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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的问题让裴诺想到了一个问题，实验组织者面试她时的问题：如果，你拥有了一个重新养育自己的机会，你想要首先教给“她”什么？

裴诺的回答是：像女儿那样去疼惜她，照顾她，教会她生存的技能。

裴诺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记得很清楚，所以她的心里才升起了浓重的负罪感。

太阳微弱的余光，在十七银灰色的脸上涂上了阴影。

裴诺把被风吹到嘴边的发丝拉到耳后，她说：“十七，我必须诚恳地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妈妈，你已经……二十二岁。”

裴诺比划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她实在说不出口的是，你只是个机器人，你不可能有妈妈，我当然也不是你的妈妈。

十七脸上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去。太阳还挂在树梢上，可是裴诺的脸上如同掀起了狂风暴雨。这就是很明确的回答了。

十七低头咬着牙。

裴诺也咬着牙，坚持说完：“十七，我只有三十三岁，比你大不到十一岁，我不是你的妈妈。”

气氛冷到了极点。

十七抬起头，露出一个完美阳光的笑容：“我知道了。”

好在她是个机器人，通过程序也可以调用最完美无缺的笑容。

“认知地图已更新。”系统内部再次播报提醒。

十七慌忙按着自己的耳朵后的按钮，她再次核查系统后泄气了。做机器人全不由自己，她甚至没有权限关闭这个该死的播报设置。

没有一点**。

裴诺侧头，看着远处的高楼，楼上有一块大油布，被风吹起来又摔下去，在暮色里沉沉浮浮。她说：“吃完晚饭，我们再继续训练。”

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十七的训练进度滞后，尤其是和训练场上隔壁的零九相比，差得有点远。零九日夜训练。

十七也在夜里偷偷训练，她不想看到裴诺失望。

现在，十七也弄不懂裴诺是怎样的想法，是已经失望到放弃了吗？她们训练了一周，到了考核的时候，十七的分值中等，但肯定拿不到奖金。

隔壁零九得分最高，他爹地拿了奖金要和他庆祝。

零九和他爹地勾肩搭背的，好不亲热。

十七非常羡慕。

他爹问他：“你想要什么？”

零九宕机许久：“我也不知道。”

零九他爹恨铁不成钢。

十七跟在裴诺后面回去，悄悄看裴诺的脸色，她好像不生气，但也没有高兴。看了一眼考核成绩表，就把表格塞到衣服口袋里，如同垃圾一样捏成团。

十七下定决心，下周，她一定会努力给裴诺拿个考核奖金！

每天，十七都会给她买好吃的冰淇淋或者可乐，买得多了，十七渐渐明白，这些东西真的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裴诺对她很大方。

可是裴诺去买药都是紧巴巴的。

上次和裴诺去医院里，十七就在诊室外等着，听到医生跟裴诺说，现在刚来了一大批货，价格便宜点，建议多囤几个月的。裴诺上次来，没有多余的药了，只买了一点效果不行的替代药。吃了几天，确实不行，她体力不怎样，而且还有头昏眼花的毛病。裴诺沉默了一会，说钱不够，暂时只囤一个月的吧。

·

裴诺对十七的要求更加严格，不允许一点点的失误：“在训练场上，你失误了没什么后果，但如果你面对的是成群的怪物呢？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十七并不是人。

裴诺说完感觉不对，但她顶着大太阳，喉咙冒烟了，不再解释。

偏偏隔壁的武隆徐笑嘻嘻摸过来，隔着铁网，打趣道：“裴小姐，你这话说的，他们只是机器人而已，比咱们命硬。”

裴诺没空和他斗嘴，对十七说：“别管别人说什么，面对危险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战斗，斗不过的风险，要你一个人承担，谁都无法帮你。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好好训练。”

**声回答：“我会好好练习！”

武隆徐“呵呵”笑了两声，回头去看到零九在玩一个绿色的网球，大声呵斥：“一会不盯着，你就摆烂？”

零九吓得扔掉了那个球，力气太大，球扔到了他爹地武隆徐的脚背上。

“啊——”武隆徐发出刺破烈日的痛呼声。

·

裴诺口干舌燥的，训练场上的水没有了，她打算回去打一瓶水。

走在路上，感觉头顶背后一阵疾风，快速靠近她。

裴诺心中一紧，伸出一只胳膊去挡，趁着力势转身，抓住了空中那个军绿色的大包。

如果没抓到，那包就砸她脑袋上了。幸好包不重。

路口拐角处，一个白衬衣男人站出来，他偷偷笑了：“哇，身手一流。”

“白文渊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喜欢恶作剧？”裴诺一伸手，把包抛回去，以牙还牙。

白文渊接过那个包，几步走过来，伸手在裴诺头上一抓，给她抓成了鸡窝。

裴诺特别烦他这样，只能重新扎头发：“看你这么久不回来，还以为死外面了呢。”

“可能老天希望我多活几年吧。”白文渊回头看不远处，训练场上的那个银光闪闪的机器人，穿着一身粉嫩的针织衫，下身穿着一条黑白运动短裙，正咬牙训练，一丝不苟。

他嘴角温柔地笑：“她和你一样卖力。”

裴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场上的十七，十七真的很卖力。裴诺隐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她笑着说：“这也是为了她好。”

