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掺半

戚骁被佛渡挡在了塌里侧。

他本来还想睡在外侧的,可佛渡总觉得他难免再去数星星,果断拒绝,连被子带人一齐推到了里侧。

戚骁撑着肘看他,等佛渡仰躺好,他一伸手,搂着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佛渡顺从地靠在他怀里,但他现在肩宽腰细、身高腿长,早不是当年瘦弱矮小的小和尚,整个人颇大一只,戚骁差不多要半趴在他身上,才能囫囵搂个全。

佛渡随手拍了拍他蛮挺翘的部位,示以闭眼睡觉。

“……”这还睡个屁了。

戚骁回手,捏住佛渡捣乱的手腕,“别瞎闹啊。”

佛渡抿唇轻笑,额角蹭了蹭他的耳侧,“不闹。”

这姿势属实伤敌八百自损一万二,戚骁想了想,坦然地收回胳膊,把自己塞进佛渡的怀里。

“……你是不是吃化肥了,长这么大”,戚骁埋着脸,嘟嘟囔囔的,“当时在国寺的时候,你可是一点个儿不长,愁死我了都——我就说那儿伙食不行。”

死去多年的戚将军依旧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却仍熟稔地攻击起国寺——佛渡忽地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他将戚骁裹成一团的被子拽出来一点,盖在自己身上,“清淡的素斋,讨不到你的喜欢,自然是差了些。”

“怎么讨不到?”戚骁觉得这时机好的不得了,正适合扳回一城,“你这道素斋我就觉得五味俱全,品上一口,齿颊生香。”

“……”佛渡无奈至极,“阿骁,你非得这般讲话么?”

呵,男人,不懂语言的魅力。

戚骁自觉撩嬴一局,枕着人的胳膊就开始装睡。

“……”

塌上只有一床被子,佛渡本想两人平分着盖,可戚骁那不着四六的睡觉姿势,俨然是没有主动分被子给他的打算。

佛渡顿了下,将自己裹进了戚骁的被窝。

戚骁闭着眼唔一声,对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示欢迎。

早些年,这大佛渡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奶香气,整个人闻起来香甜香甜的。戚骁极喜欢这种味道,成天就跟大欠儿登似的往人禅房里钻,搂着小佛渡揉圆搓扁,气的人枉顾教法,拿着木鱼丢他。

后来俩人慢慢长大,他越长越抗揍,在北疆、东洋搅弄天地;佛渡却越来越清冷,身上有了更多的檀香,清寒疏离,简直像是国寺里一尊会喘气的木佛。

如今,佛渡身上仍有隐约的檀香萦绕,却多了一股独属于他自己的淡淡清香,不明显,但是戚骁吸的很上头。

他晕晕乎乎地琢磨,想给这款安神香起个名字,可还没等到灵光乍现,睡意已经没顶,他沉沉睡了过去。

熬了大半宿,戚骁眼下难免出现些乌青,映在他颇白的肌肤上格外乍眼。

佛渡放缓呼吸,须臾还是难以忍住的颤抖,他眉心轻皱,别过头,手背抵唇,极抑制地咳了两声。

他咳的轻而缓,却还是有说不清是什么脏器的碎片,从他苍白的薄唇中溅出,铺红了他整个手背。

佛渡眉间更皱了些,几乎拧成了一个的结,他死死盯着手背,眸子是不见底的厌恶。

阿骁还在他的怀中,阿骁刚回到他的怀中……

佛渡阖上眼,将手背狠狠刮在床侧棱柱之上。

棱柱底侧还有裹漆,木头纹路磨的他生疼,可他还是一点一点细细磨着,直到斑斑血迹消失,冷白的手背泛起血丝,他才将将收回手,替戚骁掩了掩被角。

呼——

戚骁没被他的动静惊醒,仍在侧头熟睡,佛渡盯了会儿他安稳的眼睫,良久才放松心神,慢慢闭上了眼。

没历过疆土风沙催磨的阿骁,才更接近他心里那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小将军。

——毕竟小将军才是他的,而戚将军,却是天下人的。

甚至,那些天下人里,还不肯给他留一个位子。

*

翌日。

程六谨遵着自家将军的法旨,日上三竿了才来敲门。

敲了会,里面依旧没人应答,程六挠挠头,猜了会二人在做什么。

其实不猜倒好,猜了之后,程六反而不敢再敲门了,猛地搓搓脸,大气都不多喘,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程六来了。”里屋中,佛渡悄声道。

