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此刻只觉得束手无策。

自己完全不会哄女人。

除了想到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对父母的记忆里，也未曾有过父亲哄母亲的画面，一切似乎无从下手。

踌躇之际，他觉得有些烦躁，便在见凝霜前先去了浴房。

浴房里似乎有人，热气从缝隙中蔓延了出来。

杨鸢刚带了些装着新花瓣的木盆过来，就看到贺欢站在门口。

她还来不及见礼，就听凝霜在里面喊道：“鸢儿，把花瓣拿进来。”

接着，自己手里便是一空，贺欢直接接过木盆，准备直接进去。

杨鸢正准备告诉凝霜这件事，就被贺欢扫了一眼。

男人神色平静，却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了威压，接着就不敢说话了。

贺欢进了浴房，透过水汽，看到自己的妻子头靠在浴桶上，慵懒的闭着眼。

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湿着头发，神态慵懒，身体浸泡在水中，裸露出来的脖颈在水汽里显得更加白皙。

“扔进去吧，随便扔就行。”

凝霜知道杨鸢是个做活心细的，但不习惯自己光着身子的样子被人看太久，本能的往下沉了些。

感觉到水面上花瓣散落下来，她一如既往的吩咐道：“下去吧。”

贺欢想开口问她身体好的怎么样，却又觉得眼下场合不太合适。

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就这么安静的出去。

可又被她叫住了。

“脖子有点疼。”凝霜捏了捏肩颈，“帮我按一下。”

她虽然有些不习惯被人看身子，但想着身体刚在热水里放松，趁现在按一按，效果应该不错。

凝霜自己用手在脖子肩颈上捏了捏，冲对方示范道：“就这样按吧。”

然后，对方就按照她的要求，力度用的恰到好处。

凝霜全程惬意的眯着眼，闭目养神起来。

贺欢刚触碰到她白皙的肩颈，指尖便微微有些颤抖。

这是他失控之后的十多天以来，第一次碰到她。

他很想她，比任何时候都想。

贺欢在水汽氤氲的朦胧中看着她，想用手触摸她的发丝，对她好好说些道歉的话。

等他下定决心准备这么做时，凝霜却满足的对他吩咐道：“下去吧。”

贺欢手就这样放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垂了下来。

可刚走出屏风，就听凝霜“啊”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浅浅的噗通声。

凝霜刚转身准备出浴桶，小腿不知怎么回事，一阵抽痛。

她一个没踩稳，一声惊呼下，双手紧紧抓住浴桶边缘，却仍是险些滑了下去。

右手手腕被有力的抓住，她终于稳了下来，却不懂杨鸢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缓过神来抬头望向对方后，凝霜然后愣住了。

接着，她有些难堪的腾出左手，遮在自己胸口前：“怎么是你？”

贺欢本应该好好跟他解释的，可眼下却被她这个样子分了神。

他觉得她不遮还好，遮了反倒更让他有些燥了。

他很喜欢看她这副勾人的样子，也意外她圆房后还有这样的羞涩反应。

“刚才怎么了？”

贺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更关系她现在的状况。

凝霜本想说声没事，然后打发他出去，却没想刚踮了下脚，小腿又抽了起来。

贺欢看她皱着眉头，心想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急忙从浴桶里将她一把横抱出来。

凝霜猝不及防的看着他一把横抱起自己，又在她尚未擦干的身体上披了浴巾，接着自己就被抱到屏风外的躺椅上。

她刚准备起身，就看贺欢手覆在她的膝盖上，一副要轻薄她的架势。

凝霜吓得赶紧缩紧了身子抵抗着：“你做什么。”

“看你伤口。”贺欢望着她问道，“又痛了吗？”

凝霜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抽，只能皱眉指了指自己的小腿，颤巍巍的说：“腿......抽.....抽筋了......”

