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十四章
‘虎贲队’在山里快三天了,期间追追跑跑,寻寻觅觅,追踪的线索中断过好几回,但都凭借司马尘那惊人的追踪能力给找了回来。
这日,眼看天色将晚,没法追踪了,众人再次安营扎寨。选好地方后,赵宛和段浚负责搭建帐篷;容楼和展燕然去安设陷阱和篱笆等防御措施,以防夜里遭到野兽或敌人的偷袭;杨暠和庄千棠只管打火做饭。司马尘是寻找敌踪的关键依仗,所以只需要好生歇息,养精蓄锐便罢。
等着坐享其成的司马尘找了块宽敞的地界,背靠合抱之木,边休憩边看山不是山般思绪万千起来。
“想什么呢?”
司马尘扭头见来的是容楼,敷衍道:“没什么。”
容楼叹气道:“都追了三天了,敌人的影子也没瞧见。”说着,也靠着大树坐下了。
为坐得能松快些,司马尘主动往侧面挪开半尺,口中抱怨道:“这次的任务真够奇特的!前面的拿着旗子拼命跑,后面的只能跟着屁股慢慢追,前面跑的完全可以日夜兼程,后面追的全靠白天出人出力,一到晚上就没折了。如此说来,后面的不是只有越落越远了吗,猴年马月才追得上啊?”
“谁说不是呢?”容楼哂笑一声,道:“听起来倒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转而,他又道:“不过,我琢磨了好一阵子,总觉得悦教头有什么规则没对我们说清楚。”
“哦?我倒是没往这上面想。会是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司马尘也觉有异。
“应该是也有某些规则在约束那些死囚,否则他们只管拿着旗子逃跑,或者干脆找个犄角旮旯窝上七天,我们不就束手无策了吗?”容楼的眼珠骨碌碌转动,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三天我们并不是一直在往前追,而是兜了一个大圈子。其实,这里离我们开始时的营地不算很远。”
“一点儿没错,我也感觉像在绕圈子。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司马尘用力点点头,道:“那你料得出那些死囚为什么绕圈子吗?约束他们的规则又会是什么?”
“这我可猜不出。”容楼犹豫地摇摇头,道:“但我相信这个任务绝非无法完成,只是还没找到症结所在,因此才会无从下手。”说到这里,他调皮地眨眨眼,“说不定那几个死囚就藏在前面的山头上,只要我们爬上去就追上了。”
“你们看!你们看!”背后传来又惊又喜的呼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二人回头,发现是庄千棠指着前面的山头,正在大呼小叫。
山上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动。距离太远,黄昏的光线又太暗,实在看不真切,也许是旗子,也许是其他什么,反正肯定有人在活动。
“快!熄灭灶火!”容楼急不可耐地一跃而起,“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今夜我们就摸上去!”
****************************
月光寒如水,星斗烂垂空。三更天,松涛阵阵,树影幢幢。一行七人你前我后,猫窜虎扑,疾速向山头掠去。月影星光下,难以隐藏身形,山风肆虐中,还算悄然无声。
一行人趁夜摸黑上山,万事俱备,均身着黑衣劲装,刀剑兵器牢牢系于背上,暗器爪钩密密置于腰间,神箭手杨暠更是弩在手弦已上,居后压阵。当逼近山顶处时,互相打了个手势,那是他们的暗号,自然心领神会。容楼和庄千棠的武艺最为高强,双双继续向上侦察,其余五人则在一块大石后埋伏下来,做好准备以掩护前面的二人。
山顶上,远处全是草丛,中间是一块光秃秃的空地,空地上别说人,连条鬼影都没有。靠近悬崖的地方有一颗孤零零的小松树,枝叉上显而易见的绑着一面红旗,可怜兮兮地被凛冽的山风撕扯着,时展时卷,展开时隐约露出旗面上金色的“令”字。
就是这面旗子!
容楼、庄千棠二人瞅见,只觉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嗓子眼发干,恨不能马上窜过去把旗子拿下,但还是克制住了,因为没有敌人太不正常了,空城计不是这么唱的,换而言之,敌人一定隐藏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暗处。
二人聚起目力,四下里察看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发现任何敌人的蛛丝马迹。庄千棠目中精光闪动,压低声音询问容楼的意见:“让后面的上来一个过去取?”