“我听见了”,戚骁的嗓音放的极低,手下的力道却没减。

“轻点”,佛渡蹙着眉,半晌又补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这哪行,你都不过血了。”

塌上,戚骁一脸懊恼。

他正半坐着,一手平铺,一手握拳,以一种隔山打牛的技法,敲捶着佛渡麻掉半边的身子。

戚骁的手法还算过得去,佛渡没什么意见,老实乖巧地躺着。少顷,他却看着戚骁捶完腿,揉完胳膊,微撅着嘴,对着他的脑门啵了几口。

佛渡:“……”

佛渡:“阿骁,可以了。”

戚骁点点头,收回手,收回嘴,坦然地捏捏自己并没有什么赘肉的腰腹,满脸哀戚:“我真有这么重吗?”

“不重”,佛渡不管顾自己麻爪的肘、腿,睁眼说瞎话地安慰。

戚骁又呜呼哀哉了几声,心里一阵后悔。

他只顾着和失而复得的佛嘟嘟亲昵,却忘了他早是个有型有肉、个头不低的成年男子了,肌肉骨骼的重量属实不轻。昨夜贪图享受,枕着人的胳臂,压搂着人的半拉身子睡了半宿——清早醒来,他是睡的神清气爽,佛渡却惨了,被他压成个半身不遂,一动,一过血,就麻的浑身酸软,动都不能动。

佛渡没药吃,毒发上来又咳个不停,这一咳一颤,一颤一动,一动就酸——也就是他当过十几年的吉祥物小活佛,喜怒不形于色惯了,这才在肌肉走血时,还能勉勉强强与戚骁对话,不至于酸到哼出来。

这边,瞧着戚骁没揉两下,贼心渐起,对着自己一通下嘴,佛渡好气,又觉得十分好笑。

这人,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喜欢他罢。

他琢磨一会,眉心蹙而舒展,忽地有了动作。

不麻的那只手还是蛮灵活的,佛渡一探,精准揽住了戚骁微抬的颈骨,戚骁不明所以,顺着佛渡轻压的力道,整个人向下沉了沉。

“怎么…?!”

在戚骁被迫俯身时,佛渡仰颌,唇齿灵活,咬开了戚骁未好好系住的襟领,他一动,无误一舐,那因弯腰垂头而愈发凹陷的骨窝,瞬间笼上一层奇异的薄红。

“佛渡…!”戚骁有心躲他,可浑身烧的厉害,一时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了。颈骨在佛渡微燥的掌心乱撞,找不到出路的涩感,令他微张的唇瓣都在隐隐发烫。

掌心下微润,佛渡知道戚骁正紧张,他指尖放松,让那段颈骨安静住。戚骁刚松一口气,可佛渡冰凉如玉的指尖转瞬游移在他发紧的背脊上。

“阿骁,程六在敲门……”

佛渡薄唇如蜃景,轻吐出的一字一音,全然进不了那顶色令智昏的脑子。戚骁眯着眼,只觉得这人一字一字后带着的一呼一吸,清晰完整地钻进了他的心里,惹的他胸腔那团软肉,也跟被压麻似的麻痒难耐。

“……”

他仗着佛渡麻着半个身子难以反抗,色胆渐起,掌心侧移,慢慢探进半敞的领口,略一逡巡,便找到了所想之物。

戚骁本当了小半生的戚将军,是上能对阵杀敌,下能耍赖泼皮,可偏偏色胆有限,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护着,不敢多动了。