白文渊和裴诺勾肩搭背，也低头笑了：“看到她就想起咱们小时候。”

裴诺没有搭话，但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她也有同感，在场边看着十七训练时，她就像看着十岁的自己被妈妈逼着艰苦地训练舞蹈基本功。

那时候的自己，基本上是含泪咬牙在坚持，眼泪都是包在眼皮里的，不敢让妈妈看到。

真的可怜又可爱啊，就像现在的十七。

白文渊则是和她一起练舞的发小，两人本来就是一个小区的，从小一起玩，还上同一个舞蹈班。不同的是，白文渊很爱跳舞，没人逼他，他就是那么刻苦地享受着跳舞的感觉。

白文渊还很爱干净，无论什么时候，总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

晚上，裴诺回去休息了，十七从自己单独的宿舍出来，再次去到训练场上。

场上没有灯，但不是特别黑，因为这一晚上的月亮很大。

十七不怕，因为隔壁零九也在场上训练。

零九的爹地走了，他就开始磨洋工，见到十七过来，他就学着他爹地的样子，挂在铁网上和十七聊天。

十七按照裴诺白天的要求，把自己晚上的训练项目定好，然后开始训练。

零九的抱怨太多，十七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

可是，零九简直就是个话唠，和他爹地一样。十七压根没法专心训练，但她又不忍心说实话打击零九。

十七训练完一个项目，右手搭在左手手掌心，掌心可以显示系统数据。十七要归纳上一阶段的训练数据。

零九又扑过来坐下，翘起二郎腿，聊天：“你妈咪最近对你好很多了。”

十七喉咙一梗：“裴诺不是我的妈咪。”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按在手掌上，许久都没有动。裴诺不是她的妈咪，这是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好伤人。

零九无法理解：“教官就是自己的爹地妈咪吧。这可是管理者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肯定是有意义的，也肯定没错。”

虽然武隆徐也不许零九当着别人的面叫爹地，但零九深深地同情十七。

十七也无法理解，她倔强地撅着嘴，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继续去训练。

她没有忘记，她要努力在下次考核中达到优秀，这样才能给裴诺挣到药钱。

·

很快，十七完成了格斗课程训练，她学得慢，但是基本功扎实。

之前和零九对打，她只有输的分，但是一点点地，她开始赢，赢得更多，到后来，零九已经不想和她打了，因为没有意思。

十七也不和他打了，因为老赢，没有意思。

零九洋洋得意：“这周考核的不是格斗，是实战操作决策。你身手再灵活，面对危险不知道如何决策，那也没用。”

而他上周就开始学习了，领先十七三天时间。

这次考核优秀，他势在必得。

十七知道一点实战操作决策，白天的时候裴诺给她提过，并且事先扔了一大堆的视频数据，让她自己学习。但十七并不知道怎么提高自己的实战操作决策，所以她问零九应该怎么学。

既然菜鸟要求指点，那零九当然兴高采烈地指导下咯：“做怪物猎人，要和一群怪物作战时，你要对环境特征进行总结分类，针对不同类别，采用不同的策略，这就是实战操作决策。很简单吧？”

“什么是环境特征？怎么分类呢？”十七追着零九问，“还有，一般有哪些策略呢？”

十七看过一点视频数据，也用自己的内部系统程序进行了分类处理，可是得不到精准的结果。

零九长双手抱在胸前，叹一口气：“这……哪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

“你说吧，我一定认真听。”十七跟着零九左右转来转去。

说完，他传递了一个电子文档给十七：“你自己去看吧。”

十七收到那个电子文档，就坐下来认真学习。

还是按照裴诺交代的那样，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地稳扎稳打，把每一个理论概念都消化清楚，然后再对照视频进行学习解读、预测对比，分析差别原因。

第一个晚上，十七坐在板凳上，认真看着手掌上的内容，皱眉学习，零九非常满意，他躺在长椅上睡大觉。

第二个晚上开始，零九就有点心烦了，因为他时不时就听到十七那边在播报：“操作技能已更新。”

她学得这么快吗？

没看到她实战演练啊。

到了第三个晚上，零九彻底睡不着了。

“操作技能已更新……更新……更新——”简直不绝于耳。

零九开始心慌。他凑到十七那边去，发现她正在看训练视频。上次她就在看这个医院场景下的怪物围猎，现在还在看，她看了几遍？

零九睡又睡不着，起来训练，又感觉不太……愿意。太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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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战训练的理论学习阶段，十七完成得相当好，也很快。

裴诺对此好奇。她当初实战是学得最慢的，没理由相同脑神经模型的机器人会更擅长这个啊。

但想着每个人特点不同，再加上脑神经模型的拷贝或许也不完全相同，那十七可能天生擅长这一块呢？

总之，十七给了裴诺很大的惊喜。

反观隔壁的零九，这几天被武隆徐耳提面命地也不行，训练场上，他的骂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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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的理论已经相当熟练，裴诺对于她的实战还是很有信心的。

十七同样也是。

今天她要和裴诺一起，去到堡垒外面，参与第一次怪物围猎。围猎成功后，她可以给裴诺赚到更多的钱，对接下来的周考核也很有帮助。

十七期望很高，但是在这次围猎中，她受了伤，连带损伤不小。

裴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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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学得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