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崔景晏的表情很是难言,像是认定了的东西突然被全盘推翻了,“于医师?”
“对。”陆承渊也清楚这事情所带来的冲击力有些大,或许会吓到崔景晏,可不想他的反应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大些。
不免去猜测他震惊的原因,是因为江池郁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于适呢?
陆承渊忽然想到当时崔景晏受伤后,一直都是由于适在旁照顾着的,会不会在那期间发生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而且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好像从来没起过争执,都是相处愉快的。
难不成景晏也喜欢于适?
这想法一出来,陆承渊吓了一大跳,他怎么就想到这些了。
而陆承渊不知道的是,这时的崔景晏蓦然松了口气,心里在想,原来江池郁喜欢的人不是陆承渊。
二人各怀心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陆承渊轻咳两声,“景晏,这事你知道就行,就任由他们俩去发展着,我们不掺和这些事。”
“嗯,知道的。”崔景晏本来也就没心思管这些,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更不会再过多关注他们那边。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了,铺子的事可办好了?”
陆承渊这才想到他都还没告诉崔景晏,今早遭人毁约的事。
不过昨夜那约定本来也就只是口头上的应承,没有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张济成不想认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摇摇头,“铺子是没法买了。”
“怎么回事?”崔景晏难免心焦,开间湘绣铺子是陆承渊一直以来的愿望,晨起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陆承渊也不打算瞒着崔景晏,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讲明了今晨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以及那仆从来时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竟然想毁约就毁约,简直是不要脸面。”崔景晏动了怒气,是真的为陆承渊感到生气。
这人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转天就能矢口否认,当真是没脸没皮。
陆承渊瞧他生气到脸颊都晕开绛色的模样,失笑道:“我都不生气了,你还气着。”
手指点上他嘟起的脸颊,轻戳了戳,“得了,本来人家也没跟我签字画押,都是酒后说的玩笑之语,怪我不该把它当真的。”
“可—”
嘴巴忽然被两根手指捏住,张也张不开,崔景晏不解拧眉,陆承渊笑道:“跟你讲这事,也不是为了让你生气的,他不帮我的话,我也可以自己赚钱嘛。”
“我瞧现在大部分的刺绣都是提供给了富贵人家,寻常百姓有的想买,却都觉得要价太高,不舍得花那个钱。”
看崔景晏神情平复,陆承渊放下手,讲出心中的想法,“湘绣本就源自民间,我更想它能出现在平民百姓的手上,像是一条擦脸的帕子,或者床上的褥子。”
“这样人人都能用上带着湘绣的绣品,岂不是更好。”
崔景晏听明白了他的想法,“所以你想先从卖小件的绣品入手?”
陆承渊没想到崔景晏会理解他想要做什么,莫名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奇妙感觉,“对!景晏,你好聪明,我只是这样说,你就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崔景晏被他夸得耳尖微红,“那还要留在云城吗?”
“村子里并不时兴这些,而且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陆承渊猛地停顿,意识到这话有些越界了,忙补上句,“陆灵不是总嚷嚷着想来云城看看嘛,我们要是在云城定居,他肯定欢喜极了。”
“……嗯。”崔景晏微微垂首,弯下的脖颈漫过蒸腾的粉色,“那就先找个地方住吧。”
不知怎的,听他说起这个,陆承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间,一道破口撞入眼中。
“衣服破了。”他捻起崔景晏腰间的衣服,那地方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像是被勾破的。
“没事,只是个小洞,不打紧的。”
陆承渊没说话,手指穿过那破洞,而后猛地起身,从屋中拿了针线过来,拾起那衣角,“我给你缝上。”
崔景晏没理由拒绝,便瞧着绣花针扎入衣襟中,在其中穿行。
陆承渊的手艺很好,一针一针,透露出认真与仔细。
两人这会靠得很近,时不时的陆承渊头上蓬松的发丝还会轻扫过肘下,带起阵痒意。
伴随而来的还有清淡的药香,透过薄衣的空隙,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被掩着的疤痕。
养了这好些日子的伤,陆承渊身上的鞭伤都已结痂,不再渗血,只是还在涂些祛疤的药膏,久而久之,身上便总萦绕着药的气息。
崔景晏想得专注,忽听缝制衣服的人开口,“景晏,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不会。”崔景晏斩钉截铁,他甚至没等陆承渊问完话就说了出来。
虽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崔景晏并不想看着他这样怀疑自己。
“我觉得你只是比他们要晚一些。”崔景晏语气平和,却有种力量,可以支撑起人心,“他们或许很有权有势,而你一无所有,但这并不代表你没用。”
“你不输他们,我相信你。”
陆承渊愣愣抬起头,被崔景晏这一番肺腑之言给说得有些感动,“景晏,能够遇上你真好。”
大概是感动过了头,陆承渊抬手就想去抱崔景晏,可手指突然一痛,“啊!”
