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十六计上上策

拇指与中指一弹,一道白色的灵力向竖瞳射出。

一击命中。

虽然灵力拼不过,但是准头还是有的。

只是到底灵力微弱,一线灵力没有如预期一般穿刺头颅,只刺穿一只眼便止住。瞎了一只眼的巨蛇骤然陷入狂躁,蛇尾毫无章法地抽甩而来,晏青堪堪滚地躲过,只见蛇尾抽到身后的树干,整棵巨树竟生生折成两段。

凝一缕白色灵力于指尖,细如针尖,晏青飞身踏树,回旋射出。可谁想那大蛇左右游走,灵针被挡在坚硬的鳞片之外。

这招不行了。

眉头一皱,晏青纵身跃入枝头之上,隐入树叶之中。

蛇尾疯狂地抽击四周的树木,头顶的树叶被摇得沙沙作响,四下都是断枝落叶。大蛇警惕地昂起头,用更发达的嗅觉辨认。

右后方的视线死角猛地落下灰衣人,蛇尾灵活一甩将人席卷,可灰色斗篷下竟空无一物。

真正的晏青举起羊角匕首从大蛇的后方逼近,“噗呲”一声,将匕首狠狠扎进鳞片缝隙之下,蛇首之后。

蛇血喷涌而出,淋在身上滚烫至极。巨蛇剧烈甩动,她四肢紧紧抱住冰凉湿滑的蛇身。

一阵天旋地转,巨物轰然倒地。

晏青狼狈地从粘腻的粘液与血液中爬起来,拔出羊角匕首,随意拿衣角一擦别入腰间。虽然是捡来的,但意外地衬手好用。她弯腰拾起灰色斗篷往头上一罩,这才不慌不忙地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抠出妖丹。

千年化形,百年成丹,金黄椭圆的妖丹散发诡异的香味,还未等细细品鉴,就被晏青这等粗人囫囵吞入喉咙里。

咂摸不出味道,只感觉霎时一把火窜进五脏六腑,浑身里外都如同烈火烧灼一般疼痛,全身经脉仿佛融化了又被重新捏造。

晏青试图控制灵力囚住乱窜的邪火,自身微薄的灵力如同螳臂当车。

天象异动,妖风四起,乌云翻涌,方才打斗的痕迹和浓重的血腥味,恐怕早已吸引了密林中的重重野兽。密林弱肉强食,野兽潜伏,危机四伏,远方传来鸟兽飞鸣。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舍下巨蛇尸身,浑身疼痛的晏青撑起疼得麻痹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密林更深处走去。越往前走越听到潺潺的水流声,水汽愈发明显,晏青跌跌撞撞地走入一片清凉的溪水里,掩去一身浓重的血腥气。

水没过脚踝,她躺在水潭之中,将整个身子浸泡进水里。

冰凉的水冲刷五脏六腑的燥热,此处潭水小而灵气浓郁,约莫是流经地下灵脉,未被玷污而格外纯净。她得以借引灵泉入体,包裹住体内乱窜的妖力,缓慢地引导其修补自身灵脉。

想当年习剑锻体,雪山之巅千年极寒、西北荒漠烈日黄沙,她都生生受了,才成就剑修体魄。却没想到洗筋伐髓之痛,钻心入骨,与皮肉之痛截然不同,生生疼得她如内脏错了位,差点忍不住怒吼出声。

去他的,真火丹炉烈火灼烧百年也生生忍受下来,而今不过重塑筋骨,她才不惧!

日日夜夜的恨凝成一滴血泪,从她眼里淌下,又弥散在清澈的溪水之中。

经脉勉强粘连,先冲破淤堵大穴,后修补细枝末节。

还差两处,还差一处,还差一处……

躺在水面里的女子衣袍随着水流纷飞,露出的皮肤布满红痕,面目狰狞。水波破碎,映得她的脸死一样惨白。

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女子缓缓睁眼。

双目清明,熠熠生光。

妖丹化作一团岩浆流过五脏六腑,融化了筋脉一般,借由水中灵力捏补。朦胧一觉醒来,竟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筋脉拓宽一倍有余,灵力虽然依旧少得可怜,但总算不再外泄。

晏青从水里坐起身,青丝披散至腰间,滴答地淌水。她捏起水底一枚鹅卵石稍加灵力一捏,竟碎成粉末——上辈子的力量感总算回来了,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只是,似乎修为也一下散尽。

眼看着水里还有些许灵力,点大的蚂蚁也算肉,晏青就地打坐,吸纳入体,运转几个小周天下来,空空的丹田总算有些底气。

待到调理得当,她利落地翻身跳出水面,用灵力烘干身上的衣物,兜帽一戴准备打道回府。抬头见天**晚,日暮西沉,她心下有些忐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兔肉还能剩几口……

途径伏击巨蛇处,果不其然尸身早已被各处野兽叼走,只剩一地模糊血迹。凭着记忆回到马车边,几匹马靠着树打盹,火堆犹在燃烧,四下却静悄悄的。

晏青掀开马车紧闭的门帘,车厢空旷,静默无人。她甚至斗胆敲了敲丹行远的门,得不到回应拉开门一看,也是空无一人,木桌上一杯凉茶。扫了一圈,果真还是如出家人一般简洁,不,应该到了简陋的程度。

“天冬——天冬?”她走下马车,四处呼喊着,惊起几只鸦雀,尖叫着扑棱翅膀飞向落日。

却无人应答。

篝火还在,可见离开的时间不长——不对,兔子呢?怎么连骨头也没剩?难道他们是担心自己这么晚没回来,去寻自己了?

