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蒙蒙亮,柳惜惜便被一盆凉水泼醒。
“你那赌鬼老爹又来我们家要钱了,你自行出去处理吧。”严安的母亲站在柳惜惜的面前喊道。
柳惜惜只觉得头痛欲裂,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她简直应接不暇。
如果说昨夜的殴打尚且还能忍受,但今天的一盆凉水彻底浇醒了她。她也是个人,不是一个可供人来回殴打没有尊严的玩物。
“你神经病吧。”她端起那盆凉水,往月忏身上泼去。
这个时候的月忏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连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意识到这番情景的发生。
柳惜惜不是一贯会忍受的吗?
“她?”月忏震惊地看向身边的丫鬟。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柳惜惜便走出房门。她要回家,去看望看望母亲。
她现在倒真的有些感谢那盆凉水了,极致的痛苦,才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恨意与野性。
什么鬼面纱,她不戴了。
什么鬼规矩,她不遵守了。
什么严家,她不在意了。
爱咋地咋地吧,反正怎么样都能活。
柳惜惜身着一身素静的蓝色衣衫走在大街上,她觉得身上轻快多了,原来不在乎别人的感觉那么爽啊!
当她走到北巷拐外处,低头看路时一个受伤之人身上布满鲜血躺在路边。
出于大夫的职业病,她走过去看了看,却惊异地发现那人竟是昨天帮助她的好心人。
她自是仔细查看伤口,幸好,伤口,还不算深,不过,需要给他扎针。
但是,自己这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她抬不动他。
就当束手无策之时,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此地,他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对柳惜惜说道,“姑娘,你是大夫吗?这是我的家人,被人打伤了,你能帮帮他吗?正好前方有一处草房。我和你一同扶他去。”
柳惜惜随口应下,她这时只顾得救人,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同那个人一起前往那个草屋,眼中满是担忧。
等扶受伤之人到床上后,柳惜惜才疲惫地坐了下来,她对身旁之人仔细说道,“你为我买些三七来,烦劳啦。”
“好。”
大门被关上,柳惜惜仔细查看扎了几针,不过她总觉得这症状有些古怪。
片刻后,受伤的男子慢慢苏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站着的姑娘,嘴角微微上扬,“多谢姑娘搭救。”
柳惜惜看向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他虚弱的脸色与神情,还有这道谢的方式,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一个给了她莫大帮助的人,她的第一个朋友。
“公子,可否问一句,您的名讳?”柳惜惜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是恒儿吗?
风声萧瑟,夜色渐浓。
夜晚的帷幕渐渐落下,笼罩着这个叫做玉田庄的小村庄,整个世界陷入了静默之中。
“求,求你。帮,帮帮我。”
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应是一个年纪同她相仿的孩子,那声音惊恐又充满哀求。
“汪,汪,汪。”同时还有野狗狂吠的声音传来,是那么的凶狠残暴,像在吃人一样。
柳惜惜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她从来不害怕什么动物,也不害怕什么妖魔鬼怪。
女孩儿拿起一块石头就像狗砸了过去,野狗叫了一声马上跑了,地上布满血丝。
不知是何人的。
柳惜惜向那个孩子走去,眼神充满悲悯,这是第一次有人需要她。
第一次有人求她救救他。
“你怎么了,还好吗?”女孩儿弯下腰抬头望向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看起来大概七岁,穿的衣服让柳君安感到震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丽的衣服。
虽然夜色已浓,可是柳惜惜却能清晰地看到好几种颜色。
衣服的料子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光滑。
“我,我没事儿,谢谢姐姐。”男孩儿看清眼前之人时很感激也很激动。
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她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比宫里面见到的人好看多了。
“你手上流血了,来我帮你简单包扎一下。”柳惜惜看到伤口之后就连忙从四周查看可以包扎的东西。
“你叫什么啊?”
“柳惜惜,这可是第一次有人问我的名字。”
“真好听。是哪个惜啊?”
“是珍惜的惜吧。其实,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柳惜惜偷偷贴在男孩儿的耳边说了这句话。
“什么?”
