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转身要走，萧煜一把甩剑过去，直插进男人脚边，溅起来的泥土和灰扑得男人浑身都是。

一时间除了萧煜，剩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清羽拉着他胳膊，哭着说：“煜哥，你放他走，你放他走好不好？”

萧煜冷冷地看着男人，扬声道：“不说清楚，不准走。”

沈清羽哭得更大声了。

这要放以前，这么美的人哭成这样，萧煜早就心软了。

但是今天就是不行，他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你到底是沈清羽的谁，说不清楚，老子不弄死你，我把萧这个姓倒过来写。”

男人这时候反而笑呵呵了，“你会写字？真是古今一大奇闻呐。你那早死的娘和枉死的爹，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高兴活过来吧。”

萧煜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娘和爹，是他一生都不敢再回忆的疼。

沈清羽在旁边大口喘气，此时已经不哭了，大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不说了？”男人大笑起来，许久才道：“百年前你还没出生，你知道这个魔头对我们做了什么吗？你在寒潭吃过那么多苦，这一切都拜你身边这个男人所赐。”

萧煜冷着脸，举起剑。

本来他对某些传言嗤之以鼻，但是在亡魂面前拿乔装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视线游离在男人的心脏和喉咙两个地方。

这是人最脆弱的两个地方。

他可以一剑刺穿这两个地方，也可以偏移一分两分，让他们一直流血，一直感受生命的流逝，让他们折腾一段时间再死。

沈清羽按住他的胳膊，又哭了，“煜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萧煜轻轻搡了一把，“躲远点，别让血溅着你。”

“你别杀他，他，他是我······”沈清羽说到这，又咬着唇不说了，一双眼满是泪水，哭的软在他身上。

争执之中，这里突然围了一些百姓，褚临安的声音突然跃进来。

“阿煜，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人脸色微变，都抬眼看向褚临安。

男人大笑一声，看着褚临安走近萧煜，问道：“沈清羽，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理由？你不觉得可笑吗？”

沈清羽大声道：“够了！你们从小把我关进寒潭···你们和他有什么分别吗？”

男人脸色骤变，忽然抬手聚势，“你已经疯了，今日我就和他死于网破，我倒要看看，没了他给你灌**汤，你能不能醒的过来。”

沈清羽脸色瞬间煞白。

这人是他师傅，有多大能耐他是知道的。

若是真的和煜哥对仗起来，恐怕只是两败俱伤。

他挡在煜哥面前，冷着脸道：“你要是还想让我帮你镇压寒潭，就立马回去。”

他话音刚落，肩膀忽然被煜哥按住往回拖。

萧煜冷笑着看着男人，压低声音道：“原来你就是把他关到寒潭的魔族。不过既然你是活的魔···看来今天，你家里人等不到你回家了。”

男人道：“狂妄！”

沈清羽只看到眼前刀光剑影，等回过神来，两人都已经落回原位。

煜哥弯腰按着胸膛大口喘气，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沈清羽的心猛地一紧，正要去扶，迎面被褚临安撞开，强大的冲击力推的他往后退却数步，眼前一阵发黑发晕。

眼见着褚临安给煜哥擦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连呼吸都难捱几分。

师傅是他引来的，他没有想让他们打起来，也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

可是，他总给煜哥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那一头，师傅落地，也吐出一口血，猛地单膝跪在地上，恶狠狠地注视萧煜，扬声道：

“恶贼，再来。老子打不死你，也耗得死你。”

“好啊，来啊。”萧煜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褚临安，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息。

威压大的褚临安猛地按住胸口，连呼吸都呼吸不来。

沈清羽一感受这股气息，脑子里猛地一炸，只剩一片空白。

百年前那一战，煜哥以身为契，誓要诛杀全部魔族，当时他身上就萦绕着这种气息。

因为凭着这个不要命的打法，煜哥身体受创，浑身全都是血，没有一块好皮，就如同从血池捞出来的一样。

眼见煜哥像一头豹子即将出击，沈清羽猛地夺过煜哥贴身搭配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两个打架打上头的的人猛地顿住，一会之后双双卸下力气。

萧煜举起手，像和他投降一样，沉声道：“不打了，他打我我也不打他，那剑我开了刃的，你先放下来。”

