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对他是有点儿感觉?她可没对着李公子脸红过。
余年捂着脸默默思考。
他声音也好听,样貌也还行,身子骨好像也不错?至于脾气……
他惹哭她一次,她也惹哭他一次,那就算是扯平吧。
要试试吗?
可是总感觉事情有点突然。虽然之前有猜想,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灵验。
余年之前从来没应对过这样的场面,她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
见她迟迟不肯答复,乌宵一颗心七上八下。他想伸手去扯扯她的裙角,又怕她不高兴。
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
“余年——”他拖长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安和忐忑。
“你别催我,我还没想好。”
余年抽空瞥了他一眼,又把脸埋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
乌宵见她似乎没有排斥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她的衣角,伸手悄悄摸着上面绣的纹样。
只有人类才会做出这样独特又脆弱的东西。
他好奇地触摸着,手指用的力道很轻,像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
忽然衣袖垂落,遮盖住纹样和他的手。
乌宵心里一抖,连忙把手抽出来,端正放好,无辜地抬眼对上余年的眼睛。
余年侧过身,认真地抬眼问道:“你之前叫我什么?”
乌宵傻乎乎的,脑子还没转过弯,“余年?”
“哦,”余年面无表情地敛下眼眸,脸颊边的红晕还没褪去。“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这么笨的鱼,她才不要。
乌宵迟钝地看着她,准备迎接即将决堤的伤心。
他看着余年微微泛红的脸颊,突然间福至心灵,“年年?”
嗯,就是这个。
之前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呢,还怪好听的。
看在他还不算太笨的份上。
“勉强答应你。”余年捂了捂脸,有些羞涩地说。
她答应了!
狂喜来得极快,乌宵脑海中迸出了巨大的喜悦水花,忐忑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地上。
他一把将余年抱在怀里,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蛋,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他脸上的皮肤有些冰凉,坚硬的鳞片贴着她的脸,余年心里浮现出几丝奇异的不真实感。
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他了。
这只不矜持的鱼妖。
余年弯着眼睛,眼里像洒满了细碎的星星。
她伸手环着乌宵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还没撤回多远,乌宵就压了下来,一时间唇齿交缠。
半晌,两人才分开。
余年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微微喘着气。乌宵搂着她,下巴轻轻压在她头上,满足地蹭了蹭。
他的体温很低,就连胸膛处也是凉的,余年时不时换一侧脸贴着,用来消融脸上的热意。
她有些期待地想:马上就是夏天了,真好啊。
……
“要常来找我。”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因此要求起来也颇有几分底气。
“知道了。”余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梦中情桃圈,含含糊糊地应下。
“我可以带你来水里玩,或者你想去妖界也可以。”看着她满不在意的样子,乌宵赶紧给自己压筹码。
去水里玩还可以,妖界还是算了吧。
“嗯嗯,再说再说。”余年掩唇打了个哈欠。
好困,有点想回去睡觉了。
乌宵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感觉像在看什么新奇的小动物。
余年睡眼朦胧地瞥了一眼这没见识的笨鱼,“我要回去了。”
人不能不睡觉,而且现在已经很晚。
“好吧,”乌宵恋恋不舍的甩了甩尾巴,“我也会去找你,你要记得把鳞片带在身上。”表明他是有伴侣的人。
“知道了——”余年敷衍极了。
回到家,余年简单洗漱,然后倒头就睡。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果然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
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芒种之后又下了几场雨,很快就晴了。
真像青妩说的一样,雨后的竹林里冒出许多长着白网的菌子。
是竹荪,在干货行里卖得很贵。
这东西坏的很快,长出以后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腐化,而且摘下之后,要是没有没在三个时辰内晾干,它还是会烂掉。
真磨人,怪不得那么贵……
要不是听说这东西好吃,她真是一点都不想摘。
这个功夫,去捡点别的菌子不好吗?
余年盯着一颗还没开伞盖的竹荪,心里默默祈祷:这家伙最好是真的好吃。
她这几日都早早地起床,摘了竹荪再回去睡回笼觉。一段时间下来,总算是小有收获。
她挑了些长得一般的卖给干货行,剩下许多品相好的被她分成两份,自己留一些,其余的就等端午时带给姐姐,还有那个讨厌鬼。
端午在楚地算是大节。
这里的人们从初一开始就开始准备,届时镇上的热闹会持续好几天。每逢这样的节日,余年都会去姐姐那儿住几天,三个人一起过节。
只不过,今年多了一个乌宵。
要不再等等吧。
余年拿勺子搅了搅鸡汤,她还没和阿姐介绍过他呢。要是没个准备,直接叫他拖着尾巴上门,或许他会被直接赶出来也说不定,而且她也要遭殃。
乌宵趴在岸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和砂锅。
人类的食物虽然吃起来很麻烦,可是又奇奇怪怪的好吃。
他本来对于进食就有极大的兴趣,跟余年在一起之后,又常常被她投喂,更是觉得自己不能上岸错过了太多。
“马上就要到端午了,到时候我要去阿姐家住几日。”余年捞了个鸡腿在一边放凉,给自己盛了碗鸡汤开口道。
这竹荪炖鸡果然很香,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轻轻吹凉。
“要去多久?”乌宵收回盯着鸡腿的眼神,一下子警觉起来。
余年喝了口鸡汤,回答道:“两三天吧。”
以往都是这样。
“那我呢?”乌宵眼巴巴地看着她,眼底的意图很明显:带上他吧,他也想去。
“你就先不去,”余年夹一片竹荪,完全忽视他目光里的渴望。
“我要先跟阿姐说一声,叫她心里有个准备。”
对于乌宵这只妖怪,阿姐会是什么态度,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呢。”余年捧着碗小声嘀咕。
听到这话,乌宵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知道余年很在意这个姐姐。
要是她姐姐不同意?
