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十六计上上策

那剑角度偏奇古怪,凌风长老偏头顺势挑开,却见剑锋奇转,削掉自己半截山羊胡子。

一剑哗然。

“老头,你胡子太长,是时候该修修了。”那灰衣女子出口狷狂,丝毫不把对面的人放在眼里。

“这是谁?竟连云山剑派的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好生嚣张!”

“这不是之前擅闯行远大师居所的那女子吗?”

“至今赖着不走,果然不怀好意!”

有人眼尖认了出来,一句话引起更多喧哗。

“竖子尔敢?”凌风长老横眉怒目,却被身旁的玉霄仙君伸手按下。

玉霄仙君朗声如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缘何拿着家师的忘归宝剑?”

哧,还假惺惺地装君子呢。

晏青心下不屑,若不是当下实力悬殊,对方全身法宝庇佑,她真恨不得当下挫骨扬灰,以清师门之大不幸。

“我乃忘归剑托梦属意之人,现忘归剑已认我为主,自然该我拿着。倒是你们,叽叽喳喳在门前叫唤要剑,不是强盗罢!”

忘归剑重新认主?

消息一出,全场的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沉寂百年的忘归剑闪着寒光,隐约有重新入世之气。

玉霄仙君微笑的面孔一裂,也皱起眉来,“忘归剑在云山剑派一脉单传,一直到家师去世未曾见世,姑娘可有何凭证?”

看起来虽是他礼貌询问,字里行间却将晏青置于不利地位,在众人听来,分明就是晏青强词夺理:按说这忘归剑应该传给玉霄仙君,再不济也该到云山剑派手里,压根没有她插手的道理。

“对,就是拿甚么晏青托梦与我,说她徒弟没什么本事用不了忘归剑。她不忍古剑蒙尘,因与我有缘,便让我拿了玩去。”

晏青把玩着手里的剑,语气云淡风轻,却叫对面的凌风长老气结。

“这女子怕是胡说,晏姑娘冰清玉洁,性子冷傲,平素都不爱搭理人,断说不出如此轻佻的话。”

“可不是,忘归剑主虽为人颇有些争议,但他们臭剑修的德性都是一样的。”

“我道是如何呢,估计啊,从头到尾都是胡诌,还是玉霄仙君有耐性,唉,风流倜傥人物,可惜了……”

“可惜什么,玉霄仙君也不曾有道侣,你还有机会。”

众人七嘴八舌又议论上了,玉霄仙君脸上却难看至极。外人看不出,但他与晏青相处上百年,自然能听出这混不吝的语气,必出自晏青无疑了。

到底是哪里横插的一手?

他亲眼看着晏青封入丹炉,自然不信她在五百年后还有命逃出生天,这女子又所言凿凿……不,不行,哪怕是晏青的魂魄托梦又如何?活着的时候她尚不能做什么,死了威胁更小。

“呸,何必与这小女子废话,”凌风长老与玉霄仙君合计,“我一前,你一后,她根本不成气候……”

玉霄仙君却摇摇头,“这毕竟是在佛门莲宗的地盘。”

“就这群秃驴爱多管闲事!”凌风长老摇摇头。

那边的晏青见二人僵持不下,转头问中间的行远,“行远大师,这里是你的地盘,不如,你来评评理?”

行远垂目低眉:“还请施主细说。”

“上古名剑忘归,最早属于谁?”

“上古名剑自黄帝蚩尤之前便已存在,可回溯至女娲补天时,初任剑主已不可察。”行远轻微地摇摇头。

“少胡搅蛮缠,谁不知这忘归剑最初显赫于云山剑派初代长老手中。”凌风长老指着晏青怒道。

“对,这忘归剑,不过是偶然传到你们云山剑派手中,又何来宗门宝物一说?天下名剑有灵,自然要择主而栖,方不至于让名剑蒙尘。”晏青并二指擦拭忘归剑身,拂去方才沾染的白色毛发。

凌风长老喝道:“简直,简直是强盗逻辑!”

“你们云山剑派占领上古名剑如此之久,何不是强盗逻辑?”晏青拿剑指着凌风长老的面门,“要我说,天下宝物,能者得之!”

一句话让在座的众人沸腾了,原本站在云山剑派一遍的群众却突然临阵倒戈了。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凭什么都是三门六派抢占最好的资源?”