容楼皱眉不语。
庄千棠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赌一把,派一个人诱敌出动,他们再出手夺旗。
以为他默许了,庄千棠正要向后打手势,容楼低声阻止他道:“别急,我先试试。”
说话间,他探手从腰间的行军包中取出一团盘绕好的攀爬钢爪。这种军械顶部是抓合力极强的精钢爪头,后面连着长约五六丈的绳索,通常是拿来攀爬城墙用的,没想到容楼随身携带了。
倏地,容楼长起身形,抖手掷出钢爪,‘呼’的一声准确无误地勾住了绑在小矮松上的令旗。只要他一发力,准保能将令旗凌空夺回。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呔!”的一声怒叱,三把飞刀成“品”字形,迅电流光般飞射向容楼,远处的草丛中闪电般窜出两条人影,紧随着飞刀冲了过来。
刀到人到。
容楼瞬时丢开飞爪,向侧面急速翻滚,堪堪避过飞刀,同一时刻,他的两枚飞镖已然出手,听得‘叮叮’两声,也被对手的兵器精准无误地击落了。
庄千棠不再犹豫,反手抽出背后戟刀,大喝一声同其中一人交上了手。容楼也拔剑而起,拦住了另外一人。
不远处准备接应的其余五人正想一拥而上,司马尘却一力拦住,急切道:“莫忘了敌人一共有四个,现在只现身了两个,切不可大意!展燕然、赵宛先去助阵,我们仨缓一步,等敌手全部现身再上。”
展燕然和赵宛点头,拔刀冲入战团。
才一交手,双方就杀招尽出,显是务求高效格杀对手,是以战斗分外惨烈。尤其容楼的那个对手,武艺高绝,掌中一口单刀不但力道沉重,而且变化多端,若非展燕然及时赶到,恐怕容楼就要独木难支了。好在庄千棠和赵宛的那个对手已有些招架不住,在他二人的戟刀和雁翎刀的轮番猛烈进攻下渐显颓败之势。
不过片刻,又是两条人影从另一边的草丛中飞掠而出。
司马尘一抖宝剑,同段浚一起冲杀上前。杨暠则半跪在地上,左手平端弩身,右手扶稳扳机,右眼紧闭,左眼瞄准望山,只要逮到机会就立刻扣动扳机,铁矢‘嗖’的激射而出,正中与庄千棠恶斗之人的小腹处,那人应声将要倒地,庄千棠趁机扑上,沉重的戟刀瞬时在他的咽喉处开了一个血窟窿。
庄千棠解决掉对手后,抬眼发现司马尘和段浚已被逼得险象环生。尤其司马尘的那个对手,掌中一双判官笔攻势凌厉,应该就是那两个脚印极轻的高手之一。当下,他冲赵宛急道:“我来助司马!你去帮段浚!”
月光下,三人捉对厮杀,一时间谁也讨不到便宜。
但听得又是一声弦响,和段浚、赵宛恶斗的那个死囚身形急颤,如遭雷击。原来是端着强弩的杨暠,专挑身手较弱的敌人下手,这一记再度得手。
剩下的两人虽然武功最高,可眼见大势已去,难免慌神,手上的招数逐渐散乱起来,加上段浚、赵宛也加入了战团,‘虎贲队’立时实力大增。片刻间,其中一敌的胸口吃了司马尘一剑,另一敌一个疏忽被容楼刺穿小腹,同时脖子上还挨了展燕然一刀,当场毙命,死得毫无悬念。
‘虎贲队’七人竟毫发未伤的一口气干掉了四名强敌!
展燕然的手脚最快,已经跑过去把令旗解下来了,喜眉笑眼道:“得手了,我们成功了!”
众人一起围上去,无不大喜。
容楼收起飞爪也挤上前去。大家急先恐后把令旗拿到手里仔细连看带摸。一面令旗而已,本身没什么稀奇,但有了战利品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想拿到手里好好把玩,借此品尝胜利的喜悦。
最后,庄千棠小心地收好令旗,大家掩埋掉尸体,欢天喜地地下了山,向之前的宿营地走去。到了地方,天刚麻麻亮,七人因为太过兴奋,根本睡不着觉,索性不睡了,着手收拾行李,准备回神机营复命。
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楼,忍不住对庄千棠道:“那面令旗,你再给我看一下?”
庄千棠虽不知其意,还是把令旗从囊中取出,递了过去。
容楼仰观俯察,无比细致地打量起令旗来。
众人见他举止怪异,都先先后后地来到跟前,看他要折腾什么。
展燕然了解容楼,知道他不是小题大做的人,如此行事必有缘由,心下不免一阵不安,问道:“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容楼又将令旗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心头顿感沉重无比,良久才道:“假的。这面旗子是假的。”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大惊失色。
庄千棠不相信,抢过旗子凑到眼前边看边道:“你可不要乱说。依我看来,这面令旗和悦教头拿给我们看的那面,根本毫无分别。”
“我也不想它是假的。”容楼准确地指向令旗的尾部,懊恼道:“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悦教头给我们看得那面令旗,这里是圆形的杆头,而这面令旗的杆头是尖椎形的,肯定不一样。不过,旗面我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所以旗面可能是真的,但旗杆一定是假的。”
他叹了口气,闷闷不乐道:“真的旗杆应该在另一拨人手里。”
众人听他言之详细,定是不会错了,都觉胸中郁闷,一声不响地做起了闷葫芦。
好半天,杨暠心头发凉,火冒三丈,把手里收拾好一半的东西往地下一扔,灰心丧气道:“这如何是好,叫我们再上哪儿找去?”
“唉,已经好几天了,再赶回之前的河边,也不可能找到另外六人的踪迹了。”司马尘愁眉苦脸的无力道:“就算撞上大运,还能找到当时的踪迹,过去这么久也不可能追得上了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展燕然双手一摊,无可奈何道:“干脆就拿这面旗子回去交差算了。至少旗面没问题,不能算我们彻底失败吧......”
庄千棠仍心有不甘,口中喃喃道:“到底是不是呀?我是真不记得这尾巴上的杆头是圆是尖了。你们还有谁记得?”
容楼环视其余六人,见他们要么是已经放弃,要么对自己的话或多或少有些不信,当即剑眉微挑,道:“谁不想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可是这旗杆明明不是真的,拿回去的结果肯定是任务失败。想要任务成功,目前唯一要考虑的,不是要不要回去复命,而是如何找到剩下的那六人,再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