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同意小妹招他为婿。”
话音刚落,许婆子就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小妹出门你不去护着,现在反倒过来关心起她来了?招呼不打一连几天都不见你人,不知你许三爷又是在哪个赌场厮混呢?”
许老三是被骂惯、打惯了的老油条,面对亲娘的冷嘲热讽他表现得不痛不痒,“娘,我早就不赌了,家里现在哪儿有这个条件供我挥霍。那天在街上我是碰到了以前的朋友,跟他在外面找了个事儿做,这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吗?”
说着,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这几天赚到钱了,我给咱们一家人都买了东西,小妹来看三哥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就你那群狐朋狗友,有钱能带你赚?”
经年累月,许婆子对这个儿子是彻底失望了,以至于无论他说什么,许婆子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不信任与抗拒。
老三年幼时,为了多挣钱养家,许婆子经常在外赶工期,与他相处时间不多。许老汉又是个沉闷性子,跟绝大多数的乡下男人一样讲究隔代亲,也不会主动去亲近老三。
等许婆子发现老三已经被戴氏宠得无法无天了,却是已经晚了。
小时候老三跟小妹抢吃的,长大了就跟人喝酒赌钱打架,偏偏他酒量又不行,两杯酒灌下去裤子被人扒走了都不知道,再后来就是杨氏那档子事。
许老三不满地嚷嚷道:“我真悔改了,娘,你不能老扒着过去的事不放啊。这几天可累死我了,人都黑了一圈瘦脱相了,这哪儿是赌钱能赌出来的!”
他这一说,许婆子才认真打量起许老三来。
这不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许老三确实瘦了,他原本是几兄弟里最壮的一个,这一瘦,显得衣服都大了不少。
到底是亲生儿子,许婆子的心隐隐泛疼,转而又听见许老三道:“娘,你不信我没事,我确实混蛋,我该死,是我害小妹嫁不出去,害得咱们家被笑话,你不信我理所应当,但你还不信小妹吗?”
许清扬见三哥果真帮她出了这个头,不愿让他孤立无援:“娘,肖齐真是个好人,你只是不了解他,自古嫁娶不都是盲婚哑嫁吗,我…我宁愿找个自己能看顺眼的。”
见许婆子似有动摇,一旁装死的肖齐知道招婿这件事还未成死局,他决定时刻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二话不说便跪倒在许婆子面前:
“求大娘给我个机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许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如此恩情本无以为报,如今既然许小娘子看得上我,我自当尽我所能,报答小娘子和许家。”
如何攻略古代准丈母娘?最容易踩坑的雷点是大肆渲染男女私情,要是在丈母娘面前哭诉两人有多相爱,丈母娘下一秒就能把你人打飞到西天。
要是这话传出去,她家女儿还能不能做人了?
故而肖齐想,情分还是要谈的,而且要大谈特谈,私情是禁忌话题不能碰,那就强调恩情。再结合这张俊脸的天然优势,不信大娘不上钩。
一旁的许老三见肖齐毫不犹豫地给他娘下跪,嘴角顿时抽了抽。
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给娘们下跪的男人,真配得上他天生丽质的小妹?
他有些后悔帮小妹说情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只好将错就错了。
许老三清楚他娘的秉性,也知道她究竟在顾虑什么,便趁热打铁道:“娘,你老想着要把小妹嫁给知根知底的男人才放心,你怎么不想想,多少大家眼里的好男人结了婚之后就变得好吃懒做,还动不动就打媳妇儿出气?那是婚后才变的吗?根本不是,好吃懒做才是他们的本性,外头的名声根本不靠谱。”
“我知道你怕小妹所嫁非人,不然让这小子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你老人家亲自掌眼,满意了就让他进咱家门,不满意赶他走就是,这样你我都能放心。”
肖齐暗叹,这三舅哥真是熟谙说话的艺术啊。
对付经验丰富的丈母娘,说一堆大道理是没用的,假大空谁不会扯?给出实用的解决方法才正正好对准了丈母娘的心坎。
果不其然,许婆子在这三人的轮番轰炸下妥协了。
尽管面色依旧不好看,她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左右你们都把路想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让这小子……叫什么?”
