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朝落难

回村的路要走两个时辰,他们带出来的火把只剩下一个还能照明。绕过最后一个弯道看到夜色下徘徊在村口的人影时,有几个大汉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什么,”苏长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先去看看潭水,咱们有山,只要水不断,咱们就饿不死。”

苏长生佝偻着背走在最前面,走了几步又唤道:“谷哥儿家的,你随我来。”

顾渊闻言跟上,就听见苏长生说:“你是读书人,书上有没有说过像村里这样的潭水,能有什么法子让水能多留几天?”

元潭村所在的山是一群庞大的山脉,地表水流不多,大多都是从石缝地底流出来的山溪或潭水,村的潭水就是这十里八乡最大的一潭。

顾渊想了想说:“如果地下还有水渗出来的话,就掏个深些的小口井把水聚在一起,然后搭上草棚把井口遮挡起来,这样或许还能存点水。如果地下没有水,那就没办法了。”

苏长生点了点头,顾不上和村口迎接的人打招呼就带着汉子们直接往潭水边走,有人路过自己家时拿了新的火把出来,在火把跳动的火光里,潭水最中央只剩下不到炕面大小的泥里还聚了一层浅浅的水,连手掌都淹不过。

顾渊没有在村口和人群里看到苏谷,他心里着急想回家却一直被苏长生拉着说话,为了不和这些人撕破脸顾渊只能先跟着到了潭水边。

异能透过泥土里埋藏的种子感受到地下传来的水脉后顾渊稍微松了口气,地下涌上来的水虽然很小,但总归没有断绝。

不等苏长生再问顾渊就主动说道:“还有一点水在往外面渗,如果现在往下掏个深池或者水井出来,井口堵上石头外面搭上草棚,应该还能存些水。”

苏长生砸了几下早已没了烟丝的烟枪,嘶哑着声音对围观的众人说道:“都去取家伙事,趁着天亮把井挖出来。家里有木头竹竿的也都抬过来搭草棚。”

村里围着的人不知道村长为什么要听顾渊的话,有的人磨磨蹭蹭不想动自家的东西,却被苏长生狠狠瞪了一眼:“谁家出的力多,谁家就先打水,不出力的一瓢水都不给。”

这下村里人没了意见,全都行动起来去自家取东西了。

顾渊也趁着这个机会往自家窝棚里跑,然而走近了才发现窝棚外面的草席破破烂烂,木板门大开着,里头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顾渊心里一惊,只觉得腿脚酸软差点没站稳,豆大的冷汗从身上冒了出来,浸湿了衣服。

“阿谷…”呼喊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明显,顾渊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大步朝着外面跑去。

他不敢相信苏谷会出事,万一…

万一苏谷出事,他该怎么办?

顾渊凭借着本能往苏谷常去的山上跑,他现在不敢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把窝棚毁的那么彻底。

上山的小路弯弯曲曲,顾渊以前从没走过所以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听到苏谷的声音。

顾渊猛的一下脚步朝着远处喊:“阿谷,是你吗?”

没有回应,顾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想要在喊一声时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张开的口叫喊不出苏谷的名字。

而这时,远处又隐约传来一声:“相公…”

顾渊这次听得很清楚,就是苏谷的声音。

他站起身边咳嗽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苏谷的声音愈发清晰:“相公你不要跑,我没事。你在那儿等着我来找你。”

顾渊听到苏谷清晰传到耳中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就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和粗重的呼吸交杂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现在的状态像一只破旧的老风箱。

“相公…”苏谷在山谷里远远看到山脚下有火把亮起来后就知道是出去的人回来了,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往山下跑。只是这一节路程太远,即便苏谷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没有赶在顾渊回来前跑回来。

“相公,”苏谷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顾渊立刻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半跪在他面前将人扶住:“相公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伤到哪了我看看。”

不料伸出去的手被顾渊死死钳住,一个用力苏谷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

耳边传来炙热的呼吸还有他家相公嘶哑的声音:“阿谷乖,让我抱一抱,让我抱抱就好了。”

苏谷感受到他的慌乱,怔愣一瞬后便放松了身体,学着顾渊之前撒娇的样子软软的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喃喃:“相公,我在呢。我没事!”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两人身上,过了许久之后顾渊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复下来,他没有放开怀里的人,只松开了双手对他的钳制,抬手轻抚着怀中人的脖颈:“我回来了,阿谷。”

