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发生什么事了?”路枭松开了江时予,扶着他靠到墙边坐着。
江时予闭了闭眼,然后摇了摇头。
“啧。”路枭从口袋里摸出包烟,递给江时予。
“不抽。”江时予又摇了摇头。
今天早上他已经抽得过猛了,再多抽几根他身体得出问题。
路枭陪他在原地愣着。
过了几分钟,江时予才站起来,说:“回去吃饭。”
路枭嗯了声,对于江时予的自我调节能力非常惊讶。
明明上一秒都还是一副忧郁的样子,下一秒“吃饭”就瞬间正常了回来,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有时间再和你解释吧,”江时予说,“我最近乱得很。”
“好。”路枭说。
吃完饭之后,路枭也没有追着问江时予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江时予现在看起来完全正常,但饭前打的那一架,江时予身上的烦躁和不爽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所以只要江时予不提,路枭并不打算主动提起。
坐机车返程回家的时候,江时予也在犹豫要不要说。
说吗?
该说什么?
怎么说?
“你好,我有抑郁症。”吗?
他不禁对自己冷笑,坦白的话还是太难说了。
他果然不能去选择习惯。
逃避才是他的拿手项。
“明天我要去A市一趟。”江时予拍了拍路枭的背。
路枭愣了愣,但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多久回来?”
“大概国庆收假就回来。”江时予回答。
路枭嗯了声。
“今天晚上我去我爸那边,”江时予又说,“这段时间……先别联系了。”
车子突然猛地一刹,惯性瞬间让两人都往前靠,缓了会后才坐正了回来。
好在这一段路没什么车,不然哪个路怒症要是遇到路枭这种莫名其妙急刹的估计得骂死。
“为什么?”路枭问。
江时予没有说话。
“是因为你爸吗?”路枭又问。
“闭嘴开车。”江时予说。
路枭侧头看了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继续开车了。
“有什么事就说。”他说。
回到小区后,江时予也没去路枭家,和路枭说了一声后就上自己家去了。
他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中拿出两盒药,倒出来吃了几颗。
吃完药后又缓了会,他才拿衣服走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他又把家里的窗、窗帘全部关上了,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睡睡睡睡睡,快睡,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听。
手机关机家门一锁,就没人看得见他了。
睡吧睡吧……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快八点。
江时予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吃了药还睡不到这个时候,那才是令他意外的。
他坐在床上又愣了好久,直到床头整点报时的闹钟“叮”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房间里特别安静,没有说话声、吵闹声,也听不到街边的车鸣声。
江时予挺享受这样的氛围的。
他先去把方便面泡了,又漱了下口,才把手机开机。
令人震惊的是,一条信息也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江时予无所谓了,打了个电话给他爸。
“喂。”江忠成似乎还在忙,那边并不安静。
“我明天去A市找魏离。”江时予说。
“行。”江忠成说。
“剩下的事情我晚点去那边和你说,”江时予说着,顿了顿,“我……今天去见苏医生了。”
江忠成沉默了会,然后才说:“好。”
电话挂断后,江时予又给魏离打了个电话。
大忙人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才接。
“干嘛呢?”江时予笑着问。
“学习呢。”魏离回答。
“要命了啊,”江时予说,“明天我去找你玩啊,就我自己。”
“行啊,”魏离笑了两声,“你男朋友不介意吧?”
“没事儿,你别担心,”江时予说,“学你的去吧,我吃面呢。”
“好好好好好,吃吃吃吃吃,”魏离无语地说,“那先挂了啊,”
“嗯好,拜拜。”江时予说。
江时予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开始吃方便面。
嚼了几口发现有点怪怪的。
怎么没味道?