一低头,那绣花针正插在指腹上,崔景晏忙道:“快拔出来。”
陆承渊一拔,那块瞬间冒出个鲜红的血珠来,他怕崔景晏害怕,刚准备擦去,就被人握住手给抬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湿濡的热意包裹住整根手指,陆承渊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的,就看自己的手指被含在崔景晏的口中,甚至还能感受到他一扫而过的舌尖。
强烈的热意席卷过整具身躯,大脑都像是宕机了般,双耳“轰”一声喷出热气,陆承渊几张嘴唇,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啊”字。
崔景晏瞥见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瞬间也一惊,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做的事有多暧昧,当即松了口,“我,我娘说,这样,血,血就不会流了。”
他语无伦次,话音结结巴巴的,松开陆承渊的手指后还不忘用衣袖去擦上面的口水,“…看,真的,不,不流血了。”
陆承渊木楞地点头,实际根本连看都没看,只感觉舌尖舔过的那一下好像钻进了心中,在心脏处轻挠,痒极了。
好一会儿,他收回手缩紧,僵硬着道:“衣服还没缝好,我继续。”
“嗯,继续,继续。”
陆承渊这次加快了速度,很快把衣服修补好,接着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我,江池郁,对对,我去看看他,衣服还没洗。”
这乱七八糟的话令陆承渊不由咬舌,到底在说些什么。
镇定点,陆承渊!
“衣服我一会…去洗就行。”不想崔景晏居然还能接上他这没头没尾的话。
陆承渊点点头,推门走了。
屋里的崔景晏抚胸喘气,感觉整颗心脏都像是要炸开了般,跳得很快。
不及缓和过来,那边离开的人突然去而复返,站在门口,也不看崔景晏,只说:“这止血法子你…别对别人用。”
撂下这句话,陆承渊落荒而逃。
崔景晏反应了又反应,没忍住,忽然扯唇一笑,笑得很甜。
跑出去的陆承渊当然不是真的要去找江池郁,他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再那样跟崔景晏待下去,他怕会被浑身的热意给烧死。
扶着廊柱呼呼喘气,汗珠都落下不少,经风一吹,总算消散了不少热气。
“在这儿做什么呢?”
身后传来的话音把陆承渊吓了一激灵,回头一看是江掌柜,陆承渊摁住胸膛,不满道:“江叔叔,人吓人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得了,你这没个正形的小子,还被吓死呢,我看我不被你吓死就行。”话虽这么说,不过江掌柜脸上还是挂着笑的。
“江叔叔找我有事?”陆承渊想到三日之期,便又问道:“是过来提醒我的吗?”
“我跟您实话实说吧,我买不了这铺子了,江叔叔就直接把它卖给定下要买的人就行。”
“谁说我要跟你说这事了。”江掌柜话里有话,听得陆承渊泛起迷糊,不是这事,那还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江池郁的事,他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江掌柜看出他心思已经飘远,抬手就给他脑袋来了一下,“想什么呢!”
“喏。”江掌柜掏出袖中的东西,丁零脆响。
陆承渊垂眸看去,是一串钥匙,他见过的,是这间铺子的钥匙。
“您这是?”他迟疑着看向江掌柜,后者和蔼一笑,“想多了,可不是我要把这铺子送你,而是有人替你买下来了。”
“啊?”陆承渊更懵了,“是谁啊?”
江掌柜也露出诧异来,“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吗?”
“谁啊?”陆承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会这么大方,愿意花五十两买下这间铺子无偿送给自己。
江掌柜抬起手,指尖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于适啊。”
陆承渊:我好热,我好热。
崔景晏:心跳得好快,好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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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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