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少白向着诸怀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恍惚间她仿佛瞧见那少女毛茸茸的脸颊和锋利的獠牙。

来不及多想,等到了林子里第一眼瞧见的竟是一个背着背篓来打松塔的小童,小童坐在树底下瑟瑟发抖,瞪大了眼睛满头是汗,打来的松塔也散落一地。

白毛怪挡在小童身前,手中持着蛾眉,对面的诸怀早已头颅落地,伤口处不停向外冒着黑色的血水,随风发出阵阵恶臭,蛾眉上也沾了不少,而今一滴一滴向地上落着。

兴许是为了救差点从树上跌落的小童,还要一并斩杀癫狂的诸怀,又兴许有什么少白没来得及看见的隐情,白毛怪的胳膊上受了伤,鲜红的血从胳膊开始蔓延至手背,再砸落草丛。

少白很是不解,区区一只诸怀,应该奈何不了他,想来决明山的犀渠,便是一只手最终还不是大胜?

收了兑一,走到他跟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指尖触及伤口外一寸,却是如何也不敢再靠近触摸,他手臂外侧煞白的皮肤上是些不规则的伤口,像是小刀一刀刀剌的,每一处都清楚见肉,该是被那诸怀咬伤。

“很疼吧?”少白颤抖着小声问。

白毛怪默然摇了摇头,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都会毫无意外的恢复,只不过是疼一场而已,终究死不了。

果然,没多久他的手臂上泄出白光,从微弱到强烈,伤口开始愈合,从裂开的皮肉变成细细的划痕,再到完整如初,他的疼好像从未有过。

坐在树下的小童从树上掉下来差点摔死,又撞见发了狂的诸怀,这下又亲眼看见能眨眼之间自愈的白毛怪,更是吓破了胆,愣是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小童指着白毛怪的胳膊,大喊了句:“怪物!”松塔也不要了,头也不回,大叫着逃走。

就再方才,那发了疯的诸怀冲撞着松树,他飞身接住坠树的孩子,抽刀挡在身前,本打算斩下兽首一气呵成,只是没料到那孩子会挣扎,这才被妖兽趁机咬了一口。

白毛怪黯然垂下头,用左手慌忙遮盖住方才受过伤的位置,一声不吭,心怀忐忑站在少白身后,不仅仅是忐忑,大抵还有对人世变化未知的恐惧。

反倒是少白,掐着腰气得直跳脚,“小屁孩说什么呢!是他救了你!”在她心里白毛怪不过是特别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少白舔了舔被风扫得干裂的嘴唇,想开口与那小童争辩一番,却只见着个越行越远的背影,自己个儿的袖子好似被拉住了,她这才回头看。

白毛怪摇了摇头,“不……不必……”

“我没见你害过人,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是从不吃羊的狼,羊也会怕,不怪你,也不怪他,你不要一直想着他说的话,我不觉得你是怪物,是吧!白毛……”少白欲要脱口而出,可怪字卡在嘴边儿觉得很是不对劲,本都迈出步子又刹脚退回,“打今儿起,我就叫你隐了,虽说白毛怪是叫习惯了,可我说话算话,以后绝对不叫了!”

她拉起白毛怪的胳膊,穿过树林和一重重灌木,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两人的脸上,当真像是传说里能医治百病化腐朽为神奇的玉谷神泉洒上了身,从头到脚神清气爽。

白毛怪点了点头,但此一番约莫伤了心,留了些许警惕将其余脆弱尽数抹去。

那只诸怀的肉臭的很,皮毛之下又长了许多疖子,吃也不能吃,穿也不能穿,少白很是失望,还得捏着鼻子走到跟前去,一匕首扎进诸怀的头颅上,打算就拎着这脑袋回去交差。

没成想半路上冒出个麻烦鬼,之前那个背着九环刀的少女早已在诸怀身侧埋伏许久,“你很厉害吗?”嗓门洪亮,表情不屑,大概是觉得原本可以靠一己之力砍下诸怀的脑袋,谁知被别人抢了先。

少白持着匕首的手顿了顿,抬头挑衅一笑,“我竟将你给忘了。”

那少女立在大刀旁,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少白,一扬下巴,拿出誓要与其比一比的架势,“人可以走,妖兽脑袋给我留下!”