他往面里看了眼。
……居然忘记放调料包了。
他实在佩服自己,抓起一旁的调料包就往里挤。
路枭非常郁闷。
谈恋爱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
这句话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其实江时予想去哪,要干嘛,路枭都无所谓。
但“先别联系了”这句话,不管是听到的那一瞬间,还是现在回想起来,都钻心骨地疼。
甚至从分别到现在,他居然都遵守着江时予的那句话,一直没再联系。
他都想给自己鼓掌了。
路枭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九点,路枭本该入睡的时间,现在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又过了五分钟,他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眼,然后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是江时予!!
江时予给他发了两条语音!
路枭立刻抱着手机点开来听。
第一条:“比赛加油,小鸟。”
然后又自动播放了第二条:“早点睡,晚安。”
啊啊啊啊啊!!
听听,听听!
这性感的嗓音,这沙哑而低沉的少年嗓!
这是他男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路枭马上也语音回了句晚安。
有了这两条语音,路枭倒是很快就入睡了。
江时予坐在出租车里,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轻轻叹了口气。
下车后,他站在一高档小区门口愣了一会,才抬脚走进去。
“回来了啊,江总。”门口的保安和他打了个招呼。
“嗯,”江时予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国庆快乐啊。”
保安也笑着回了句。
江时予点头过后就匆匆走进了小区。
小区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没变。
绿化做得和以前一样,非常好。
只是每棵长得好点的树下,都会一闪而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
江时予在一棵桂花树前停下了。
树下放着一个花圈,不用猜也能想到是谁放的。
就是不知道放了多久。
在树下待了会后,江时予才又继续朝里走去。
走走停停了一段路,江时予才终于晃到了自家门口。
他抬手,本来想先敲门,想了想又算了,直接输了指纹。
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烟味。
“我操。”江时予低声骂了句,赶紧把家里的排气扇和窗什么的全打开了。
他给江忠成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不接。
第二遍,还是不接。
“啧。”江时予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抓起电视摇控器,随便找了个治愈电影来看。
一部两小时的电影就快结束,屋里的烟味都快散完了,江忠成才回了个电话过来。
“疯了吗你?”江时予一开口就骂爹,“不想要肺就他妈捐给需要的人,抽这么多烟你我死吗?”
“你到家里了?”江忠成愣了愣。
“怎么?我要再晚几小时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再抽两条烟啊?”江时予对他爸抽了一屋子烟味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能拿身体来开玩笑。
特别是他爹,江忠成。
他深吸了口气,没等江忠成说话,他又继续道:“你他妈压力大就给我去看医生,我们家是穷着你了付不起钱吗?一天到晚成天抽,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妈要看见你这样,魂都得飞下来抽你两巴掌!”
“别气,别气,”江忠成笑着叹了口气,“我就今天抽得猛了点,平时真没抽,我喝茶的,真的。”
冷静下来后,江时予啧了声靠到沙发里,问:“回来没?”
“在车上了,马上就到,”江忠成说,“你吃饭了吗?”
