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旭日始旦。当“虎贲队”的集结号响彻营地时,容楼等七人依例来到大帐。
与往日不同,帅椅上坐着的不是他们的大教头慕容令,而是悦离。瞧出大家的疑惑,悦离面沉似水地解释道:“令将军临时被大司马抽调去军中公干,所以这次的试练交由我全权负责。”
七人垂首肃立,静候吩咐。
悦离轻咳一声,伸手从面前的案桌上拿起一面令旗,道:“自‘虎贲队’成立以来,训练得日子不算短了,今天终于到考验你们的时候了。”
“仔细看!”他将令旗高高举起,又道:“昨夜,一批高手拿着和我手里这面一模一样的令旗,往北面山里去了。”
看来这次的试练肯定和令旗有关。
“你们的任务是在七天内,追上那批高手,夺回令旗,并把它带回我这里。不管是超过七天,还是没能取回令旗,都算任务失败。听清楚了吗?”
七人异口同声道:“听清楚了!”
悦离起身将那面令旗交到他最为看重的弟子庄千棠的手里,让他看清楚后,转交给其他队员依次过目。
这面令旗,旗杆是黑色的,长约三尺,精铁打造,旗面是红色的平纹经锦,上面用金丝软线绣了个“令”字。
待七人全仔细瞧过后,悦离严词厉色道:“我下面说的话,你们必须谨记。那批高手是天牢里的死囚,个个武功高强,手段诡谲。你们任务失败,他们便得自由,所以他们不会留后手,必作殊死博杀。
这次任务,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可有丝毫的麻痹大意,不是对手,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如果你们的实力足够,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斩杀他们。”
面对这样的试练,七人相互交换眼神,目光中均流露出不同程度的震惊之色。
容楼思索片刻,率先发问:“他们有多少人?”
悦离面无表情地摇头拒绝回答:“不方便透露。”
庄千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今日午时。”
展燕然的问题是:“我们的武器装备方面有限制吗?”
“没有,尽可去武库自行领取。”言罢,悦离环顾一圈,见无人再问,便挥挥手,道:“你们可以走了。预祝你们的这次任务圆满完成。”
众人出来大帐,各自踌躇该如何准备,容楼叫住大家,道:“这次的任务明显不寻常,我觉得能打配合战的话,最好不要各自为阵,不如大家一起先商量商量吧。”
庄千棠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能有多不寻常?我们都是战场上历练过的,什么样的大场面没经过,有这个必要吗?”不过,既然其余五人都接受了容楼的建议,他也就随大流了。
大家一番商讨,觉得任务中可能会遇到以少敌多的阵仗,最好能有远攻支援。杨暠的箭术是七人中公认最好的,就由他选带硬弩随身备用。其余六人则按平时所擅长的,各自选取趁手的兵器和暗器。
为了便于追赶先行的敌人,七人俱轻装上阵、不着盔甲,杨暠除了硬弩外,只携带了一把轻薄的单刀。至于不可或缺的干粮、饮水,按七人七日的份量各自备足,分别携带。段浚和赵宛负责背负野营所需的炊、寝器具。
午时一过,七人携刀带剑,行军背包、腰包一个不缺,段浚和赵宛更是连背带驼着行军灶和帐篷,前前后后地向北边的山林去了。毕竟这次的任务期限是七天,除非撞了大运,否则绝无可能很快完成,总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比较幸运的是,入山后没多久就寻到了可疑的足迹,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一路跟随这条线索紧追不休。
他们追了大半个时辰,进入山林深处,脚下杂草丛生、藤萝纵横,前方几乎没有路了,敌人留下的足迹也越来越模糊。包括容楼在内的六人已然无法分辨,只能放弃,只有司马尘还专心致志的时而俯身观察地面,时而起身疾步如飞。
众所周知,司马尘在追踪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以往的追踪试练中,从来没有跟丢过踪迹。这会儿,其余六人便自然而然地唯他马首是瞻了。
突然,司马尘站直身体,侧耳倾听。他这一路追得很辛苦,额上布满汗珠,发角也有些凌乱,俊朗白皙的面庞上显出几分狼狈。
“什么声音?”司马尘有点儿紧张道。
其他人竖起耳朵,没听出什么特别的,只得面面相觑。
容楼眼珠转了转,不是很肯定地说道:“你是指水声吗?”
司马尘没有回答,面色一沉,摇头道:“不好。”旋即弯下腰一边寻找敌踪,一边飞速向前,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大家不知他唱得哪一出,但晓得这种时候不便追问,就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后了。
往前走了一段,潺潺的水声变响了,司马尘的表情也越发焦虑了。又走出一程,七人面前是一条约摸两丈余宽的山间小河。行至此地,大家方始明白司马尘焦虑的原因——敌人的踪迹,断了。
庄千棠本想带头渡河过去对面寻找新的踪迹,却被司马尘制止了。他站在踪迹消失的地方,观察了一阵四周的环境,道:“别着急过河。那些人可能会过河,也可能会沿河走上一段,到上游或者下游处再过河上岸,甚至不过河,直接从上游或下游的某处折返。我觉得他们只是想借河水来掩盖踪迹,还是先仔细看清楚情况再说。”
展燕然点头赞同道:“司马言之有理,追踪最怕的不是追不上,而是追过了头,要是把目标漏在身后更麻烦。”
“是我鲁莽了,”庄千棠心知自己大意了,不过知错能改:“那要怎么办?”
