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公主

每次回想起这个吻,柯彦就一阵耳热。他受不了了似的把自己蒙到被子里,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清晰地知道,那天自己说的“谢谢”,并不单单指司墨帮他复习数学这件事。家里出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崩溃的状态,抑郁、自闭,不愿意拓展交友圈,每个月都会回老家,什么也不干,就在父母的墓前坐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这样的生活模式让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慢慢地甚至有了厌食的倾向。那段时间由奶奶照顾妹妹,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每周回家吃饭柯彦总是装作一副很有食欲的样子,结果就是上吐下泻。

是陈子格首先发现了他的异样。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强制性带他进了学生会。

部门是柯彦随便选的,面试时他根本没抱能过的希望。然而他过了,成为了宣传部的一员,在如此小概率事件的基础上又刚好成了司墨的组员。

司墨以其入室抢劫般炽烈的感情,让柯彦的生活瞬间明亮起来。

随机选的部门刚好随到了宣传部,没有准备的面试在极小概率通过的可能性下通过了,加入后又在宣传部五个组里分到了司墨所在的组;那年元旦线下聚餐,他本来不想去,临时改变想法去了,从此认识了司墨。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极小概率事件。

司墨说,在概率论中,哪怕一个事件发生的概率再小,只要有概率发生,就一定会发生。

所以他们在一起是一定的。

分开也是一定的。

想到五年前,柯彦表情不自觉有些冷。他喝了口床头放的有些凉的水,掀开被子下床。

由于刚才想得入神,柯彦完全忘了自己磕到腿了这件事,洗完澡也没有及时做处理,下床时还是伤腿先着地。

导致“咚”得一声门响,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嘶……”柯彦痛苦地皱眉,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就飚了脏话。

卧室门立刻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司墨略有些焦急的声音:“怎么了?”

柯彦忍着剧痛:“没……没事。”

司墨已经转动门把手进来了。看到床边的人,他眉头皱得老高,一语不发把他抱了起来。

“诶,诶诶?”突然的腾空让柯彦下意识抱紧了司墨的脖子,惊恐道:“干什么??”

司墨把他放到床上,冷声道:“不是说自己会上药?上哪了?”

柯彦:“……”

“我说我真的上了,你信么?”他最后垂死挣扎:“请你认真回答,我可是在考验我们之间的信任。”

司墨嗤笑一声,懒得回答他:“药在哪?”

想了想,柯彦拉开床头柜,跟里面的云南白药和红花油对视了一会儿。

司墨深呼吸了一下,去厨房冰箱刮了些冰,分两部分用毛巾包好,又回到房间,一手不容分说地把他短裤裤管往上面卷。

柯彦不自在地想动,被司墨按住了,紧接着大腿和膝盖都是一凉。

“你你你……哪有你这么不听话的金丝雀!”柯彦不服气地瞪他:“我可是你的金主,你放尊重点!”

“听话的前提是金主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司墨音色冷冷地:“自己按。”

柯彦去按了两块冰块。

司墨松手:“最少冰敷十分钟,我去买药。”

看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又远远听到外面的门响了一声,柯彦才松了口气,放下冰块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又乖乖敷上。

太没出息了,怎么跟他一对上就紧张。

自己可是金主,得硬气点!视线扫过书桌上的电脑,柯彦忽然想起来还没跟他签合同。

等明天,等明天他就写一个不平等条约!

楼下就有药店,十分钟后司墨就回来了。

屋里开了暖气,温度高,冰很快就化得差不多了,如今也不用手扶,两片湿冷的毛巾松松地搭在柯彦腿上。

修长的双腿一条直着一条曲起来,直着的那条短裤还往上卷了不少,白色的毛巾映衬着白皙的皮肤。

司墨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过了几秒才上前,把毛巾收走。抬头一看,柯彦得意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敷满了十分钟,还不快夸我”。