他也不肯与佛渡对视,只留点余光偷偷扫着。

“…”佛渡不着痕迹地吁口气,此情此景此举此为,倒是给他这自诩的通透人整不会了,一时不知是该哀不争,还是夸夸这人足够怜惜自己。

佛渡偏偏头,果断对上戚骁游移不止的视线,他微笑,示意戚骁别外道。

“……戚哥喜欢你”,戚骁顿了顿,“……”

“?”佛渡没听清,他将左耳向戚骁侧了侧,让他重说。

“没什么”,戚骁还是不肯乱动,“你乖乖的,戚哥不欺负你。”

戚骁似是深呼吸了几下,眼尾轻颤,须臾沉静道:“不知道你都是在哪学的——但戚哥绝对不会委屈你,你别闹,咱把药找齐了,把毒解了,往后大把日子,干什么都行……”

戚骁眼中浓墨似的情绪被他紧紧压抑着,他竭力掌握呼吸,却还是给佛渡留下了可寻的破绽。

“你确定?”佛渡勾起自己的一缕墨发,轻抬,缓缓扫在戚骁颈侧。他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唇角勾着挑不出错的弧度,他抬眼盯着戚骁,墨白分明的眸光一错不错。

这明明是戚骁最熟悉不过的面庞,可这一刻却透出些他未曾见过的邪气,诱人、蛊惑,令人心悸。

戚骁心跳的快要破出,他别开眸子,却被人一指拐了回来。

戚骁只听见自己欢喜了小半生的人,轻轻道:“往后也太久了……阿骁,我只想要你时刻在我身边……”

“…生死不弃,永世相依。”

佛渡不动声色,挪了挪麻着的胳膊腿,竟发现酸软的感觉轻了很多。许是得来与戚骁相处的日子颇为艰难,连上天都垂怜他,那毒伤似也被压住,半晌不曾发作个一次半次。

佛渡略一沉吟,觉得天时地利人非常和,他不再多卖惨,转而在戚骁颈侧留下许多细密的亲吻。

与此同时,佛渡模糊的声音也顺着颈间的微润,滑进了戚骁耳廓。

佛渡说:“多年不见,小将军,给你看看如今的……”

“…我。”

*

佛渡轻言缓声,一字一顿落进戚骁耳中:“别动,让你看看我。”

“…看什么?”

佛渡抿唇,顺着戚骁未收回的手,抓住浅覆的领口,随即滑至束带,指尖一挑——

整件衣袍被佛渡自己撩开,柔顺的面料脱离束缚,十分懂事,顺着胜雪的胸膛滑至身体两侧。

前景似画,犹有云墨般的黑发、劲瘦的腰身、分明的胸腹肌肉,和一只正耍着流氓的手。

佛渡尚不老实,惹了一圈祸的指尖,断续点着戚骁滚动不休的喉结——他可听不见别人脑袋里是如何嗡鸣炸响,他只管自己的尽兴。

半生如浮云,他曾一心侍佛;偷生似蝼蚁,他想争个耳鬓厮磨。

“阿骁,看着我——”

“这是我的耳垂,很软,许是没有你敏感……往日你于我耳边讲话,我只想着你在作何神色,却不曾想过还有他般用处”,小活佛的耳垂如脂玉般莹润,弧状饱满,他一撩,拨出段诱人的晃感。

戚骁整个人直愣呆住,连流氓都不会耍了。

“这里”,佛渡指着自己的下颌、颈间,“平日里着衣也掩不住的地方……我的体质你也知道,向来磕了碰了,伤疤红肿从不易消退。”

佛渡向右侧头,让戚骁可以看见他左下颌延至锁骨的毒伤红痕,随即扭正,又在自己右颈侧一掐,戚骁连“哎”两声,却制止不及,只能看着这一片的细皮嫩肉迅速肿起。

佛渡道:“换言之,如果你想对旁人彰证小僧的所属,那么这里……蛮适合你做点什么。”

戚骁嘀咕:“我又不是小狗儿,还能见哪啃哪……”

佛渡莞尔,不置可否。

“这里,大致是我身上最突出的骨头,手感略硌”,似是想佐证下,佛渡一指曲起,节骨弯起敲敲,精薄的皮肉挡不住骨骼相撞,咚咚的声音尤像佛渡早年敲的大木鱼,“——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接下来,就是你掌心里…”,佛渡约莫是察觉到戚骁的贼胆过小,不由得笑了一声:“唔,看起来它颇喜欢你,你护着它,它就硬了,阿骁,你也喜欢它么?”