司马尘把赵宛叫到身边,指派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道:“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给我当一会儿标记。我一个人过去对岸察探一下。”待赵宛站定,他起身跃过小河。两丈宽的河面,只轻轻一掠而过,身法轻盈自如。
到了对岸,他一会儿左右看看,一会儿埋头苦寻,工夫不大就从对岸向前又探出了十余丈之远,可惜一无所获。
这边的六人等得心急如焚,恨不能一起过去,但怕人多事杂,反把痕迹弄乱了,终是不敢造次。
庄千棠等得久了不耐烦,嘟囔道:“司马搞的什么鬼?他那里离河边都超过十丈远了,要是还没找到脚印什么的,肯定是找错方向了。”
就在这时,司马尘转回身,向他们这边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喂!过来一个人。”
庄千棠主动请缨:“我去瞧瞧。”一跃而起,也是直接掠过河面,几个起落来到司马尘的身边。
司马尘见来的是他,一指地面道:“这里有敌人的踪迹。”
庄千棠循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有几个不太明显的脚印,喜出望外道:“好家伙,真有你的!赶紧叫兄弟们一起过来吧!迟了万一追不上就亏了。”
司马尘摇头道:“你看看他们有几个人?”
“这我怎么知道?”庄千棠一脸愕然,道:“难道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司马尘胸有成竹地笑了一声,“一开始,从我找到的脚印可以推断出他们总共有十人,穿的都是抓地的小牛皮软靴,其中三个人的脚印非常浅,应该是武功了得。”
叹息一声,他接着道:“但这里的脚印只有四人。换而言之,他们分兵了,从这里一路过河的只有四人,我们还得找到另外六人的踪迹才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先前那三个武功了得的家伙有两个都在这一路。但那个脚印最小也最轻的不在这里。”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庄千棠挠了挠面颊,却想起了之前的疑惑:“武功再高的人,也没可能脚不沾地的一掠十丈远。你真的能确定这些脚印是他们的?”
“能确定。这四个家伙太狡猾了。”司马尘望向身边的树木,拧起了眉毛,“他们从对岸跃过来后,是借着树木藤枝立足,一路空中腾跃倒换到这里才落地的。”
“剩下的六个呢?”庄千棠越听越觉有理。
“另六人想必或组成一队,或分成两队,要么溯着河水向上游,要么向下游走了,估计得走上一段才会上岸。”
庄千棠当下对司马尘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想到说得虽有理,可另外六个家伙始终没有着落,不禁焦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司马尘眼珠转了转,道:“这样吧,你和赵宛刚才一样,先站在这里别动,给我点儿时间找找那六人的足迹。”
庄千棠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旋即懊恼地一拍脑门,道:“闹了半天,我是主动跑来给你当桩子的呀!”
司马尘见他那副小孩儿脾气,竟忘了存心疏远,难得地冲他“嘿嘿嘿”笑出声来,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庄千棠心头一习暖,握拳在司马尘的胸口比划了一下算作回应,两人相视大笑。
稍后,司马尘回到河岸边继续搜索足迹,身形很快淹没在河岸边曲曲折折的草木之间了。
众人正等得心焦时,远处司马尘的声音不负众望地响起:“找到了!”话音落下,他几起几落,连窜带蹦地跑回头,不断挥手示意对岸的人全到庄千棠的位置处集合。
人齐了以后,庄千棠问道:“现在该往哪儿追?”
司马尘手指前方,斩钉截铁道:“就往这四个人的方向追。”
“另外六个人就不管了吗?万一令旗在他们手里呢?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容楼疑道:“你刚才不是也找到那六个人的踪迹了吗?”
司马尘告诉容楼,按他追踪的结果分析,敌人是在刚才赵宛所站的地方兵分两路,四人一路的过河往这边;另六人一路的溯流泅水而上,游出去快二十丈才上了岸。
“他们肯定是想借此方法摆脱追踪。”容楼边想边道:“这样说来,我们不是也该兵分两路吗?”
司马尘笑道:“你有所不知,我仔细查看过了,这十人中有三个人的脚印最轻,相应的这三人的武功也最好,而三人中的两人都在这四人一路。二总归比一大,令旗肯定要放在实力更强的那队人马手里,所以追这一路不会错的。”
庄千棠不放心地插嘴道:“可你刚才还说,三人中脚印最轻的人,却是在那六人一路里啊?脚印最轻,相应的武功也最高,二未必比一大吧。”
“怪我怪我。”司马尘羞怯一笑,道:“我后来才想明白,那个脚印虽然最轻,但也最小,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脚印的主人年纪小,身子轻造成的,并不是武功高强,否则就很难解释另外两个武功出众之人为何不同他一路了。”
几人窸窸窣窣的就要不要兵分两路商讨起来。
“我同意司马说的。”此前一直在思考没说话的展燕然总算开了口:“最稳妥的法子的确是分两路追击,可一来我们中间只有司马擅长追踪之术,难以分身;二来按悦教头所言,这些敌人的身手相当高明,而且遇上了就是死战,我们分成两路,力量难免分化,获胜的把握会大大降低。”
段浚也附和着催促道:“就听司马的吧,别在这儿磨蹭了,赶紧追!”
于是,一行七人一路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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