“今天这么听话?”司墨话音染了笑意,伸手揉了揉他膝盖上的淤青。

“嘶……干什么?!”柯彦方才的从容瞬间被打破,下意识往后退,但身后是床头,他退也退不到哪去。

冰敷完已经没那么疼了,但架不住司墨力度大,一下子唤醒了柯彦的痛觉。

“长长记性。”司墨拧开淤青膏,把膏体挤在膝盖上,又挤了一块到大腿。

大概是还没洗漱,司墨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内搭,袖子被挽到小臂以上,左手握着他的膝弯,手指在淤青处顺时针打转,很快把药膏涂开。

右手碰了碰他的大腿。

“……停!我自己揉!”柯彦今晚第无数次被吓到,猛地抓住他的手往外推,另一只手去揉药膏。

司墨嘴角极轻地勾了勾,收回了手。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柯彦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淤青,目光频频往司墨身上转。这么一发呆,就不由得又想起白天的一系列事情,柯彦猛然想起来司墨仅剩的二十六块巨款,嘶了一声。

“重了?”司墨抬头。

柯彦拿起那淤青膏看了眼,皱眉问:“这个多少钱?”

“十二。”

柯彦:“……”

完了,金丝雀要用十四块巨款过年了。

“这个可以报销。”金主大度地说。

金丝雀很懂事地拒绝了:“我用不到,不用给我。”

“怎么可能用不到?现在到处都要花钱……”

“用到会跟你说的。”药膏揉地差不多了,司墨起身:“今晚需要服务吗?”

柯彦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服务?”

司墨唇角勾了勾,俯身压了下来:“你说呢,金主大人。”

柯彦心率瞬间过速,大脑完全宕机。再近一点,鼻尖就碰到了。他想。

他不说话,司墨也不动,胳膊撑在床侧,肌肉线条都绷了出来。

柯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移,掠过鼻尖看到嘴唇、领口……

然后他抬起了手。

“好好休息。”谁知刚要碰上时那人就起来了,声音从刚才的勾人又变得冷冰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柯彦一脸懵……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们不是包养关系吗?别说摸胸肌了,他想对司墨干什么都可以吧??生什么气啊!

莫名其妙。柯彦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沾满药膏的手,而后按掉灯的开关一骨碌滚到被窝里。

此时的柯大金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以一个多么低的价格包下人家的了,心想不给摸算了,他还不想摸呢!

他可是直男!

一墙之隔,司墨离开柯彦房间就进了卫生间。柯彦的表现很生疏,司墨完全相信他以前没点过男模,也没包养过什么人。

但略微一撩就上钩……怕是换个身材好脸好的一样能获得他的青睐。

这不行。

……

两年来,柯彦家的冰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再是草莓酸奶和黄桃酸奶的专属公寓。柯彦醒来时还没能习惯家里多了个人,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往外面走,刚踏出房门就闻到一股香味。

“把袜子穿上,洗漱吃饭。”司墨摘下围裙挂在墙上,到餐桌旁盛粥。

柯彦呆了两秒,噢了一声,又回去。

十分钟后,一个清爽的柯彦出来了。他换了卫衣卫裤,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一张脸干净明媚,即便不笑也让人有种想亲近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早?”柯彦喝了口牛奶,坐下来。

司墨说:“去干洗店。”

哦对,他是没有星期天的。柯彦点点头,看着司墨捏了捏下巴:“你穿粉色还挺好看的。”

司墨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说:“你喜欢就好。”

哇这种感觉也太特么爽了。这么一大帅哥穿什么做什么都为了讨好他……柯彦忍不住嘴角上扬:“那你以后多穿。”

“嗯。”司墨帮他夹了一个三明治:“刷了黄油,夹了三文鱼和草莓果酱。”

啧啧连他的口味都记得这么清。柯彦压住嘴角,淡定地接过三文鱼咬了一口,故作深沉地评价:“还不错。”

七点半司墨就离开了。

柯彦在家待着。舒服地往床上一摔,打开微信点进公司小群。

这个小群是他们创意策划部A部三组的内部群,一共就十几个人,里面最高一级的领导是副总监邓昭。

三组的人员组成偏年轻化,三十岁以上的一共就两三个,其余都是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氛围也很好,以邓副总监为首,一个个在群里都是话痨。

小群活跃于昨晚十一点半,柯彦设的免打扰,现在在爬楼。

邓昭:@所有人:重大小道消息,我们部要换总监了。

杨度:?