要是她觉得人妖殊途?
要是她要棒打鸳鸯!
他跟余年在一起,知道了不少人间的事情,连词汇都丰富了不少。
那他该怎么办?难不成他要跟余年私奔,可是私奔不好,而且……
他偷偷瞄了瞄余年,他觉得她很可能会选择听姐姐的话,到时候真的不理他。
那他怎么办,难道他又要变成一条孤寡鱼吗?毕竟他不能化成人形,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跟她一起逛街。
想到这儿,乌宵绷直了尾巴,虽然一直没开口说过,可他心底总担心余年有朝一日会嫌弃他的尾巴。
余年正大口吃着竹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抬头看了一眼乌宵,那家伙周身充斥着一圈低沉郁闷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事情还没坏到这地步吧?
“你的鸡腿再不吃都要凉透了。”
就像她不擅长理鱼刺一样,乌宵也不是很会啃骨头。
好吧,他会,他每次都连肉带骨头一起嚼,嘎巴嘎巴地,叫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疼了。所以余年每次只都挑骨头少的地方给他吃。
他在想着他们两个的未来,她居然心里只想着鸡腿。乌宵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让鸡腿飞到自己手边,没什么食欲地咬了一小口。
还在担心?
连鸡腿都没用?
余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对这件事总体上是很乐观的,毕竟乌宵他也还好,她又很喜欢,阿姐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有喜欢的人,想告诉姐姐,心里还有些小忐忑呢。
“你别担心,我觉得应该没事的。”她熟练地安抚自己的笨鱼。
真的吗?他不信。
乌宵感觉心里更不安了。
......
吃过饭,乌宵负责洗碗。
这对他来说不是劳动,反而是一项乐趣。他对岸上的所有事情都很好奇。
余年看着他认真地操纵丝瓜瓤洗碗,专注的像是在干什么大事。
等他清理完碗筷,余年就躺在草席上摊开四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她刚把这席子搬过来的时候,乌宵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问她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回他两个字:凉快。
生活在水里的笨鱼,是不会理解天热的感觉的。
乌宵变回鱼身,停在岸边,跃跃欲试地想跳上去。
余年翻了个身,眼睛上盖着的一片叶子掉落,正好抓到他想上岸。
这条笨鱼,倒是真不怕把自己烤干。
她伸一只手进水面,随意地拨了拨水。
乌宵闻声而来,围在她手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触碰到她的皮肤,却又迅速地溜走,争取不被她碰到。
余年也乐此不疲地去抓他。
这样幼稚的游戏,两个人却玩得起劲。
“修道之人真的可以辟谷吗?”余年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的话,那岂不是就不用每天做饭了!
“可以,修炼到一定境界都可以。”乌鱼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
“那妖怪也能吗?”余年看着他,意思不言自明。
“我当然也可以。”乌宵非常自信。
“那你怎么还吃鱼?”而且食欲还很不错的样子。
“我忍不住。”乌宵的语气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觉得自己迟迟未成功化形,跟他忍不住吃鱼有很大关系。可是这湖里就他一条开了灵智的妖怪,他平日里实在是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过,自从有了伴侣之后,他就很少主动去捕食,除非是余年不来找他的时候。
这倒确实也是个原因。
余年设想了一下,如果她能辟谷,估计也会忍不住想吃东西。
毕竟吃饭是一回事儿,吃糕点水果零嘴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怎么不吃鱼?”乌鱼轻咬她的手指。
他觉得鱼可好吃了。之前他每天都要吃不同种类的鱼,给自己换换口味。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爱吃。
“鱼刺太多了,吃起来很麻烦。”
她又不能像他一样,整个生吞。
余年郁闷地瞥了他一眼,“而且我煮的鱼总有一股鱼腥味。”她的语气有点儿嫌弃。
“那是什么味道?”难道他身上也有?乌宵大惊失色。
这味道听起来似乎不是很美妙。
“就是鱼的味道。”她也说不上来,总之那条鱼就像在湖底啃了十年的泥沙一样难吃。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尝试过烧鱼。
反正她一个人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余年看着转着圈想闻自己尾巴的乌鱼,忍不住笑着坐起身。
“放心好了,这里全是湖水的味道。”
他一点也不放心。
乌宵离她远远的,变回了人身,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掌。
他闻不出来。
他委屈地看着余年,害怕自己身上真的有让人讨厌的味道。
直到余年朝他张开手,他才犹犹豫豫地抱着她,还只敢虚虚地环着,不敢抱太紧。
“好啦,我说没有。”余年在他身上嗅了嗅,然后紧紧抱着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他身上就是湖水的味道,混合着一股湖边草木的清新,闻起来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像是一个人来到了雨后的湖边,空气里全是雾蒙蒙的水汽。
反正她还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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