一句一问,问的戚骁怔愣如柱,沉吟良久,这才算反应个清楚明白。

这小和尚变花和尚,藏在字里行间的,比无定河的浊水还要不清白,戚骁面颊涨红,火燎般急急撤回手。

白皙微红的胸膛上倏地没了遮盖,皆暴于空气中,圆润又饱满,对称又好看。

戚骁算是活三辈子了,数年垒在一起,也经不起这走火入魔似的大场面,他被佛渡引着,理智的海被搅的翻天覆浪。

“阿骁?”佛渡唤他。

这小秃瓢,终于自己知道玩过火了?晚了!

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股票涨起来你知道买了,犯错误判刑了你知道悔改了,大……就是晚了!

戚骁瞳孔一阵紧促收缩,他闭了闭眼,妄想分辨今夕是何夕,可再睁眼时,眼前犹若蒙一层灰雾,他看不清自己,却能觉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大抵是,化成了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扑在他独享的猎物上肆意啃咬,摩挲着猎物启合的唇瓣,厮磨着猎物匀称圆滑的双肩和状如半月的精致锁骨,在这不怕死的猎物身上留下成片的红痕、青紫,还有更多——

他!一只凶猛的野兽!一定要让这脆弱的猎物懂得什么叫做!

爱!

“啪嗒”

野兽理智被迫回笼,却见猎物仍是白玉无瑕,哪有丝毫被啃噬过的痕迹,甚至还在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

猎物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乐了:“阿骁,你这是?你流鼻血了。”

“啪嗒、啪嗒”,这一滴一滴往佛渡胸口上砸的小血花,正是戚骁万分不争气的鼻血。

这下顾不得旖旎了,戚骁紧忙用手背抵住汩汩冒血的鼻子,指挥佛渡:“你这人,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你光什么膀子啊你,你先把衣服穿上!不对,你先擦擦,你快擦擦!”

佛渡不甚在意,使袖子于身上一抹———如好宣染墨,如雨点涟漪,如风吹海阔。

戚骁血涌的更快了。

他仰头,思前想后,决定先专心对付窜血的鼻子。

佛渡则甩了甩另只手,他麻劲儿终于过了,但因良久不通血,尚且凉丝丝的。佛渡端的正经人做派,却悄然用凉丝丝探进戚骁亵衣下,在他因情动而变得湿热的腰腹间滑动。

“乖,别闹”,戚骁盯着房梁,目不斜视地躲了一下。

“怎么算闹呢,阿骁,我们总归是要到这一步的”,佛渡笑道,“……之前在密道,也就差一点,不是吗?”

戚骁定定地看了佛渡一眼,见他唇角含笑,眼神清明。

戚骁吓唬他:“小秃瓢,你戚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佛渡又忍不住,如往常一般轻笑出声:“坏哥哥,还看吗?不看的话,小僧可就穿衣裳了?”

这通血流的不是时候,佛渡虽没多说什么,却也没了缱绻的心思,他笑着,掩住对鲜血的嫌恶。

戚骁灌了两杯凉茶,第三杯入口时,被佛渡以过夜茶不宜多饮拦住了。戚骁缓缓,冷静些许,才散了体内蒸腾的色气。

看着佛渡窸窸窣窣一番,终于把他自己变回正经人,戚骁握着凉茶杯,暗暗欣慰。

两人面对面静坐了少顷,戚骁摩挲着杯沿,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事。

“糟了,把程六忘了!”

一年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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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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