他留着长头发诶,一看就是乱党那边的人。”右边的少年瞥了他好几眼,“万一他袍子里藏了刀枪进去杀了师傅怎么办?”

左边的少年沉默了。

你俩是表现不好出来罚站的吧?唐瞳听着那不算小声点悄悄话,有理有据地推断。

戏班子不仅坐落于钟灵毓秀的山水环抱之地,自身就建得气宇轩昂。类似于四合院的结构磅礴大气,完全和他印象里民国时期破败的戏班子不同。

所以这里梅氏的地位很高。或者说,戏剧的地位很高。

这里没来错。

现在“梅府”字所嵌的牌匾下,两个少年挑了一个进了大门,另一个虎视眈眈看着他。

啧,真有礼貌。

向内通报的结果很快出来。

刚才进去的那个少年带着一个年长一些的人出来了。

“先生。”他走下台阶,“请随我到府内等候。”

看来这个职业很火爆。不对。唐瞳回过神来:

“先生。”他首先行了个不三不四的礼,“我可否有幸知晓面试官的身份以及工作的要求?”

面前带路的人带他走过两道门,来到一个房间内。

不知是什么特殊的礼仪,他现在才回话:

“梅先生亲自接待您。关于工作要求,我们未能得知,一同由梅先生提出。”他为少年拉开椅子,“梅先生将于今晚六时回府,先生可否等待?”

六点天就黑了。

唐瞳礼貌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抱歉,我的朋友还在等我。”他的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可以改期吗?”

其实他的决定很正常,但不知怎么的对方的脸色有点奇怪。

“可以,先生。”对面的人把椅子又推了回去,“明天早晨八点钟。”

好奇怪。

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地方找不到一个俄语翻译官?

他好像看我不太对劲的样子。

唐瞳不知是自己疑心病犯了还是真的有问题。

再次被送到恢弘的大门口,唐瞳礼貌道谢后离开。

从早上到现在,时间也没过多少。他漫无目的地绕着郊区一排的房子走着。

离晚上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还能做不少事情。

城郊有火车站,只在影视园里见过的怀旧火车呜呜冒着黑气去向远方。

蓝天白云和黑气,在没有管理局的监督下跑得畅快。

唐瞳走进站内。

火车票不便宜,但也同样不贵。他身上所有的钱就能买到一张去最近站点的票。

不知道这次委托对象会不会在外省。

唐瞳有心去外面看看,但被卡在了票价上。

他向售票员道了谢,出了站台。

如上海北平在上个世纪中期的旧影一样,这个叫梅城的地方也拥有着灰扑扑的繁华。

在另一个方位的郊区就是这座城市腐朽与罪恶的象征地———贫民窟。

与电视上那些劣质的电视剧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破败且混乱的,比银幕上的更甚。

由废土破竹混搭而成的房屋摇摇欲坠,像是窗子的地方随意糊上层层叠叠的报纸碎片。背后流过一条河,应该是下游吧,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和不知名的腐烂物质,臭气熏天,污浊无比。

这是长衫客不齿的地方,也是短衣帮深陷的泥潭。

贫苦家的孩子穿着洗过多次的陈旧衣裳,挑着粘泥的果蔬前往市场,小脸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粘着草屑。看到他站在门口,大多数会吐口水骂脏话,少数个别孩子的眼睛闪亮,像是充满希望。

里面有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男人走出来。

他嘴里叼着烟斗,见到体面的客人也没有放下,粗粝的皮肤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学生伢子,租房子哩。”他放下烟斗,一嘴黑黄交替的牙露出来,像是在笑。

其实前面四个字他没有听懂,但唐瞳还是点头。

“里边儿还有几个学生伢子。”他用烟斗的尾部指了指靠边上的一家,“看看不?”

唐瞳点头。

晚森不可能会住过这么脏乱的地方,今天带他来涨涨见识。唐瞳想着,迈步进入。

这几间屋子比较看来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靠后的地方竹篾夯实,没有被冲破的风险;窗户也用油纸包了,头顶的瓦片也没有缺口。门是带锁的,上面还有闩。

说实话,唐瞳挺满意。

“老板,价钱怎么定?”唐瞳进屋逛了一圈,出门问。

老板拿下烟斗,眼珠子转了一下。

“我从外地回来,在火车站钱给小偷摸走了,现在就剩下几块贴身钱。”唐瞳率先开口,“老板这几天先便宜点吧,等我联系上家里再抬价。”

老板笑了下。

他看向唐瞳。可能是在看他的穿着,也可能是在看那张清澈愚蠢的脸。

最后,他好像信了这个说辞,摊手:“最低五块,没得商量。”

“五块一天?”唐瞳问。

“一晚上。”老板答。

唐瞳道谢离开。

好贵,这么个破地方当宾馆住一晚竟然要五块,也就是五十。唐瞳心里大为震撼。

睡什么房间,睡桥洞吧,体验生活。

走了一天,唐瞳没花掉一分钱。

口袋里有十元,应该是一天花销。如果他省吃俭用,这笔钱可以用在很多别的方面。

在某学堂门口捡到一支笔,从垃圾堆里捡到一张破报纸,唐瞳走了一天,画完了一整个梅城的地图。

不知道另外两个有没有找到些什么。

他想。

火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滚滚黑烟融进瑰丽的晚霞。梅宅里亭台水榭,几个少年在勤工苦练。一群孩子放了学出了学堂,叽叽喳喳吵闹不停。青年身着长袍去往宿舍,买菜孩子收拾回家。歌舞厅燃起了人声,姑娘在剧院三两结伴。

各有各事,各回各家。

夕阳西下。

火车站内,一位着月白长衫的男子走出。

梅蕴礼叫了一辆车把几个箱子送回梅府,自己再打一辆车回家。

“家主,今天早晨有西月语翻译官来访。”今早的侍者接过大包小包。

“人在哪里。”梅蕴礼问。

“他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家主脸色温和,好像如往常一样说一声君子之风。

“他的朋友在等他,等不及您回来。”这位助手有些战战兢兢,“我让他明天早晨八时再来。”

“他有留住址吗?”梅蕴礼语气未变。

“没有。”助理腿脚几乎发颤。

梅蕴礼一身儒雅气质,月白长衫更添温文尔雅。他走进大门。

温润从他的眉眼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瞳孔微缩的犀利。

“西月国交流团明日下午到来,你认为明天来得及吗。”

助理不敢说话。

“来得及吗?”他回头,刚才那点仅剩的温和消失不见,“回答。”

“来不及。”助理低头垂眸,不敢直视家主的目光。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把人强留下来。”梅蕴礼迈步踏入门内,一群孩子如鸟兽散去,“梅府有这个资格留人。”

“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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