没等对方说完话,柳惜惜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怎么了,你不许嘲笑我。又不是我不想识字的。对了,你叫什么啊。”
“恒儿。”太子萧恒说出了他的小名。
“恒儿?这名倒是有趣极了。恒儿乖,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
“不要,姐姐,我,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好不好嘛?”
未待柳惜惜拒绝二字说出口时,萧恒就开心地拉着柳惜惜的手,到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地方。
“先生曾经教过我,惜,是乃痛也,心里忐忑不安而充满哀怜之情。”
“这个意思吗?”柳惜惜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专注地倾听着,这些她从未听过的知识。
“惜,是乃痛也,是乃痛也。”柳惜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恒儿与他说过的话。
少顷,天空中闪现了一大片的烟花,五颜六色在空中飞舞。
柳惜惜震惊地站了起来,望向这些新奇陌生的事物。
“好漂亮啊!”柳惜惜目不转晴地望向天空。
恒儿的表情微变,将拿在手中的木棍扔在了地上,眺望远方。
在萧恒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只是一个之前未曾谋面在此活蹦乱跳的姐姐,姐姐的神情是开心的,开心地望向天空。
动情之处,柳惜惜转身拉住了恒儿的袖子,握住他小小的手指向烟花绽放的方向,大声地说着“快看,快看,是烟花,烟花。
我才想起来,之前只听大人们说过,天空会出现好多种颜色呢。”
“是啊。”萧恒眉头舒展开来,身心也放松起来,一把竟抱住了柳惜惜。
“姐姐,我们能做朋友吗?我喜欢你。你待我好。”
萧恒的声音稚嫩又青涩。
“可以,当然可以了。”柳惜惜开心地拍了拍恒儿的肩膀。
我柳惜惜也是有朋友了,看以后那些人还怎么欺负我总是一个人,柳惜惜心里想道。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女子也能同男子一般去上学堂,也可与男子有同等的地位?”
柳惜惜问出了这些在旁人看来简直有违常理,大逆不道,如同惊雷般的话语。
“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话,姐姐,你觉得这样好吗?”
萧恒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然好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被人看不起,被人耻笑了。
我每次说出想去私塾读书的话,他们都说那是痴人说梦。让我闭门不得外出。
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羡慕那些学堂读书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向他们一样就好了。
很多像我一样的人也能去就好了。”
柳惜惜说着那些只深埋与心底的秘密。
“会有那一天的。”
萧恒望着近在眼前的姐姐,深情地对她讲道。
“你不觉得这违反常理吗?”
柳惜惜急切地盼望着对方的回应,像是找到了知音。
“常理,什么是常理。我认为的便是道理。”
说完此话,两人都一同笑了起来。
柳惜惜当时便觉他懂她,这个叫恒儿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姐姐可以嫁给我吗?这个东西给你。”
一块青绿色的玉佩从恒儿的腰带取下,上面刻着的纹饰是龙纹。
柳惜惜那个不知道还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就随便一应。
那个玉佩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件贵重的礼物,她承担不起,也经受不住。
“不,这,这太贵重了。”柳惜惜连连推辞,可恒儿却执意送她。
他说道,“这个物件远不如你,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然我尤为喜欢,故赠予你,姐姐,收下吧。”
比不上我,柳惜惜有些自嘲的笑了。母亲月娘对她说,哪个东西都比你重要。
山月随人归,不知人愁事。
转瞬之间,不过须臾,烟花已无影无踪,不知所去。
“不要忘记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姐姐。”
萧恒猛地推开了柳惜惜,神情痛苦,似有泪水流出。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跑向了远方。
“不要忘记我。柳惜惜。”
这个声音一直回响在柳惜惜的耳畔。
走回去的路上,柳惜惜魂不守舍,恒儿的面容一直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经久不散。
我有第一个朋友了,他的名字叫恒儿。
他待我好,还说喜欢我。
柳惜惜的脸上浮现出了女孩儿纯真的笑容,一颦一笑,皆为心中所向。
“你是恒儿吗?”柳惜惜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她的眼中泛出泪花。
“不,你认错了。我的名字是谢景渊。”萧恒眼神看向别的方向拒绝,他没想到姐姐能这么快认出他来,也不想姐姐这么快认出他。
那这个游戏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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