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堰随口应了些人,额头却一阵突突,莫非刚才颜色上多了?
萧冉被各种眼神盯得浑身不自知,听这些言论,这个世界好像不是男人能和男人那么简单。
小镇和村子并不远,庄堰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进了镇子,两人都并未注意到身后跟了个身影。
正是早上赶集的好时候,摊贩们早早摆开摊位,青蔬鲜果,鱼虾肉禽,琳琅满目,他们寻了个人多的位置,将牛车停了下来。
黑布一揭,牛车上庞大的猎物瞬间吸引集市里所有人的目光,庄堰抱拳吆喝:“这是在下昨日捕获的大白虫,刚死不足半日,感兴趣的客人可以来看看品相。”
镇上的富人还是挺多的,只不过鲜少有富人会亲自出门,但是物以稀为贵,白虎这种东西难得,想要卖出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萧冉观察着集市里的买卖,大多都是便宜的粮食,贵了也就是些肉类,几乎都是生食。
他的眸光一转,忽然就看到了昨天那道吓人的身影,连连退后拽住了庄堰的衣袖。
正巧这时来了一位对大白虫感兴趣的,庄堰一心记着生意,顺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整个要了,就只要十五两银子,单买皮毛十两,肉一斤三十文。”
“皮毛十两?”客人做犹疑状,“你这皮毛也不是特别完整,能值十两?肉和皮一起十二两。”
“说笑了客人,看看这皮毛的成色,光洁顺滑,柔软如云,那一点小瑕疵有一点工艺就能完美无瑕,更何况这大虫少说有两百来斤,这可是我险些用生命换来的猎物,十二两我可不卖。”
客人垂眼沉思,庄堰闲下瞄了萧冉一眼,便见对方指了指不远处。
看清人影他眉头一皱,是阿大,他用黑布盖着牛车就是不希望村里人知道,省得麻烦,但阿大这嘴可不是能守得住事儿的。
“这还用想,十五两我买了。”新来的客人长相就十分富贵,出手也豪爽。
“诶,我先来的!”
“犹犹豫豫,你还不打算买不是吗?”
“买!谁说我不买!”
“我出二十两,一口价!”
一小袋银子直接就甩进了庄堰的怀里,庄堰垫了垫重量,笑道:“好嘞,要给您送到府上吗?”
一旁错失良机的客人尴尬退场,豪气的买家指指南方,“这边,对了,你能给我杀一下吗?”
庄堰正要答应,萧冉温软的声音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不好意思贵客,他的右肩受伤了,不能用力做事。”
贵客看见萧冉还愣了一下,“这是?”
“抱歉,这是我夫郎。”庄堰将人往后面挡了挡,“我去府上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刀,简单处理下应该没事。”
“哈哈哈不用不用。”对方大气一笑,“运到府上就行了,要是弄伤了人小夫郎怕是要伤心了。”
萧冉被调侃的话语呛得面上一红,庄堰打着哈哈牵起了牛车。
朱门高墙,石狮镇守,出手阔绰的人果然住的也显赫,贵客招来两个小厮把白虎抬进去,又对庄堰说道:“顺着巷子向西走,那有个姓李的大夫,最擅长外伤,你去看看吧。”
“好的,多谢。”
两人坐上牛车慢慢离去,萧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别扭,直到到了医馆才回神。
“嚯,伤口这么大?”这样的伤口李大夫也少见,他一边清理上面的药渣一边询问,“什么时候受的伤?这敷的什么?”
“昨晚,敷的夏枯草。”
萧冉观察着李大夫晒在桌上的药材,一半认得一半不认得,看来不同的世界还是有较大的差异的。
“夏枯草?”李大夫没听过这名,“老朽见识短了,不过一晚上便止住了血,真是奇药。”
庄堰目光移向萧冉,萧冉侧头回避他的视线。
“我给你配点内服的药吧,半个月左右应该就可以干重活了。”
“好,多谢。”
——
二人刚回到村子,就时不时有人上来问东问西,大多都是萧冉的亲戚。
萧冉明明不认识,遇上了却又奇迹般能叫出对方的称呼,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们张口就是萧冉小时候的事情,不是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就是当初有多么喜爱给了多少红包。
有意无意的想要套点好处,好像都知道他们有钱似的。
庄堰一副冷脸赶跑了大部分人,他算是清楚了阿大的报复方式,不过这又能怎样,原主可没什么亲缘需要维系。
“然哥儿——”面庞黝黑身着粗布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上前来。
“爹?”萧冉茫然的应了声,“您怎么来了?”
