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江楼月跟着老李回营地,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早上九人同去,最终只有她一人入选,气氛总有些沉郁。
“今天谢谢大家了。”江楼月小心翼翼说道。
老李说:“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给江楼月践行。”
“谁爱去谁去,我反正不去。”不等其他人回话,季仲白阴阳怪气道。
江楼月想到终究是因为自己,导致他们没有入选,便也不往心里去,反而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不痛快,这事都怪我,不过,我相信明年在六扇门一定能见到大家。”
“谁要你假惺惺,不就是进个六扇门吗,你得意什么?”季仲白一脸不屑地说:“真羡慕有些女的,只要豁得出去,想要什么都有。”
“你什么意思?”江楼月听到此言,脸色一冷,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以为别人不知道?中秋夜你去哪了,你敢告诉大家吗?”季仲白气冲冲地问。
“……我……”江楼月脸色泛白,却无话可说。
好气哦,明明中秋节那天她和霍行知什么也没做,明明今天她和大家一样努力,可是如果现在她说中秋夜她和霍行知去逛了花街,任谁都会觉得有鬼吧。
“呵呵,怎么,只敢做不敢认?”季仲白冷笑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老李警告地看了几人一眼,又对江楼月说:“运气也好,实力也罢,既然进了六扇门,就好好干,别给我丢人。”
江楼月听到连老李也话中有话似的,感觉心中的委屈全泛了上来,鼻头一酸,眼中顿时就有了泪,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屏着才没让泪落下来。
和大家不欢而散,江楼月独自回房收拾行李。
博雅斋被烧毁后,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最贵重的,就是霍行知送她的那一幅吴镇的《芦花寒雁图》。
江楼月将图缓缓展开,目光落在吴镇细腻的笔触上。
这样贵重的礼物,霍行知说送就送了。今天的考核,他到底有没有私下放水给她?季仲白那样说,江楼月固然很委屈很生气,可是,会不会他说的就是事实,自己本来就是靠着霍行知的偏爱,才能通过考核的?
想到几个月来和师兄弟们一起训练的场景,江楼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在沙场上共同洒下的汗水,那些将来一定彼此照应的誓言,如今仿佛只是个笑话。
她终于以为自己融入了这个时代,难道到头来都只是她的幻觉吗?
中秋那天晚上,周围的人群对她议论纷纷,说她如何巴结讨好赵承璟和霍行知时,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言论。
可是当身边她以为是朋友的人也这样看她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还是会难过。
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楼月收拾情绪,起身打开门,是李子禹。
“你还好吗?”他站在门口问道。
“我没事。”江楼月淡淡一笑,也站在门口回答。
“你不用难过,不是每个人都像季仲白那样想。”李子禹看着她说道。
“谢谢。”江楼月点点头。她眨了眨眼,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是今天唯一一个成功通过考核的人,如今却要被她淘汰的人反过来安慰她,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
“对不起把你们淘汰了。”
李子禹笑了起来:“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江楼月看着他,李子禹很坦然地说:“江楼月,你没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满意你,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楼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她脸上的阴霾终于有了一丝缝隙,“谢谢你。”这下,她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李子禹。
“弟兄们托我过来说一声,让你到了六扇门好好干,以后我们还要靠你罩着。”李子禹开玩笑道。
江楼月轻笑着点点头。
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一直觉得李子禹心思缜密,就是心眼多了些。如今看来,他人倒是不坏。
第二天一早,送行的时候,只有季仲白没有来,所有人都热切地和她告别,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楼月身后背着她的一小包行李,走出营房门口,转身向大家挥手告别。
老李拍拍她的肩,说道:“照顾好自己,有空回来看看。”
江楼月心里暖暖的,早已将昨天的不快抛诸脑后。
原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中转站,离开的时候却不禁泛上一丝离愁别绪。毕竟,这几个月虽然过得辛苦,却也简单而快乐。
她向大家最后挥挥手:“我在六扇门等诸君。”
然后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好久没有这种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感觉了。
如果可以,她就调查清楚江氏的案子,夺回家产,如果不行,她就在六扇门好好做捕快,无论如何,她都可以靠自己过上平凡的生活。
她很期待,这个全新的开始。
到了六扇门报上名号,便有接引的侍从将她领了进去。
一路行到霍行知院子里。
“大人还没下朝,姑娘可以先稍作休息。”侍从恭敬地说。
江楼月有些疑惑:“既然霍大人不在,我稍后再来找他述职,麻烦您先带我去住的地方安顿一下?”