陈筱瑜:??

老何:???

许盈盈:????

……

邓昭:行了别发问号了,本人混迹于各大内部消息群,拼凑出来了一个真相。

底下跟了一串耳朵。

邓昭:咱们老总监年龄大了,不再适合创意总监的位置,听说最近身体也不大好,提前申请了退休。新总监还不到三十岁,从国外回来的,原来在北京总部工作。

陈筱瑜:什么什么什么,钻石王老五霸道总监?

许盈盈:我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把你那小说软件卸载了。

陈筱瑜:嘻嘻。

柯彦来了点兴趣,继续往下翻。邓昭当上副总监时都已经三十三岁了,何方神圣不满三十岁就能当总监?

不止他这样想,年近四十的老何更是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邓昭: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只知道是个狠人,在国外时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前两年心血来潮创立了一个广告公司练手,两年内硬生生把公司做到了能上市的规模。

杨度:这么厉害?

许盈盈:突然真的很像陈小鱼小说男主跑出来了。

陈筱瑜:我的小说男主看不上这样的公司。

许盈盈:……

老何:那他为什么不继续经营自己的公司,非要跑来给别人打工?华年给创意总监开的工资很高吗?

杨度:再高能有自己当老板赚的多?

邓昭:这不清楚,可能确实太青涩,没人帮衬的情况下运转公司压力大?

陈筱瑜:妈耶,我要是有这种工作经历在简历上,我能在公司横着走。

老何:新总监什么时候上任?

邓昭:这个也不清楚,以上全是小道消息,我连新总监姓名性别都没搞清楚。但能确定确实要换总监。

邓昭:估计也就这段时间吧,年前年后的事儿。

打工人柯彦非常不理解。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当,去别人公司打工?有病吧这人。

接下来的聊天几乎完全建立在几位女士对新总监的幻想上。柯彦百无聊赖地退出页面,看见朋友圈有红点,就点了进去。

第一条就是一件眼熟的粉色毛衣。

“嗯???”柯彦一激灵坐起来,点进那个橘猫头像,又点进他的朋友圈。

橘猫确确实实在今早发了张图片,是自拍,拍了脖子以下的粉色毛衣。

柯彦挑眉,反手一个赞,评论道:美人深得朕心[色][色]。

再往下翻就没什么东西了,司墨不喜欢发朋友圈,柯彦一直知道。在德国五年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看来是真的过得太惨了,没有任何发圈分享的必要。想想自己刚高中毕业那两年,也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从来不发朋友圈。

柯彦叹了口气,决定出门买些常备药。

自己包养的可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真病了他也舍不得让人硬扛过去啊。

刚穿上羽绒服,企鹅响了一声。

柯彦小时候学过几年画画,后面开始自己摸索着板绘,不管是大学还是工作后这个爱好断断续续也没彻底放弃过。

大学毕业时他跟司墨刚分手,足足一年多心情都不太美好,工作第三年才又捡了起来。

那年他偶尔在一篇博文中看到了一个很亮眼的人设,兴致上来就动手画了图,三天后以私发的形式把成图发给了博主,表明自己没有侵权的想法且不打算外传,纯喜欢这个人设,上了头才画的。

后来他也没太在意,因为那个博主有好几十万粉丝,经常在微博上发表一些短文长文,怕是会有源源不断的画稿。

谁知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那位博主在后台给他发了一长串私信,用无数个感叹号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震惊、喜爱和受宠若惊,并期待地询问他有没有接单的打算。

柯彦这才多了个副业。

企鹅上,昵称“刘大厨”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亲爱的麻薯宝宝,我的稿子生到哪里了?没有难产吧?

想了想,柯彦回去给ipad充上电,打开procreat新建画布,然后拿上钥匙出门,一边走一边回消息:生着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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