“喔哟,爹听说早上天刚亮小庄就带你出门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顾照顾你的身子!
要不是爹手头没银子,指定买点好的给你补补!”
中年男人想要伸手拽他的手臂,被萧冉迅速侧身躲了过去。
“我没事。”他紧张地盯着对方的动作,生怕男人再动手,“爹,你身体不大好,回去吧。”
见他没听都自己的暗示,男人尴尬的磨蹭着衣裤,“然哥儿,听说你们去了镇上,是买了什么东西吗?”
“没买什么,卖了点东西。”早已洞悉他目的的庄堰摆摆手,“唉,我好不容易弄了只大白虫,偏偏没人识货,只卖了五两。”
“五两?”中年男人眼睛一突,恨不得钱马上就到手里,“贤婿,你不会是让人骗了吧?”
“什么!”庄堰装出愤怒,“谁敢骗我!我要去说理去!”
眉头狠狠紧锁,眸光凌厉似刀,额间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如铁。庄堰这样的做派属实吓了男人一跳,加之庄堰曾经那些传闻,男人起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冉,冉哥儿,爹还有事回去忙活了,好好过日子啊。”
萧冉侧头,亲眼见证了暴怒的男人瞬间平和下来的一幕。
好厉害的演技!
“别和你爹说我得了多少,知道吗?”庄堰继续赶起牛车,幸好阿大离得远,在嘈杂的人群中并未听到他真正交易的价格,应该只是到处宣传了下他发了笔横财的事。
“嗯。”萧冉和这个爹也不熟,他自然不会去说的,何况现在他是和庄堰搭伙过日子,庄堰好他才能好。
过两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今天算是消停了,过两天怕是有场大战了……
“饿吗?”
萧冉点点头,先一步到屋内,“我去生火,你先把车还了吧。”
“行。”
庄堰正感叹有人帮忙干些生活琐事也挺不错的,回来却发现火不仅没升起来,还多了只小煤球。
炉灶不停冒着烟灰,就是不着火,庄堰把努力吹气的煤球拎开,拨了些柴火出来,又放了些干草进去,用力一吹火便烧了起来。
“柴禾放太多不容易烧,而且有些柴还潮了。”
萧冉无辜的眨了眨眼,“抱歉,我不知道……”
庄堰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去洗把脸吧,全是灰。”
萧冉缩头往后一躲,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手上的碳灰又带到脸上去了,庄堰忍不住噗嗤一笑,吓得他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总算清理干净了烟灰,萧冉看了眼种在一旁的草药,两株都焉了吧唧的,他把草药拔起来,直接磨碎了省得浪费。
又是简单的两菜一汤,萧冉吃饱了放下筷子,“庄,额……”
“就叫庄堰。”
“嗯……我就是想问,下午我想去山上再看看草药,你可以陪我去么?”
“可以。”庄堰一思索反正也没事干,小哥儿应该是想要去采药吧?
“好的,谢谢。”
萧冉起身主动收拾碗筷,庄堰闲着没事跟在他屁股后面瞎转悠,厨房很小,也就一个人方便行动的样子,因此萧冉一个没注意转身就撞到了庄堰怀里。
“额!”
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庄堰摸不着头脑,“你很怕我吗?”
“没,不是。”萧冉有些慌张,“我就是不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
“是吗?”庄堰微微挑眉,故意凑近压下身子,在萧冉精神高度紧绷的同时抓住了他的手。
纤细软嫩的手感只保留了一瞬,萧冉颤抖着抽开了手,整个人缩在角落,“别,别靠近我!”