苏谷双手紧紧搂住顾渊的背,本想说些什么却摸到了一手的潮湿,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手顺着顾渊的后背摸到腰间,入手又湿又冷。

“相公,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这么多汗不换衣服是要生病的。”

苏谷有些着急,现在这乱世道连药都没地方捡,他可不想自己的相公再一次生病,瘫倒在床上。

“没事。”顾渊此时已经彻底平复下来,只是声音还有些闷闷的:“没事,等会儿脱掉就好了。”

顾渊失了力,脚步还有些虚浮,苏谷便扶着他两人一起往山上走。

期间两人简单的说了这些天各自发生的事,苏谷庆幸自家相公没有受伤的同时,对以后的日子又多了几分担忧。

而顾渊的重点则放在苏谷描述的在半山腰上隐约看到的几个身影,他不敢相信要是苏谷没有早些察觉危险,或者在察觉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那会发生什么?

即便苏谷的力气比旁人大又会一些功夫防身,可一个哥儿对上四个男人本就不是力量公平的斗争。

幸好…

回山上的路虽然远但两个人彼此陪伴也不觉得累,直到午夜子时将近,苏谷才带着顾渊回到山洞。

而此时的苏谷已经顾不上帮顾渊介绍自己这些天来的劳动成果,他从一旁的背篓里取出顾渊的衣服递给他,又连忙架起灶火开始烧热水,等水烧热的间隙从山洞最角落的地方扒拉出上次剩下的板蓝根,取了几块洗干净,放在竹碗里。

现在是夏天,水不用烧的太热就能舀出来倒进盆里直接清洗。

顾渊把身上的脏衣脱下来放在一边,不带一丝遮掩的胸膛直接袒露在月光下,轮到换亵裤的时候顾渊有些迟疑,见苏谷背着身正在添柴火后才以极快的速度脱下换上新的。

灶膛里只剩下两根柴燃烧着,锅里还剩下一点水煮着板蓝根,苏谷听到身后传来换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得有些脸热。

以前窝棚再小好歹有个帘子挡着,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只能席天幕地的换了。

简单的擦洗过后两人铺着草席相拥而眠。

村里,几十个男人挖井,找石头搭草棚,妇人哥儿负责递送工具打下手,几个时辰就挖出了一个近三米深的简陋储水井,井底渗出来的水流不多,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能聚满一瓢。

村长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招呼着人把井边上的石头砌的牢固些,草棚顶子也要搭的够厚够结实才能挡住炽热的太阳。

一夜的忙乱过去,村长和外出的汉子们又累又饿,约好了明天傍晚在打谷场上集合后就各自回了家,村里人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想到定然没什么好事,否则汉子们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苏谷从一夜的好眠中醒来后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正搭在顾渊的腿上,而顾渊的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腰,两人靠得很近。

苏谷羞得耳根子通红,轻手轻脚的把自己从顾渊的手底下解救出来,拍了拍发热的脸去煮早饭。

山洞深处简陋的案板上堆满了树叶包起来的野猪肉,是他昨天晚上去林子里转悠的时候碰巧猎来的。

野猪只有半大勉强成年的模样,喉咙处和肚子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咬出的伤口外翻着,或许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它在林子深处找不到食物才冒险跑到了林子外面。

只是它运气不好,林子外面半点食物都没有,还遇到了苏谷。

野猪明显已经到了濒死的程度,苏谷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它制服,然后丢进背篓里背着回了山洞。

苏谷把包得严严实实的野猪肉拿出来,夜晚的山洞里阴凉阴凉的,野猪肉并没有变质。

肉块都是去了皮的,野猪肉皮厚毛脏毛茬多,苏谷不想浪费珍贵的水清理它,索性就在远处挖了个深坑埋了。

肉块经过清洗过后挑出比较肥的部分切成块丢进锅里炼油,比较瘦的则切成巴掌大的块儿放在一边,等炼出油脂后放进油里炸一炸,做成坛子肉能保存很多天。

顾渊被油脂的香味唤醒,迷糊间睁开眼睛正对上苏谷含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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