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火车站的蒸汽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凝成鬼手,我望着铁轨上蜿蜒的冰棱,想起徐志摩那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申颖的行李箱在月台咔嗒作响,轮轴处新换的轴承闪着冷光——和迎新那天崩飞的螺丝钉竟是同一批次。
"学长会想我吗?"她突然转身,围巾扫落我肩头的积雪。薄荷色指甲划过我冻红的耳垂,在皮肤上留下淡青的划痕。远处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她踮脚瞬间,我闻到她发间雪莲香里混进了陌生的腥甜,像是......福尔马林。
裴丽抱着《追忆似水年华》缩在廊柱后,驼色大衣领口露出一截绷带——平安夜摔伤的膝盖还未痊愈。她跺脚的节奏与铁轨震动同频,帆布鞋尖在雪地上无意识画着"贽"字,铜钱挂饰在脚踝处叮当作响。
"咔嚓!"
快门声淹没在汽笛里。我转头看见肖灿正对着王妍调试相机,镜头盖反射出诡异画面:章飞的手伸向王妍的行李箱夹层,指尖夹着片带血的指甲——蓝色,与甄真失踪那日的指甲油同色。
申颖的吻落在左颊时,我后颈寒毛陡然竖起。她唇瓣的温度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留下灼痛与寒意交织的印记。列车启动的瞬间,她突然将某物塞进我大衣口袋,隔着羊绒布料都能摸出棱角分明的金属质感。
"别看。"她指尖在我胸口画圈,"等收到我的信再......"话音被车轮碾碎,车窗内闪过她解开衣领的画面——锁骨下方新鲜缝合的疤痕,针脚排列成梅花状。
裴丽手中的书砸在雪地里。她弯腰去捡时,围巾散开露出脖颈后的电子表,屏幕显示着倒计时:71:23:59。我想扶她,却被她躲开:"你口袋在发光。"
甄真倚在十米外的站牌下抽烟,貂皮大衣领口别着朵冻僵的黑玫瑰。烟盒上的"今晚打烊后见"泛着荧光,她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凝成"贽"字,又被北风撕成碎片。我走近时,她将燃着的烟头按灭在掌心,焦糊味里混着茉莉香:"小泽见过凌晨三点的理发店吗?"
她塞来的香水瓶刻着林娇的名字,摇晃时瓶底沉淀物组成"救救我"的摩斯密码。我转身欲追问,却见她高跟鞋印在雪地上形成箭头,直指货运车厢——透过缝隙,窥见申颖的行李箱自动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珍珠尾戒闪着幽光。
裴丽的尖叫突然炸响。她跌坐在翻倒的行李箱旁,满地散落着带编号的火车票存根——最早一张是2001年7月23日,终点站被血迹糊成团。我捡起片残破的镜框,照片里五岁的申颖穿着和服,背景是日文招牌"白泽研究所"。
站台广播响起最后通牒时,甄真已不见踪影。她站过的雪地上留着枚珍珠耳钉,内侧刻着经纬度坐标,数字组合正是林娇失踪前夜最后通话的基站代码。我弯腰去捡,却被裴丽抢先一步攥住,她电子表的倒计时突然加速,晶屏炸裂的瞬间,我看到表盘背面嵌着枚微型芯片,编号"ZY-0723-5"。
开往乌鲁木齐的列车消失在风雪中,月台时钟指向三点整。我摸出申颖塞来的金属物——是把青铜钥匙,柄部梅花凹痕与公告栏火漆印完美契合。钥匙齿纹在月光下投出阴影,竟是《牡丹亭》戏票上的座位号:"丙申座七列二十三号"。
裴丽突然拽住我衣袖,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问号:"你听见了吗?"寂静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源自货运车厢的某个木箱。撬开箱盖的瞬间,腐臭扑面而来——林娇穿着迎新那天的白裙躺在其中,右手小指系着蓝丝带,掌心里攥着甄真的理发店会员卡,背面用血写着:"下一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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