“啊,抱歉。”庄堰撤回手挠头,真是害怕啊,反应这么大。
哥儿小兔子般受惊的眼神让庄堰产生了极大的愧疚,我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还爱逗人玩。
“好了,我以后不吓你了,起来好不好?”
萧冉见他退开了些距离,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几番小心确认庄堰的举止,确认安全了才动了动脚。
娇气。
庄堰叹了口气,又问道:“你爹对你怎么样?”他要考虑一下安置萧冉这件事了。
“我爹?额……”记忆如洪水般涌出,他轻轻摇了摇头,“还行,不过爹养我就是想我嫁去大户人家,多收点彩礼钱,好给弟弟娶媳妇儿。”
庄堰这才捡起点回忆,这里的农户似乎都喜欢将哥儿养的漂漂亮亮送去做小妾,听说哥儿的身体更适合那些变态人家的手段。
“唉……”他本想拍拍他的脑袋,出手瞬间又拐了回来,“回门的时候你少说点话,装傻就行,知道吗?”
萧冉眨眨眼,“你好奇怪。”如果不吓他的话,人还怪好的。
“帮你呢!”
下午出发去采药,庄堰也背了个箩筐,萧冉提醒未必会采那么多草药,他无所谓耸耸肩,大不了多摘些果子回来。
萧冉并不打算进深山,山脚下的草药就足够繁多了。
“这些草挺常见的,能卖钱吗?”
萧冉认真搜寻草药中,“我没打算卖钱,等你伤好了我再考虑进深山找找别的。”
“那干什么?”
“制成药膏,多备些,你总进山容易受伤,省的去药房买了。”
“你会制药膏?”庄堰有些刮目相看了,“药房的药膏又贵又少,要是你制作的工程不复杂的话……”
萧冉侧目,茫然回问,“会有人要吗?”
“有效当然有人要。”庄堰感觉捡到了个宝,想要抱他一下却又记起对方的抗拒,只好将他背篓里的草药都放入自己的背后,“也教我认认。”
萧冉采一株给庄堰科普一次,这些药材虽然平凡,但是加在一起却有非一般的功效,庄堰拧眉思索,似乎已经有好的主意了。
萧冉采得入迷,有些草药实际上和他认识的有一点差异,但习性环境一样基本不会差太多药性。
不过使用前还是要试试药的,不能胡乱给人使用。
庄堰抖抖背篓,让堆积在上方的草药落下去,忽然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入耳朵,他放下背篓,“冉哥儿,哥去解个手。”
“嗯好。”
耳边没动静的时间略长了些,萧冉回头四处张望,解个手怎么把人解没了?
“你,你放开我!”
庄堰拎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回来,小男孩不停地挣扎,却被庄堰扣得死死的。
“萧聪?你一个人在这干嘛?”萧冉讶异地看着他。
“你认识?鬼鬼祟祟的躲在附近,打扰我解手,我就给他领回来了。”
“我哪有打扰你解手!”萧聪怒吼道:“你!萧冉!快让他放我下来!”
在这偷窥还不够打扰?
“没礼貌。”庄堰颇为不爽,一把被他推倒在地,一脚踩上他的背微微用力,正巧让他起不来身。
“喂!萧冉,你不帮我我就告诉我娘!”
庄堰挑眉,看向神色复杂的萧冉,“你家的?”
萧冉点点头,“我弟弟,后娘的儿子。”
“难怪,长得这么丑。”
“你才丑呢!你全家都丑!比我丑千倍万倍!”
萧冉看了眼庄堰,又看向萧聪,“他比你好看多了。”
庄堰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又对地上的小崽子道:“你不仅没你哥好看,嘴也没你哥甜。”
“呸,你们这对奸夫淫夫!”
庄堰瞬间冷下脸,“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背上几乎是巨石压下的重感,萧聪呼吸有些困难,恐惧使他终于聪明了一回,没再回嘴。
“真是没教养。”小孩顽劣,大多是父母没没好好管教过,“冉哥儿,你说我们要不要教训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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