“可不嘛,我看云山剑派一下霸占了承影、忘归两把古剑,胃口不小呢。”

“现在没了忘归剑,云山剑派也没落了,这百年来,我看连山门小派都不如。”

“……”

倒戈的,大多出身于山门小派,早已不满三门六派瓜分天下资源的格局,又见云山剑派日益衰落,难免说两句。

凌风长老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站在对面那边,登时着急。

“既然大家都认同,不如我们来试试。”晏青哈哈大笑,手腕转着剑从行远大师身后走出来。

“姑娘希望如何?”玉霄仙君询问道。

“既然你说这忘归剑是你的,你我各叫一声这忘归剑,看看它应你还是应我?”晏青这话说得轻易,却叫对面二人疑心重重。

什么叫看看忘归剑听谁的,这名剑虽灵,到底不是狗,怎么听人叫唤?

众人犹自奇怪,熟悉忘归剑法的凌风长老,一张脸彻底憋得通红:“三番五次戏弄老夫,我看你是,你是……”

一句话哆嗦着说不完,凌风长老当下便催动剑上的灵焰,铺天盖地的怒火往晏清所处之处砸去。

“你这人好不讲理!说不过便动手。”晏清翻身一跃,把行远往旁边一推,显出身后的鼎式香炉。

香炉被击飞,漫天的香灰撒了一地,灰蒙蒙进了众人的眼底,迷得人看不清路,呛得人咳嗽连连。

趁此机会,晏青踏步转身便要跑,谁想浓雾中冲出一道仙气,朝她当头劈来。

呵,趁众人看不见的时候使阴招,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教出这狗徒弟的。

暗自吐槽的晏青显然忘了,这徒弟身上一招一式,一阴一阳,全承自自己,这下也是全“孝敬”在自己身上了。

关键一刻,她正要使剑一挡,却见一袭闪着金光的红布袈裟在自己面前展开,将自己整个一裹,便浑然陷入黑暗之中。

一阵钝痛,她略显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湿润的草地芬芳钻入鼻尖。

等等,西北有这么湿润吗?

晏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处在遮天密林之中,四下俱是草木。

“这是……”

她想起来了,方才那袈裟应该是行远承了他师父愿贤大师的七宝袈裟,关键时刻能遁地一刻行千里。

那和尚呢?

晏青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左右看不着人,遂大喊道:“喂,和尚!”

声音在空荡荡的树林回荡,惊起一声乌鸦叫。

谁知一声“阿弥陀佛”从天上传来。

晏青抬头望去,看见行远稳稳当当地在树干上打坐,半披着袈裟已然衣衫整洁,和自己这一身脏污的灰袍子对比,瞬间显得清逸出尘。

她有些无语:“你在上面显摆什么?你这是把我们弄到哪里来了?”

却见树上的行远轻轻一跃,来到晏青身前,“贫僧情急摄宝,并无目的地,只是眼看现下瘴气透骨,应是西南伏虎林。”

西南伏虎林?正好是邪魔修与三门六派的边界处,这下倒是真没人追上来了,也不知道这和尚是故意的还是真不小心……

从前深深吃过亏的晏青,意味深长地看了行远一眼。

“……”行远被这眼神看得不舒服,只问她下一步要去往何处。

“到处走走逛逛呗,我还能再凑到他们面前?”晏青嘴上说着,心下却开始盘算着东西南北方向,准备再回一趟云山剑派。

却见她走一步,那和尚跟一步。

晏青略无语地回头望:“和尚,你我现在,应该两清了吧?”

行远双手合十,礼貌请教:“贫僧愚钝,敢问何有因果,何时两清?”

“你看,你在寺庙前救我算我欠你的,所以呢我替你拿走忘归剑,让忘归剑找到主人,还帮你吸引了云山剑派的战火。你说,要不是我,今天是不是他们就跟你打起来了?”

“……”

“当然,你用袈裟替我挡了一剑,其实你不用,我也可以应付,但你偏生好意,我也领了情,就当你谢我的。现在,咱们两清了,桥归桥,路归路,你也别跟着我了。”

晏青摆摆手,却见行远纹丝不动。

行远颔首:“忘归剑邪祟未净,我未完成旧人所托,实难放心。”

“这不使得好好的吗,哪来甚么……”

话未说完,晏青突然感觉心脏一抽,筋脉夹杂着黑色碎片的灵力陡然暴走,血液如若沸腾,叫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忘归剑哐当倒地,晏青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该死,自打丹炉里出来以后,不光灵力古怪,这症状更是有一天没一天,隔三岔五地来上这么一出。原先都能压制住,这下竟如此突然,幸好不是在刚才众人面前发作……

“恐怕这正是邪祟入体。”

行远忙上前搀扶,却被晏青一把推开。

“离我,远点……”

说完就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失去意识,晏青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昏迷前,她最后一刻想的却是:

该死的,就知道遇见这和尚没甚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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