话音刚落，男人便托起她的右腿，在小腿上施力道捏了几下，再次问询道：“好点了吗？”

凝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几个动作就止住了抽筋，身体也放松下来。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小腿轻轻从他的手里抽离了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凝霜感觉到有些不自在，主动开了口：“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贺欢看着她有些疏离的神色，还是觉得当下不太适合道歉。

“洗澡。”他脱口而出。

凝霜站起身用浴巾裹好身子，冲外面喊了声：“阿鸢。”

然后冲来人继续吩咐道：“把我的水换掉，主子也要沐浴更衣。”

“把上面的花瓣去掉就行。”贺欢直接吩咐了一声。

“还是换一下吧。”

凝霜看了眼自己刚才泡过的浴桶，虽然只是简单泡了下，却也知道这人是爱干净的。

“无碍。”

贺欢望了杨鸢一眼，少女还是本能的遂了贺欢的意。

她赶紧麻利的清理起浴桶上的花瓣来，然后尽快离开。

杨鸢说不清楚怎么为何会跑这么快，但直觉告诉自己，自己不适合在里面待太久。

凝霜隔着屏风换完衣服，刚准备离开，就听贺欢说：“帮我宽衣吧。”

她看着贺欢抬起两只手，一副从容的神情。

“刚才抱你的时候太急，扭伤了手腕。”

贺欢的谎言拙劣的有些好笑，但配着这副神色说出来时，却有了一种一本正经的感觉。

凝霜从未见过贺欢撒这种没有水平的谎言，正想跟他推辞两句，就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再次重复道：“帮我宽衣完再走吧，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她不想跟他再多扯，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双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贺欢看着她一脸漠然的神色，还是再次问了句：“伤口，还痛吗？”

“已经没事了。”

她利落的解开他的腰带，理都不想理他，将腰带挂好后，又开始将手伸向他的衣领。

双手刚触碰到衣襟，就被贺欢轻轻握住。

凝霜本能想抽出来，却被他愈发的抓紧。

“对不起。”贺欢终于开口。

凝霜侧过头，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

“要打要骂都随你。”贺欢看着她轻声说着，“只要你能消气。”

“消气？”凝霜抬头望着贺欢，语气咄咄逼人，“凝霜哪敢生夫君的气呀。”

她又笑了笑：“做妻子的尽量满足丈夫，不是女德里要求的吗？”

“凝霜......”

“该道歉的是凝霜才对。”她温婉一笑，“凝霜身子不中用，让夫君白费力气了。”

贺欢想到了那日他用孩子想困住她，却没想让她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他后悔自己说那样的话，也轻视说那些话的自己。

“对不起。”贺欢轻抚上她的脸，“我不该那样说的。”

“我想好了。”凝霜轻轻拿开贺欢的手，不去看他，“你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贺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脑海里却有些回不过神的感觉。

“成亲前我们没有沟通过这件事，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凝霜硬着头皮继续说着“现在既然你想要，不管你是纳妾，还是和离，或者直接休了我，都随你。”

凝霜还记得自己听到那句话的反应。

听到贺欢让她生孩子时，身体的痛，精神上的难过，都让那次圆房变得极度折磨。

既然贺欢想要孩子，她给不了，不如成全了他。

她虽然想到，若真的看他纳妾，或者与他和离，对自己而言都不好受，但更害怕贺欢不信她的话，会逼自己生孩子，反复强行与她圆房。

即使是对方是贺欢，她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她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准备，也不打算被他这么强迫，只希望身体跟意志都是自己的。

凝霜低着头猜测着贺欢的想法，无论是哪种，都让她心里有些忐忑。

然而男人却久久不说话。

她刚缓慢的抬起头，就被贺欢一把紧紧锁在怀里。

接着，贺欢用右手牵制起自己的下颌骨。

“我是不是该高兴，家里有这样体贴的妻子。”贺欢神色淡漠的望着她，“纳妾，和离，休妻，许凝霜，你真是为我思虑的周全。”

凝霜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便用和谈的口吻说：“你若不满意，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贺欢望着她，始终一言不发，然后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离开了浴房。

男人觉得自己被她气得够呛，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她真是毫不在意自己。

不在乎自己，不爱自己，表明了疏远的态度，将自己推的远远的。

贺欢本就恼火她这番话，谁知晚上的时候，凝霜还是不依不饶的进了书房，再次问起他的意见。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凝霜叹了口气，“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贺欢拿着书卷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下，然后放松开来。

“那就麻烦夫人帮我物色一个吧。”他站起身轻笑着走向她，“只是条件或许苛刻了些。”

凝霜听到贺欢亲自讲出找女人这种话时，喉咙还是有些发涩。

“你说吧，我尽量找个你满意的。”

贺欢打量了她一会儿，开始描述着。

“身段容貌缺一不可，声音要好听。基本的读书修养是要有的，做事要聪明。”

“既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又能经得起折腾，还有。”他在她耳边轻声再补了句，“要清白之身。”

凝霜听完，感觉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