许清扬连忙道:“肖齐。”
许婆子瞥一眼女儿这不值钱的样儿,继续说道:“让肖齐先住柴房,对外,就说是我娘家的外甥,人是如你所愿住进来了,他的吃穿我一概不管,你自己想法子解决。”
扔下这句话,许婆子便走了。
许老三把自己手上的礼物分给了许清扬,就回了房。
院子里,肖齐正泪眼珊珊地望着许清扬:“姐,多谢你。”
现在肖齐成了许清扬名义上的表哥弟,一声“姐”还是受得起的。她点点头:“走吧,还要给你收拾柴房呢。”
柴房不大,刚好能打个地铺。这时节也不需要盖厚被子,故而许清扬和肖齐没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完了。
等处理完肖齐这边的事,许清扬打了热水沐浴完,踌躇地站在许婆子房门前。
许婆子此刻正在房里给许清扬裁剪衣裳。
她虽生气女儿什么都不跟他们商量,就自行招了个女婿上门,但该给她做的衣服还是不能省。
光线暗了下来,许婆子抬头一看,许清扬正站在她面前,软软叫了一声“娘”。
“干什么。”
许婆子继续低头干活,语气淡淡。
许清扬扁嘴,自己也觉得委屈。
“娘,今天的事是意外,我本来打算先和你们商量招婿的,没想到奶突然就给挑破了。”
许婆子既然已经允许肖齐住下,自然就不会跟她翻旧账,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娘,奶她腿不是不好吗?今天一瞧,腿脚还挺利索的。”许清扬回忆今天发生过的种种,问道。
许婆子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轻声:“你奶的品行你也知道,当年无非就是嫌家务活重不想干,借着摔跤的由头躺了八年。”
说着,她想起什么好笑的,眉眼弯起:“远的不说,就说年前,咱们不是去你二爷爷家拜年么?走到半路上我想起家里厨房门没关,回来关门,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呀娘?”
许清扬记起了这一遭,当时娘从家里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弄得二爷爷一家以为是三哥又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围在一起烤火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劝娘看开,儿孙自有儿孙福。
“还能是什么,你奶啊,在厨房偷吃家里割的年猪肉,她多偷吃一点,你们几兄妹就只能少吃一点儿,都是当娘的,哪能不疼儿啊?”许婆子想起戴氏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几年趁我们不在家,这老太太也不知道昧下过多少粮食,偏偏她是长辈,咱们不好说什么。”
原来戴氏她自己就偷东西吃,还好意思骂许清扬是白眼狼。
许清扬愤愤想,真是贼喊捉贼。
第二天一早,许清扬准时起床洗漱,准备做早饭。
一进柴房,肖齐竟然还在呼呼大睡。
昨天才说自己勤劳刻苦的人起得比她还晚。
许清扬蹲下身,摇了摇他:“起床了。”
肖齐像拍苍蝇似的拍掉许清扬的手,迷迷糊糊道了一句:“别吵,今天不上早八……”
肖齐嘴里总是能蹦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上澡吧是什么?洗澡的地方么?我们这儿管洗澡的地方叫浴堂,镇上没有,得去县里才行。”
许清扬盯着肖齐长长的睫毛,拿手指轻拔,下一刻肖齐睁开眼睛,嘴里发出晨起时不明意味的咕囔声。
但很快他便清醒了过来,兢兢业业地收拾起身,在许清扬的引导下漱完口洗过面,道:“我能干点啥?”
许清扬想了想:“你去劈柴吧。”
领取了任务,肖齐可算找着了目标,朝着柴房进发。
等许清扬做好了早饭,给一家七口人盛好粥,便去柴房叫肖齐了。
柴房里,许老三坐在席子上,正观摩肖齐的劈柴技术。
前头说过,肖齐现在这幅身体很虚,以前的身体虽然也虚,但不至于抡几下柴刀就手臂酸痛。光是挥柴刀就这么费劲,更不用说把木头劈开了。
许老三很是嫌弃地看着肖齐:“肖表弟,你还是多练练再来吧,瞧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我一拳就能把你放倒。”
肖齐总觉得“肖表弟”这个称呼怪怪的。
因着许老三的挑衅,此刻他的内心燃起了无限的斗志:他一定要把这单薄身板给练出来!
古代该怎么健身?
无非跑步和抓举这两种,于是等许清扬找过来时,肖齐跟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许清扬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
爹娘都喜欢身体强健的女婿,尤其是爹。要是肖齐真练起来了,不说娘,爹的态度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听到肖齐要跑步健身,许老三自告奋勇:“我知道一条路,特别适合锻炼身体,等会儿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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