“来之前吃了泡面,这会不饿。”江时予说。
“行那先挂了,我马上到。”江忠成说。
没等江时予嗯一声,电话就已经挂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把刚剩下的一小部分电影看完。
说是马上到,实际上绝对半路又被拉去干事了。
江时予对于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江忠成能真的马上回来才奇怪。
又看了几集无聊的综艺,江忠成才终于回到家了。
“呦,还记着家里有个儿子呢?”江时予挑了挑眉,看了眼表,快一点了。
“这忘不了。”江忠成笑了笑,进门把鞋换了。
“你先去洗个澡吧,”江时予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说,“隔着八条街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
“真有这么夸张?”江忠成低头闻了闻自己。
“真,千真万确,你快去洗,不洗我和你说不下去话。”江时予瞪着他说。
“就你天天损我,”江忠成笑着捡衣服进了浴室,“像你妈一样。”
“换了别人说这话我就直接两拳上去了,也就是你,我爹。”江时予一边抓茶叶一边说。
“不用泡,我没醉。”江忠成进浴室前说。
“儿子给你泡醒酒茶,你就偷着乐吧。”江时予把热水浇到了茶壶里。
“谢谢儿子,我儿子真体贴!”江忠成在浴室里喊了句。
江时予扯唇笑了笑,没再回话。
等江忠成从浴室里出来,又喝了茶之后,两人才终于切入正题。
“苏医生怎么说?”江忠成先开了个头。
“说我这病真棒,继续保持。”江时予斜了江忠成一眼,说。
“我认真的,你这状况怎么回事?还没好啊?”江忠成问。
“心病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江时予叹了口气,“她一直说得从根源拔起,关键我根本不知道根源是什么,说不定大脑保护让我早就忘了。”
江忠成也叹了口气。
这事不能通过别人口中让江时予想起来,得江时予自己想起来,自愿去面对才有用。
这是苏医生对江忠成说过的话。
“吃过药了吗?”江忠成问。
“吃了,不然就我刚刚窜火那股劲,这个家估计得被我砸没。”江时予摸了摸口袋,没摸到有烟。
他啧了声,又换了一边口袋摸,还是什么也没有。
“找烟呢?”江忠成看着他。
“是啊,憋闷死我了。”江时予说。
“别抽了,你胃本来就不好,要肺也染上了什么病……”江忠成叹了口气。
“行吧,我戒。”江时予把脚搭到了桌子上,没放两秒就被江忠成一脚踢下去了。
“哎!”江时予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哪学的坏毛病。”江忠成啧了声。
和谐相处久了,江时予差点就忘了他爸也不是个善茬。
曾经他被某歹徒用刀威胁,他爸倒好,几招就瞬间给人家制服了。
那场面,江时予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十分壮观。
“明天你自己去A市吗?”江忠成问。
江时予嗯了声。
“找魏离啊?”江忠成又问。
“不然我去那喝西北风?”江时予说。
“明早七点的机票,你放松一下吧,”江忠成说,“别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不能再少个你了。”
江时予突然张开胳膊抱住了他,说:“我知道的,你放心,目前一切安好。”
江忠成嗯了声,拍了拍他的背,说:“不早了,睡吧。”
“你都没睡我能睡着就见鬼了,”江时予松开了江忠成,靠到了沙发里,说,“陪我发会愣吧。”
“行。”江忠成马上也往沙发里窝。
路枭半夜突然被电话轰醒了。
他的起床气告诉他让他马上把手机给砸了,但理智还是压住了起床气。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
来电显示上摆着两个大字“路明”。
这个坑儿子的老登大半夜打什么电话,抽疯了吗?
他等着起床气下去了点才接起了电话。
“喂?”路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烦躁。
“你睡下了?”路明似乎有些震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晚睡早起啊?”路枭说。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不都喜欢晚睡么?”路明说。
“行了说正事,大半夜打个电话过来,要没个正事我现在杀去你那。”路枭不耐烦地说。
路明笑了两声,说:“你妈回来了。”
“哦,然后?”路枭对自己的妈真没什么好印象。
从小就没见过几次面,一见面就总挑他毛病,这个没别家孩子好,那个没别家孩子棒,关键他那爹还成天无脑护着。
俗称恋爱脑老爹。
“你有空就回来看看她吧。”路明说。
“哦,”路枭说,“没空。”
路明沉默了会,然后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路枭盯着手机屏幕,又骂了句“神经病”才翻身睡去。
江时予一早就跑去赶飞机,到飞机上后才开始补觉。
出发前他和张敏打了个招呼,张敏在球赛和魏离间犹豫不决。
虽然最终还是选择了球赛。
这可是是决赛,他必须得看。
飞到A市之后,江时予没有第一时间找魏离,他先是找个家酒店把行李安置好,然后又去见了个人。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茶馆,茶馆的氛围不错,茶的好坏他也品不出来。
“好久不见,小江总。”一位女生坐到了江时予的对面。
这人是莫妮,就是在出席路家那个莫名其妙的会之后出来打车遇到的那位……阳光开朗大女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