“姑娘以后就住这里。”那人低着头,仿佛忍着笑答道。
“这不是霍大人的院子吗?”江楼月不明就里地问道。
“是的,”侍从打开房门:“霍大人的屋子就在隔壁,您住这一间。司里吃穿用度都很简单,姑娘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我去帮姑娘都配齐。”
江楼月一时心中有些恼怒,但又不明白自己的怒意从何而来,她按耐住脾气,对侍从点点头:“有劳了。”
她将自己的包袱放到凳子上,四面打量这个房间。靠窗的书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一旁的书立上摆放着几本兵书法典,房间内没有其他装饰,不过很是整洁。
“其他捕快都住在哪里呢?”江楼月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
“回姑娘,捕快们都住在南苑。”
“也是一人一间吗?”
对方摇摇头:“那哪成,捕快们住的是六人一间的通铺。也有成家的捕快自己在外居住的。”
霍行知这是把她当作什么了?江楼月听到侍从这样说,心中的火又窜了上来。
“霍大人下了朝马上过来,姑娘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退下了。”
江楼月点点头,默默坐下。
行,就等霍行知下朝了,再和他算账。
“阿嚏!”此刻,和文武百官一同站在大殿中的霍行知举起袖子,掩面打了个喷嚏。
秋天天气变化莫测,果然是容易着凉呢。
今日早朝的时候,霍行知的嘴角就没有掉下来过,连圣上的问话都两次没有听见,还是站在他身旁的太子赵承璟用手肘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站在他四周的朝臣的心中腹诽,不知这位平素冷冰冰的玉面阎王,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何嘴角一直挂着诡异的笑。
只有太子赵承璟知道原委,看在眼里,奚落地朝他挑了挑眉。
下了朝,霍行知也不和人寒暄,便马不停蹄地回到六扇门,大家不以为意,只道是哪里又有急案需要霍大人处理。
他到了六扇门便直奔自己的院落,进了院门方才放慢脚步。
轻叩门扉,里面传来熟悉的清泠的声音:“请进。”
推开屋门,便看到那个他翘首以盼人,正坐在窗边书案前,淡淡看着他。
霍行知的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心跳砰砰,仍勉强控制着脚步,缓缓走进来。
“大人。”江楼月见他进来,站起身福了一礼。
霍行知快步上前,江楼月却无声地后退了几步避开。
霍行知见状,心里一怔,顿住脚步。
“恭喜你,正式加入六扇门。”
“有劳大人了。”江楼月垂着眼答道。
“此处不比你的博雅斋,可还住的惯?”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江楼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楼月低声答道:“住的惯。”
霍行知见江楼月一副蔫儿了吧唧,心怀不满又委曲求全的样子,下朝时满腔的期待顿时都烟消云散,沉声问道:“怎么,不满意?”
难道是嫌弃六扇门待遇没太子府好,后悔了?霍行知仿佛被浇了盆冷水似的,方才一路上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生气。
听到霍行知语气中的寒意,江楼月顿时为自己捏了把汗,她不高兴有这么明显吗?
要说她不满意吧,多少显得有点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若说她高兴吧,她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霍行知中秋之夜的表白,她没法假装没有听到过。
如今霍行知问都不问,就将她住处安排在自己院子里,难道在霍行知眼里,她就没有半分拒绝的权
利?她又要付出什么,才当得住这样的特殊照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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