正当晏青犹疑之际,一阵肃杀的竹笛划破了上空。

这是……丹行远?

出事了。

笛声却从身后传来,晏青眉头紧锁,脚下一式轻功踏燕,飞踏过溪,快步往竹笛声处寻去。

溪那边是棵巨大的古榕树,十人合抱粗,树影摇曳,根茎虬结。密密丛丛的树叶中传来灵气划破空气的声音,笛音迅疾,兼有兵器争鸣之音。

听起来似乎是丹行远与一人缠斗正酣。

借着血色夕阳,晏青辨别着对方的身影:一身黑衣,手持长缨枪,挺拔矫健,步伐诡谲,竟让人看不清脸。

对面的丹行远墨发如瀑飞扬,一袭薄纱青衣飘飘似神仙,哪怕身处战局也显得从容不迫。他以笛音急攻,手指骨节修长,比玉笛更显莹润。弧形灵力一刀刀砍过去,被那黑衣人以一枪挑开,一枪突刺。

眼看要逼近周身,丹行远一脚踏在他的长枪上,待人挑剑借势前翻,一下闪到他身后一击。灵力正要击中后心,那黑衣却犹如盾牌一般,消融了刀削一般的灵力。

怪物?

一旁观察的晏青忍不住皱眉,而丹行远却仿佛并不意外,踏跃枝头之上,又催动笛音。

晏青仍按兵不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看得出来黑衣人功力丝毫不逊于丹行远。若说离别前丹行远已快化丹结婴,恐怕现在实力更是不低。

自己一个刚刚把筋脉捋顺,还没筑基,还没本命剑,就算有剑也不敢使剑招的剑修,就不必去添乱了。

是的,晏青对自己定位一向清晰,她趁二人不注意,闪身躲避在树干之后。

扑空的黑衣人终于转过脸,晏青看清后眼睛缓缓瞪大——

不是看不清脸,而是根本没有脸。

黑衣人浑身如同黑屋凝成一般,只是隐约有个人形。难怪方才灵力击不倒它,它本身便是邪气的化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青皱眉,很快想到百年前修仙界第二次大战,便是人类修者与所谓“邪祟”的战役。邪祟没有实体,如同冤魂怨鬼一般,吸食人的灵气与精力为生。而被吸食的修者灵力丧尽,寿元也到了尽头,枯萎而死。

当年三门六派做局,她甘愿当诱饵,就是为了把邪祟消灭干净,彻底绝了纷争。难道,任务失败了,邪祟没有被消灭,反而进化了?

不、不对,篝火边那两个黑衣人确实提到,这是成功了的,自己还是甚么立了大功的人,一群人要去自己的祭典上,看那好徒儿“尽孝”呢。

那么,这到底……

眼看急攻无果,黑衣人忽地转起手中的长枪,急急攻去,攻势迅猛,长笛比之不能,渐显颓势。眼看缠斗紧张,丹行远错走一步,竟正中黑衣人的下怀,当即被长枪挡住去路,划破颈侧。

鲜血在雪白的脖颈下犹为刺目,美人蹙眉,犹惹人怜。

躲在树后的晏青登时睁大了眼,当下也不管甚么敌不敌得过,蹬脚跃上枝头:“住手!”

这一声果然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长缨枪角度一转,直直朝自己飞来。

她一跃躲过,踩在长缨枪柄上,手持羊角匕首朝黑衣人的脑袋刺去。虽不知有没有用,但那人也怕得后仰,晏青改换一脚扫过去,黑衣人被强大的冲击力踢得脚下踉跄跌下树枝。

丹行远紧随着跃下树,食指中指合并朝那人面门指去。

地下骤然旋转出金色法阵——原来方才丹行远奇怪的步伐是在布阵。随着阵眼落成,黑衣人被金色光线缚住双手于身后,五花大绑倒在地上。

晏青后一步跃下树枝,心有余悸地问:“这是……什么?”

问这是谁显然已经不太合适。

丹行远一手拦住她,不让她再靠近:“不知是谁炼出的傀儡,跟踪了一路,每次束缚住就会突然消散,这次……”

二人远远看去,这次那黑影确实没有消散,丹行远谨慎地走近检查,没想到那黑影突然暴起挣脱束缚,却弃而刺向一旁毫无防备的晏青。

说时迟那时快,丹行远竹笛架住长枪,护住晏青,却生生受了一击灵力,一口血喷在长枪上。

那黑衣人一转长缨枪,红色的璎珞旋开血水。

怎么变得这么弱?

眼看面前的丹行远身形一晃,晏青一个深呼吸,冲上前拦腰抱住他往肩上一放,转身就跑。

打不过,脚底抹油就跑,这是她向来奉行的准则。

多年在万幻山群雪峰之巅晨练的效果出来了,哪怕肩上扛了一人,她也跑得游刃有余。

唯一感慨的就是:丹行远腰怎么这么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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