少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对方不知道是何时受了伤,反正能瞧见腿上因受伤而一瘸一拐,就这?也敢嚣张?抻直了脖颈,理直气壮答了句:“我不厉害,但跟你比还绰绰有余,怎么?不服气?你说留下就留下?你算老几?!嗯?”

那少女像是架在炉子上的水壶,就差脑袋顶上冒出阵阵热浪蒸汽,被少白两句话呛得从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儿,两只胳膊托起大刀随手便是一道火红的荧光刃斩飞出,一如最初少白躲在草丛里砍断大树的那次。

好在少白早有防备,抡刀可不轻松,估摸着花样也不会太多,凌空一跃,再现身时已站在少女身后,对比砍上一刀伤害极大,但砍一次很是费力来讲,少白还是占据优势的,只要够快,总有方式一点点耗尽对方的体力。

得空下蹲抽出巽二,眼睛已经几次瞄准,但始终没有狠心下手,伤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几个回合下来,少白就像是绕着少女飞的苍蝇,不咬人,但烦人,挥也挥不走,驱也驱不散。

“你在等什么?给我扇风吗?”

“喔唷,打不着哟。”

“这儿呢,这儿呢!”

少白在空中窜来窜去,每靠近对方耳边,便要小声嘀咕上一句不怎么中听的话。

直将少女气乱了阵脚,面上的獠牙和茸毛又冒了出来,到最后化作一只灰狼在草原里蹦来蹦去,实在捉不住少白,竟蜷缩起身子趴在地上耍赖。

远处的松柏林里,黑袍兽裘的男人立在树丛中,像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向少白的方向眺望着,一手抓着把盐炒豆子悠闲吃着,肩上还站着只白色的海东青,一人一鸟好生潇洒,约莫在心里说终于有人能治住那小妮子,因此哪怕少女被欺负变回原身也一点儿不着急。

直到手里的豆子吃完,他抖了抖手心残留的碎盐粒儿,扬着笑意轻声唤了句:“归巢,将云霓叫回来。”从始至终没什么动静,因此不晓得他是何时来的,这场戏演到哪才开始入场。

海东青应声而动,扇着翅膀飞到云霓身边,用如弯钩一般的喙朝着云霓的狼头狠狠地一连啄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只知道几步开外都还能听见“咚咚咚”,像是寺庙里和尚敲的木鱼。

地上的一狼一鸟打得正欢,搅得荒草里扬起阵阵灰尘,云霓自是不敌归巢,年长自有年长的优势,到后来她用两只前爪抱住狼头,连一对儿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去,在荒草原野抱头鼠窜。

“归巢?!是你!”少白惊呼,是昨夜里黑衣男人身旁的海东青。

归巢转身对着少白点了点鸟头,然后便随着云霓离开的方向飞走了。

旷野里,从吵闹变得安静,风抚过低低的草,亦扫过高高的树,少白的目光随风望向站在回肃辛城方向的白毛怪,不知何时,诸怀的头颅竟早已在他手上,他站在小土坡上,站在风里,垂着头看向坡下的少白,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拎着少白想要的诸怀头。

她面上扬起了笑意,甩起袍子迈步在荒草丛中向着山坡上奔跑,等跑到坡顶,打眼便能瞧见不远处的肃辛城城门时,忽然一拍额头,“我棍子不知道弄哪去了……”好不容易找了根那么直的,心里不禁感到可惜。

隐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那根宝贝棍子安然无恙握在他手里。

少白难抑惊喜,盯着那根攥在白毛怪手里的棍子,缓缓将手伸过去,还未等碰着,谁知白毛怪却连忙将棍子塞进她怀里,匆匆转身往肃辛城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后面哼着曲儿,不紧不慢跟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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