沈清羽转头去看师傅，那边似乎还像动手，拳头捏的紧紧的，两只眼里满是猩红。

沈清羽抿嘴和他僵持着，好半天之后，师傅咬牙拿手指点他，猛地摔了手里的剑。

那剑落在地上一声铛的一声炸响，沉重地敲在沈清羽的心上。

沈清羽没力气闹了，丢了剑，两脚一软瘫在地上。

虽然师傅没走，但他知道煜哥这人，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他不打了，就不会再动用那种法力了。

煜哥果然赶忙来抱他。

然而就在这时，师傅突然动手，从袖子里不知道甩出了什么两个东西，一个冲着围观的一个百姓，一个冲着煜哥而来。

沈清羽眸子一凝，猛地推开煜哥。等他回过头，才见原来是只飞镖。

眨眼的功夫，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破开，那东西往血里钻，往肉里钻。突然间就让他浑身无力。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看到自己的血从胸口流出来。

视线里，煜哥的身影已经乱了。

原来褚临安也中镖了，为了那个无辜的百姓。

他想喊煜哥，但是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

只能看着煜哥的身影，慢慢闭上眼睛。

*

百花楼的大夫在两个房间排成两排。

凡是能治病的，都被萧煜弄来了，连兽医也不放过。

屋子里的血腥味惹得外面的人齐齐堵在一楼门口往里看。

萧煜满头大汗地端着药盘，站在沈清羽床边，脸色发绿。

老大夫嘴巴上围着白布，头顶用白布包起来，穿着一身煮过的白衣服，正拿着钳子把飞镖从沈清羽胸口里夹出来。

萧煜两手发抖，药盘上面的飞镖残渣不住地在盘子里抖动。

老大夫撇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害怕就先出去吧。”

“我，我不是怕······”

老大夫打断他道：“你的手吵到我了。”

萧煜脸色一白，手指和手腕绷紧了些，谁料抖得更加厉害。

再一次被老大夫瞥了一眼后，萧煜闭闭眼，把手里的药盘交给小二，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更凉爽些，萧煜猛地吸进一口气，两腿发软坐在地上，眼前胡乱地发花。

缓了好一会，他才撑起来，去看隔壁屋的褚临安。

褚临安伤的和沈清羽一样重，那飞镖是奔着要人命的力道来的，好在两个人都是推开别人来挡，飞镖偏了点，让他们两有机会捡回一条命。

褚临安屋里也是人来人往，里面治伤的大夫不闻人声，外面的几个抱着医术谈论不休。

他走进去，看着病床上的褚临安，心里一阵一阵发寒。

好在过没多久，褚临安床边的大夫大叫一声，“醒了！”

萧煜快步冲进去，猛地扑到床边，“临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褚临安微睁着眼，脸色和嘴唇惨白，他翘起小手指，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萧煜鼻头一酸，低着头握住褚临安的手，“你现在太虚弱了，没事的，大夫们都在这里，会把你治好的。”

褚临安嘴唇微动，盯着萧煜一直看，嘴里吐出几个气音。

原来他想和他说话，萧煜赶忙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褚临安问：“阿，煜。你···你，没，事······”

萧煜摸了一把脸，只是摇头，一叠声道：“没事，我没事，我好得很。”

褚临安这才放下紧皱的眉毛，笑着闭上眼。

萧煜看他这副样子心脏猛地往下一沉，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

好在身边的大夫立马道：“小公子太累了，睡着而已。”

萧煜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的大夫相扶又不敢，怕刺激到萧煜，最后还是萧煜自己爬起来，临走留下一句，“赏，赏金百两。”

刚一出门，小二迎面走过来，见到他笑着说：“老爷，沈小公子醒了，想见你一面···”

小二话还没说完，面前就只剩一卷残风了。

他跟着进屋，只见萧煜半跪在床边，沈小公子伸手摸着老爷的脸，两人四目相对，竟如同夫妻一般。

他愣了一会，眉宇间升起淡淡的不满。

沈清羽抚摸着萧煜的脸，他比褚临安好那么一星半点，他是练过的，身体素质比较强，这会说话床边的人勉强能听得清楚。

“我，以为，又要，下辈子再见。”

“说什么傻话。”萧煜握住沈清羽的手，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你的谁，没料到又让你受伤了。”

沈清羽看了他一会，问：“你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