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过刺耳。
连乔南辛那张昳丽的脸庞忽然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我嘴唇颤抖着很想说些什么反驳，其实我似乎有很多可以举证的。
可只这些还不够有力，我知道的，其实她说对了。
“这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在乔南辛面前泄露任何情绪，只是胸口处点燃的情绪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而我的手却冰得出了冷汗。
“这样啊。”乔南辛眼波流转间很是妩媚，她眯眼冲我笑，“原来你的初恋桑桑对你来说也不重要，那就算了。”
她说话说一半便开始优雅地吃饭，我没有半点胃口，只是跟着机械地咀嚼了几口。
心神不宁中我总觉得我和乔南辛今天的对话哪里很奇怪，好像有一个点我隐隐能感觉到不对，但我又始终没有抓住它，似乎是一个微小但重要的点。
直到乔南辛吃完饭冷不丁问我：“沐憬，你觉得时桑是个什么样的人？”
“孤僻冷傲，自信理智。”我漠然总结道。
“嗯，我和时桑认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没变过。”
她开什么玩笑？
我心里一阵冷笑，那我认识的那个温柔胆怯的桑桑是怎么回事？她说的宁时桑和桑桑是同一个人吗？
同，同一个人……
我的心脏提了起来，很多东西被串联在一起，但我不愿深究。
到了此刻，我开始在意起乔南辛究竟想说什么，可她吊起我的胃口偏不愿再说，只是施施然提起包就要同我告别。
“乔南辛……”
忽然有一种直觉，让我手脚发麻，好像这一次不叫住她，我会错过很多东西，我咬着唇，转身这个动作都做得十分吃力。
我发现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忽略的事情，其实乔南辛从来不称呼宁时桑为桑桑的。
“等一下，你叫宁时桑什么？”我愣愣地问她。
“时桑啊。”乔南辛摸了摸手腕笑得有些无辜，“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她么？”
我的心脏好像一下子破开了一个大洞，呼啸的风从中间穿过，又冷又痛，我声音发颤地问她：“一直吗？”
“是啊，从来从来都是叫她时桑哦。”
这一次，乔南辛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想她已经知道我明白了她要传达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她们俩之间的秘密？
我很想笑一下，可脸部的肌肉僵硬地扯不开，倒是眼睛酸涩得像进了石头，疼得我吸了吸鼻子。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酒店的，只是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了，理智让我还记得提交了一个请假流程，我心中苦笑，觉得自己简直窝囊又憋屈。
到了此时此刻还能被生活和责裹住。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宁时桑，桑桑……”
这两个名字不停在脑海中闪过，我的手搭在眼睛上，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滑。
怎么会呢？
我的桑桑，一直都是个那么美好的人，温和柔软，像一团云，从来都坚定地需要着我，依靠着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所以乔南辛说的人是谁啊？
现在这个宁时桑又是谁？
我怎么能用孤僻冷傲这种词形容我的桑桑呢？
一想到这我猛得从床上爬起来，身体似乎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桑桑需要我，我怎么能和桑桑分手呢？她哪里接受的了？
我得去找她！
期待感和欣喜不合时宜地填满了我的心脏，但我无暇再去思考，我只知道必须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才能是活着的。
至于乔南辛说的乱七八糟的，不该是我去想的东西。
床上的衣物，桌上的化妆品一股脑被我塞到行李箱，可乱七八糟的根本合不上，同宁时桑之前一点点帮我收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露出在外的一节衣角让我合不上箱子，我用手强硬地压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最终还是无法盖上。
哐当——
我松开手，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砸在地上，东西乱七八糟地挤出来，我的手虚虚在空中握了握，透过玻璃我能看见此刻我面无表情的颓废模样。
最终，我没有带上那个行李箱，我将所有东西都扔在原地。
我必须立刻见到桑桑，找到我的桑桑。
要不然，要不然我……要不然要怎么样呢，沐憬？
我也不知道。
我打车来到前不久才搬走的地方，站在门口输密码时我指尖颤抖着按不下最后一个按钮，我实在不确定宁时桑会不会已经改了密码。
好在，门开了。
昏暗的环境里我依旧能看清楚这里所有东西的摆放同我离开时并无二致，宁时桑有时候的强迫症总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这却让我莫名安心。
这个时间点，宁时桑还没有下班。
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音，我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我在一扇门前站定。
在宁时桑这套房子里有一个地方我很少进去，那就是她的书房。
她自然是没有限制过我的出入，可毕竟和宁时桑认识两年多，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每当我在这里时她总是情绪紧绷。
尤其是……
在书桌边上旁停下，我低头望向那两个抽屉，上了锁的。
密码么？
既然东西和我有关，那密码应该也和我脱不了干系，我蹲下身沉思片刻，如果是桑桑的话，一定是……
滴滴滴，我低头微微叹了口，又试了两次，甚至连我和宁时桑复合的日期也试了，但都不是。
如果是宁时桑的话，她的话会选什么密码呢？
我意识到了什么，可我有些不敢去试，会是这个日期吗？
指尖用力地按下，我几乎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的宣判。
咔哒——
锁开了，我脱力般地坐在地板上，为什么会是我和宁时桑重逢的日子，那个我摔倒的雨夜。
是我们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正式产生了交集……
我的手搭在抽屉上，有些东西不是我能逃避的，不管是什么结果，必须我去承担。
“你在干什么？”
砰——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让我下意识合上抽屉，里面的东西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我连手也跟着狠狠撞在了上面，猛烈的撞击疼痛都不能盖过我此刻的慌乱
宁时桑竟然回来了？
“我……”
书房的窗帘是拉上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想她应该也无法感知我此刻的脸色有多苍白。
忽然，冰凉的手被人握住了，我愣愣地看向她，心底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地上凉，先起来吧。”宁时桑的语气依然平静，她拉着脱力的我，顺手还开了灯。
宁时桑今天没有化妆，偏艳丽的脸难得多了几分清冷，但与我印象中的桑桑依然大相径庭。
我看着她忽然怎么也不能将桑桑与她联系在一起。
冰凉麻木的指尖触上她的脸，我情不自禁地摸过她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划过我的指腹，有些痒。
“别找了。”宁时桑握紧了我的手腕，“我不是以前的宁时桑。”
这句话，我听她说过，次数不多，可每一次都很郑重。
只是，我从来没有深究过。
“桑桑，你怎么了？”我有些迷惑又费解地看向她，“你如果不爱提过去，我们就不提，能不能不要再说这句话了！我不想听！”
我的语气从低落到尖锐，我完全控制不了我的情绪。
有些东西建立起来很难，可崩溃坍塌往往只是一瞬间。
宁时桑长久地沉默了，她箍着我的手腕，淡色的唇牵起：“好。”
她这么说我反而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憋闷，我被她拉着坐到椅子上，她半蹲下身，长裙铺在地板上像过于盛放的花，她强硬地压着我的手腕放到抽屉边缘。
“你不是想看吗？”宁时桑垂着头，披肩的长发遮住了她所有神情，我只能听见她有些阴恻恻的语气，“沐憬，我们都不要逃避，好吗？”
“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用力抽了抽手腕，“放开！我现在不想看了！”
“可是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宁时桑猛地抬起头，我猝不及防地撞见她的眸光。
沉静悲伤，我愣住了，心脏蓦地抽痛起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沐憬，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宁时桑松口我，她将抽屉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我。
是一封信，信封看起来有些皱，好像有些年头了，我抗拒地别过脸。
但手指被强硬掰开，她将信塞给我，我们就维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
我想了很久，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桑桑，想起她总是红着脸小心翼翼看向我，也记得我说过会永远对她好。
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桑桑，只喜欢我，只依赖我，可当时我亲手推开了她。
我本来以为我找回了她，可事实呢？好像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触手可及。
直到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我才缓缓回过神，我轻轻推开蹲着的宁时桑。
她似是腿有些无力，被我一下推得坐到了地上，我没有再管，只是起身就往外走。
“沐憬！”
我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但不愿意转头看她。
身后传来宁时桑有些嘶哑的声音：“能不能……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一下，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真可笑，难道我有喜欢过她吗？
我背对着她冷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但此刻的我紧紧捏着那封信，对宁时桑没有半分留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